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想到,事情竟發展成了這樣。
蘇林以一人之力,連斬三名紅袍會高手!
那是何等的霸道,何等的震撼!
“看來,必須要我親自出手了。”紅袍會方向,天玄宗叛徒張闖緩緩的渡步出來。
蘇林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真的很不一樣,他們專心做好的計劃,因爲自己的出現而被打破。
但是沒卻在紅袍會高手臉上,看到任何異樣的表情。
他們都死了三個人了,剩下的兩個傢伙竟還是選擇一個一個上來單打獨鬥。
蘇林正視張闖,對這個人他還感到比較陌生。
只知道張闖是來自於天玄宗,這個名頭非常響亮的大宗門。
然而張闖有什麼手段,可還從來沒有領教過,那張闖自打出現開始,一直沒有出過手。
蘇林手裡緊了緊裂空刀的把柄,對這個神秘的傢伙很是看重。
而此時此刻,蘇林體內的多餘藥力,也被消耗掉了將近兩成左右,還剩下四成多點。
有三成,可以用妖元丹果來強行融入體內,用作穩固基礎。
蘇林現在可是每走一步都穩打穩紮,當境界提升之後,首先便要進一步的穩固基礎。
從初階大武師晉升到中階大武師,蘇林沒有着急去繼續修煉,而是選擇了吞食妖元丹果。
這樣,也不會讓他因爲修爲境界的提升,將曾經穩固的實力沖淡。
張闖已經站在了蘇林對面,這個時候,在後面觀戰的司徒青雲,卻是將手裡的一對匕首取出來丟在了地上。
這一幕並沒有多少人觀察到,他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張闖身上。
而蘇林卻是對司徒青雲的動作,感到有幾分不解。
張闖向着蘇林微微一笑,道:“你挺強,至少跟那些溫室裡的花朵相比,已經很優秀了。”
“尤其你還是來自於社稷學府,這樣的實力來歷都足夠了,你願不願意加入我們紅袍會,代替被你擊殺那三個人的位置。”
蘇林微微一怔,他沒想到張闖會突然拉攏自己:“你以爲我……”
“先別忙着拒絕,你可以聽我說完。”張闖打斷了蘇林的話:“我知道你也一樣很嚮往實力,對吧?”
“你進入社稷學府,也是爲了能夠得到更好的環境和資源,將你的實力提升,再提升。” шωш▪ttκǎ n▪¢ ○
“但依我看,社稷學府並不適合你。不是我說社稷學府不夠強,而正是因爲它太強了,所以纔會限制到你的發展。因爲無論走到哪裡,你背後總有這樣一個龐然大物。”
“社稷學府這四個字,會給你很大的安全感。”
蘇林皺了皺眉,道:“的確是這樣,那豈不是更好?我可以肆無忌憚的去戰鬥,可以盡情發揮我的實力,這對我的實力提升有很大好處。”
聞言,張闖哈哈大笑起來,道:“很有趣的理論,但很遺憾的告訴你,你的想法大錯特錯!”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很多家族的公子想要繼承家族企業,都必須親力親爲,從最小的勞工開始做起。”
“他們需要一步步攀爬到頂峰,才能真正成爲一家之主,這,就是一種歷練。”
“可你身在社稷學府,你所面臨的任何一個人,都是普通人當中的天才,你必須瘋狂向上攀升才能不被他們甩掉。”
“這豈不是正合適麼?”蘇林搖了搖頭:“你究竟想說什麼。”
張闖豎起了一根手指,道:“危機感!”
“你缺少危機感!一個人只有時時刻刻保持在隨時會被擊殺的情況下,才能夠爆發出無窮的潛力。”
“這,纔是真正的生存法則!當我們人類不具備高等智慧的時候,當天下萬物都處在混沌時期的時候,陸地上的野獸們,幾乎每時每刻,都要面臨着被其他更強大野獸吞食的危機感!”
“正是這種危機感,才能夠讓一個個物種,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並進化出更加強大的能力!”
“鳥兒天生就會飛麼?那是因爲陸地上有太多可以吞吃它們的天敵,它們迫不得已只能學會飛行。”
說到這裡,張闖的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他道:“你在社稷學府,可以獲得更多資源,能夠掌握到更多別人夢寐以求的功法,武技。”
“你行走江湖,隨時能夠端出自己社稷學府學子的架子,讓你的敵人忌憚你的身份,只敢傷你,卻不敢殺你。”
蘇林心頭微微一震,他突然覺得張闖說的有幾分道理。
張闖看到蘇林的表情,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自己應該也意識到了,正是這種唾手可得的功法武技,這種讓別人輕易不敢觸犯的身份,讓你擁有了安全感,失去了危機感。”
“一個沒有隨時隨地保持危機感的武者,只能是一個優秀武者,或者是天才,但他還稱不上是真正的強者!”
