這裡看不到陽光,也沒有月光與星光。
蘇林心裡確實很憋屈,如果自己被關押在這種鬼地方一百年,恐怕早早就瘋掉了。
那空氣中瀰漫着的難聞味道,別提有多噁心了。
蘇林在牢籠前緩緩的渡着步子,心亂如麻,他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果等待着自己。
自己臨走之前,對大審判長喊出的一番話,究竟會不會起到作用。
想到這裡,蘇林心煩意亂,又是對着牢籠狠狠的踹了一腳,這一腳的代價,是讓他癱軟的坐了下來。
“主人,這些牢籠的材料很奇怪,它不但可以壓制武者的元氣,同時還能夠削弱武者的實力。”
“如果被關押在這裡的時間足夠長久,恐怕武者的實力也會隨之慢慢的降低。”
聽着青老的話,蘇林微微點頭,他也感受到了。
這種情況,就跟苦禪寺的通天塔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比通天塔還要暴躁。
夜很靜,尤其在這種鬼地方,更是靜的讓人心煩。
蘇林只知道今夜是他斬殺易旭東的日子,可在這種地方,時間的概念是不太明顯的。
他不知道自己被關押了多久了,也許一天一夜了?也許只有短短的一兩個時辰而已。
對蘇林來說,每一刻都是煎熬。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離開了牢籠跟前,他知道繼續在這裡乾着急也是無濟於事的。
選了一個偏僻而潮溼的角落,他靜靜的盤膝而坐,可以感受到,這裡在侵蝕他的實力,雖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還並不明顯。
可蘇林不願意坐以待斃,哪怕用搶的,也要把自己的實力給強行留住。
又是一段漫長而枯燥的時光,在某個時間段裡,這裡陷入了絕對的安靜當中,連一絲一毫的聲音都沒有。
“嘿嘿……”
猛然間,一道詭異的笑聲,從更深處傳到了蘇林的耳朵裡。
原本蘇林對這笑聲,並沒有格外的關注,總之關押在這裡的全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人,有那麼一兩聲詭笑,也不算出格。
但接下來的另一道聲音,卻引起了蘇林的注意。
咔嚓!
那聲音很細微,但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裡,停在蘇林耳內卻是格外的強烈。
“什麼?”蘇林一下子站了起來,那聲音……
是錦盒!是如音送給蘇林的四個錦盒之一!
蘇林的納戒兵器全都被沒收了,可這聲音,卻是從生死金書裡傳出來的。
“青老!”蘇林急忙在心中說道。
在他說話的同一時間,青老已經將那發出動靜的錦盒,給送了出來。
啪嚓,錦盒落地,盒蓋也清脆的打開了。
蘇林急忙蹲下身子去看,卻見到,在那錦盒中有一張雪白色的紙。
蘇林將那白紙拿出來,左右的觀瞧,認真仔細的打量,可這紙上找不到隻言片字,哪怕連一塊污痕都沒有。
正在他疑惑不解時,那白紙竟突然在他手中掙扎了起來。
這個古怪的狀況,讓蘇林急忙將紙張鬆開。
他便見到,那白紙居然搖搖晃晃的漂浮到半空中,在他眼睜睜的見證下,紙張來回的折動,最後變成了一隻白色的紙鶴。
“嘶……這是……”蘇林用力揉了揉眼睛,他眼瞳中銀光閃爍,可那紙鶴上卻沒有分毫的奇異波動。
莫說是什麼生命力了,就連最基本的元氣波動都沒有。
蘇林無法想象,是什麼樣的力量,在控制着這紙鶴,給它這個毫無生命跡象可言的東西,以動力支撐。
這時青老在蘇林心中道:“這應該是如音姑娘刻意安排的,錦盒在落陽地牢內開啓,必有深意。”
“是了!”蘇林也是腦海中靈光一閃:“在這地方,所有的變化都在東陽宮的監控之中,任何形式的能量波動也都會被感知到。”
“沒錯!”青老道:“所以這紙鶴很平凡,上面沒有能夠被人觀察到的力量形式,它是安全的。”
“可……”蘇林皺眉:“這樣一個紙鶴,它存在的意義是什麼呢?莫非能救我出去?那不太可能吧。”
蘇林正說着,就看到那紙鶴突然拍打了幾下翅膀,竟順着牢籠的縫隙飛了出去。
他急忙靠近牢籠,瞪大了眼睛仔細去看紙鶴的去向。
在黑暗的環境裡,三生無相最後一式,給蘇林帶來的好處體現的淋漓盡致。
他的身軀變化很大,乃至於連視物能力都遠超曾經。
在這樣被黑暗吞沒的地方,他認真的看,也能看到那紙鶴的一些模糊輪廓。
“啊!進去了!”
蘇林心裡猛的一動,他看到了,那紙鶴搖搖晃晃,飄飄忽忽的飛進了更下方的一座牢籠裡面!
再往後就沒有動靜了,紙鶴沒有再飛出來過,那牢籠裡卻還時不時的響起“嘿嘿……”的詭笑。
這一下,讓蘇林全身都打了一個激靈,剛纔那被他忽略掉的詭笑,原來就是從那個牢籠裡傳出來的。
“這麼看來……”蘇林低頭思索:“錦盒是被那笑聲給觸發的?”
那裡面是什麼人在笑?他又和紙鶴,或者和如音有什麼關係?