“你只會遵循着社稷學府爲你提前規劃好的道路,一步步前進,你會學更強的功法,更強的武技,你的境界會更快的提升,但你卻永遠都跳不出這個圈子。”
“正如鳥兒如果有了強大的同伴保護,它或許會變得衣食無憂,並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強大。可飛行這兩字,從此也與它們無緣了。”
張闖又伸出了第二個手指,道:“所以現在的你,只是一種既定的變強,而不具備突破性的跳躍潛質!你無法逼迫自己學會連你自己都不曾想到過的新的本領。”
張闖掀開了他的衣衫,裡面,是滿目瘡痍的一具肉身。
那些橫七豎八的傷痕,那些曾經洞穿了身體的傷疤,都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誰也無法想象到,張闖曾經經歷過怎樣艱難困苦的戰鬥,曾經多少次在生死線上僥倖逃生。
張闖指着自己身上的傷疤道:“這每一條傷疤,都有一個故事。我不必爲你多講,我只需要告訴你,這些年來,我大約每過十天左右,就會遇到一次天玄宗高手的追殺。”
“十天……”蘇林微微一震,心中感到不可思議,這已經算是一個很高的頻率了。
“蘇林!”張闖突然喝道:“你以爲我和你一樣,也是以天才的身份進入天玄宗的麼!”
“錯了,大錯特錯!曾經的我,連進入天玄宗的資格都沒有,我只能苦苦哀求那些天玄宗的長老們,最後也只能得到一個外門弟子的身份,而我的工作,竟是每天負責外出,爲天玄宗採辦日常雜物!”
“在偌大的天玄宗內,我只是一個螞蟻,沒有任何人看得起我。”
張闖臉上微微露出猙獰的表情,道:“我受夠了逼視,見慣了人情冷暖,所以我像是瘋子一樣強迫自己,去學那些我根本沒有資格學的武技與功法!”
“所以我叛逃的天玄宗,我用盡各種手段擊殺了外出的同門,而遭到天玄宗的追殺。”
“所以,在這樣的過程中,我不斷的突破極限,不斷的超越自我,因此,我今天才有資格站在這裡跟你對話。”
“蘇林。”張闖指向了那兩百多名武者,道:“若非如此,今天的我,恐怕也只是那兩百多個廢物當中的一員,只有坐在遠處,心中懷揣着嫉妒,去看高手們戰鬥。”
蘇林似乎被張闖說動心了,他聽說紅袍會是各大宗門內逃出來的叛徒,聽說那些人都是天才中的天才,精英中的精英。
卻沒想到,張闖的身份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回首。
可正如張闖所說的那樣,他叛逃了宗門,面臨宗門高手追殺,並一路提升到了現在的境界上。
如果沒有這樣強大的危機感,今天的張闖,也只是一個無名小卒。
蘇林無法去反駁張闖說的每一句話,連蘇林自己都感到紅袍會的存在,似乎是理所應當的。
那些個旁觀者們,都很是焦急,最怕蘇林突然加入了紅袍會,那樣他們的生命也就算是走到了盡頭。
可他們也是一樣沉默不語,同樣無法反駁張闖的話。
要變強,要突破,危機感必須存在。這是比武者法則更加廣義的生存法則!
蘇林長長的嘆了口氣,道:“我幾乎被你說到動心了,可你卻還是無法勸服我,不過,畢竟你們是邪惡勢力,道不同,不相爲謀。”
聞言,張闖哈哈大笑:“邪惡?生存本來就是如此,貓吃鼠,狼吃貓,虎吃狼,這是大自然的規律,你難道能說他們是邪惡的麼?”
“什麼是正義?正義只是那些衛道士自認爲得天獨厚,用來洗去自身罪惡的藉口罷了!”
“那些妖物!”張闖指着地面上的大量妖物屍體:“正因爲他們是妖物,所以他們吃人了,便有人站出來以正義的化身斬殺他們。”
“可他們若不是妖物,而只是低等的野獸,卻去吃了普通人,你還會說他們也是邪惡的嗎!”
“爲什麼老虎吃人是天經地義,虎妖吃人卻是天理難容?爲什麼不能一視同仁?”
“你在社稷學府用更強的實力,將所有的學子壓制下去,你在升學大考上以那樣優秀的表演,讓所有人臣服。”
“可你有沒有想過,被你打敗的人,一定會有人從此一蹶不振,甚至失去在武者道路上走下去的信心。”
“這可比殺了他們,還要嚴重!因爲你摧毀了他們的夢想,摧毀了被他們視作生命的尊嚴!”
“蘇林,現在你來告訴我,你所堅持的正義,究竟是什麼。”
蘇林愣住了,被那張闖犀利的言辭,竟是問的無言以對。
他的心,第一次開始產生了迷茫,也第一次對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爲,感到彷徨。
自己曾經的做法,真的是對的嗎?
摧毀了一個人的夢想和尊嚴,那豈不是比直接殺了他們還要殘忍?
如此比較的話,自己與紅袍會,又有什麼區別?
自己所堅持的正義,豈不是成了一場天大的笑話?自己又有什麼臉面來談正義兩個字?
“蘇林,你現在來殺了我,我不會還手,來吧。”張闖掀開着衣襟,對蘇林敞開胸懷。
可蘇林握持裂空刀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着,他竟是沒有了前去殺人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