“去看看!”蘇林一咬牙,站在這裡空想是無濟於事的,不管怎樣,一定都要親眼看到詭笑的主人才行。
他緩緩的後退,一直推到了牆根角落裡,讓自己消失在牢籠跟前。
等他確定了那些被鎖鏈困住的犯人,已經沒有人再關注自己的時候,才悄悄的釋放了空間能力。
牢籠可以抑制元氣和人的體內,甚至於實力,卻無法抑制蘇林的空間能力。
空間能力是九幽蠻族的一種本能,就像是人類懂得呼吸,懂得心跳一樣,這種空間能力是不受控制的。
蘇林和那下方牢籠之間的距離並不算太遠,以空間波紋每秒數百米的速度,很快就籠罩了那神秘的牢籠。
蘇林緩緩的吸了一口氣,一個虛空行走,直接抵達了神秘牢籠內部。
“主人你時間不多,必須要抓緊!”青老提醒道。
空間能力最佳時間爲六息,大約爲二十五秒左右,在這段時間裡,每一秒鐘都彌足珍貴。
蘇林點頭道:“明白。”
他率先在身前的地上,看到了那隻雪白色的紙鶴。
紙鶴就靜靜的“坐”在地上,但那鶴頭卻像是微微的扭動了一下,好像是在對準什麼東西。
接着,鶴頭沒有停下來,不斷的往右扭,一點點的挪,等到了一個方向之後,又開始往左邊回扭。
蘇林正背對着身後的黑暗,他轉回身去,朝黑暗中張望。
正好便看到了一個人的模糊影子,在距離自己身後不足一尺的距離,在慢慢的,來回的渡着步子。
這一個發現讓蘇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那人距離他如此之近!
在安靜的黑暗中,有這麼一個人幾乎貼着自己身子在來回走動,這個畫面實在太駭人了。
最重要的是,蘇林居然沒能感受到那個人的存在!
“你……”蘇林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稍有慌張的心態平穩下來。
有什麼好怕的!無非是一個被牢籠吸的脆弱不堪的犯人罷了,自己還這麼體力充沛。
“你什麼人!”蘇林穩定了心神,對那人影低聲問道。
“嘿嘿……”那人卻並不回答蘇林的話,也從沒對蘇林表現出絲毫關注之意。
他就這麼靜靜的走着,時而蹲下來在地上鼓搗一陣子,也不知在幹些什麼。
蘇林好奇的也跟着蹲下來,睜大了眼睛,努力的去看地面上究竟有什麼東西。
這一看才發現,原來那個只懂得傻笑的瘋子,卻是在地上不斷的塗塗畫畫。
有很多痕跡,已經不知道被擦掉了多少次,顯然這個瘋子在地上畫了很久很久了,每一次畫完之後的一段時間裡,他又會將那些畫給擦掉。
然而此時呈現在蘇林面前的,是一個人,與幾樣東西。
那是一個很模糊的人影,大約是被那隻懂得傻笑的瘋子,用指甲給摳出來的圖畫。
看上去,地上畫的人應該是個女子,是一個身穿長裙的女子,容貌幾乎是凌亂的,無法辨別出來。
而在女子身邊,則擺放着四個東西,一個看上去像是琴,一個看上去像是棋盤,第三個像是一幅字,大約是如此,蘇林看的並不清楚,那副字也十分的凌亂。
而最後一個東西,好像是個長條形的……
“畫卷?”蘇林心裡一激靈,琴棋書畫?如音?
這個瘋子在畫如音?
在這個信息涌入蘇林腦子裡的時候,他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用力抓住那瘋子雙肩,使勁搖晃着低聲道:“你認識如音?你還知道些什麼,快告訴我!”
隨着搖晃,隨着近距離觀察,蘇林看清了這個瘋子的容貌,而這個瘋子的容貌也讓蘇林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個瘋子全身自然被鐵索穿透,但他的一對眼珠子都被摳了去,嘴裡含糊不清的嗚嗚着,原來舌頭也被斬掉了一半。
另有,此人左臂整個沒了,右臂斷斷續續,血肉潰爛,有的地方露出了腐朽的白骨,整個右手只剩下一根食指。
他就是用這唯一的食指,在地上寫寫畫畫的。
他是誰?他爲什麼被關押在這裡?他畫的人究竟是不是如音?
蘇林隱約覺得,自己正在跟某一場天大的陰謀,緩緩的靠近。
“告訴我!你是誰!你究竟知道些什麼!”蘇林心砰砰直跳,他絕不肯放過這樣難得的機會。
“主人……他已經瘋了。”青老在蘇林心中嘆了口氣。
是啊,這個人瘋了,蘇林早就看出來了,他應該很難從一個瘋子的嘴裡,套出一些有價值的線索吧……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瘋男人似乎在自言自語,嘴裡嗚嗚的說着一些什麼。
蘇林小心翼翼的將耳朵湊近那瘋男人的嘴巴,試圖從瘋男人的話裡面,聽到一些消息。
那聲音很模糊,他斷了的舌頭只能發出一些隱約的輪廓,讓蘇林辨認起來十分困難。
“嘿嘿……”
“雲崖……方丈……宮主……我就說了……他已經不是他了……”
“血……好多的血……”
“師傅……快跑……”
“他已經不是他了……”
聽聞這斷斷續續的話,蘇林的腦子嗡的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