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袋一懵,鬆了手,噔噔噔後退三步,跌在牀上,怔怔出神,口中呢喃道:“你是說我還愛她?這不可能。”
蕭玉璃站直身體,淡然道:“這沒什麼不可能的。你也曾說過,這世上最複雜的便是人心。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曾經的深情厚誼、海枯石爛,那裡能輕易改變?”
她很快神色黯然:“其實,這些我不想說的,也不想點破,我有我的私心。我看穿你的心事,但我解不開這個死結,除非你先放下。”
她口中的放下有兩重意思:或者歐陽月白放下仇恨,重拾與天衣仙子之間的山盟海誓;或者他徹底忘了天衣這個人,一切重頭,開始一段新的人生。
前者看似容易,但殺父滅族之仇又豈是那麼容易化解的?所以可能性很小。
本來後者也不容易,但因爲他的生命中出現了蕭玉璃這個人,使得他有了選擇的機會。
但之前在第二次對峙天衣的時候,蕭玉璃感覺到了他放不下。
只要天衣這個人還活着,他就始終放不下,忘不了。註定他將會爲了天衣這個人而活着或死掉,因爲這就是他人生僅存的意義。
他對天衣的感情,已經不單純是恨了,更不是正常意義的愛,以至於蕭玉璃也無法很好的形容。只能說,那個女人太重要了,壓得人喘不過氣,而又不會消失。
蕭玉璃不是不想幫他殺掉天衣仙子,可這個目標比起渡天劫成仙還要困難!簡直就是不可能!……好吧,至少短期之內不可能。
歐陽月白現在腦子很亂,需要時間好好想想。或許是因爲死亡的陰影逼近頭頂,讓他的判斷出現了各種偏差,他總覺得蕭玉璃的話看似有理,切中要害,說中他一直不敢承認的地方,但還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事情並不像她想的這樣……
蕭玉璃看他有些失魂落魄,心中不忍,想着方纔的話是不是說得太重?他身體本就很差,如果再遭受心靈上的打擊……好可憐,這樣太殘忍了。
“咳咳,主人,那個啥。在你們氣氛正好的時候打擾真不好意思,我能不能插句話嘞?”鏡子羞答答的說道。
這叫氣氛正好?
分明是“你死我不活”的大危機好不好!
蕭玉璃翻了個白眼,傳念道:“就你古靈精怪,要說什麼快說吧。”
鏡子害羞的說道:“其實是這樣的,咱們從仙界回來的時候,主人您虎軀一震,那我呢又怕沒法一下子帶回倆人,所以也給您老人家加了一把火……”
蕭玉璃明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每次鏡子開始羅裡吧嗦墨跡不停的時候,都預示着接下來的話會讓她噴血三升。
“所以呢?”
“所以我就把殘留在仙界那裡的傳送力量全用了啊,順便連最後一點溝通仙人兩界的定位烙印也給用爆了。因此主人你想回仙界,真不好意思,得另想法子了。”
它笑嘻嘻說着,根本沒在真的懺悔,反而像是在說:牛叉吧,還不快來佩服我?
果然……
蕭玉璃以手扶額。
現在與仙界的關係全斷了,她又對仙界沒什麼感覺,早知道好歹捧回一把沙子也是好的啊,起碼還算是仙界的東西。
這樣一來,就算想去找天衣仙子,也去不了仙界了。
而就她所知,想上天的辦法就剩下渡天劫。
“你怎麼不早說!你一定心裡偷着樂,看我跟他的好戲對不對!”不爽的她頓時將槍口對準不懷好意的鏡子。
仙界回不去了,那就是說,她跟歐陽月白方纔的爭論根本沒、有、意、義!
試想,如果鏡子早一步說明,那她也不至於……
唉,算了。
她氣呼呼的一屁股坐到石牀上,正好跟歐陽月白並肩,但卻沒有理他,還在生悶氣。
不是生他的氣,而是生鏡子的氣!
而相處這麼久,她也算熟悉鏡子的性子,衝它發脾氣意義不大。
鏡子非常忠心的出謀劃策:“主人,雖說咱上不去,但咱們可以等她下來嘛!不管她做了多少手準備,只要她敢下來,那她頂了天也只是渡劫期的修士,搞不好還不如呢,咱們正好可以來個甕中捉鱉。”
蕭玉璃沒好氣:“甕中捉鱉?我和她誰是鱉?別說渡劫期修士了,哪怕是個分神期的,我也打不過好不好!”
鏡子笑道:“誰期待過主人你親自上陣了?誰要點頭我跟他拼命!主人你現在可是九黎宮的正式宮主,陌天宗宗主的親閨女,昊天門七靈殿的內門弟子,十三仙門中處處有人緣,還玩垮過一個女人小門派,論拉幫結夥打羣架,誰比得過您人脈?您還用得着親自上陣?”
她聞言愣住,吧唧吧唧嘴,這個聽上去都是大實話,但咋那麼不對味兒?
九黎宮的正式宮主?
……九黎宮都沒了好不!!光桿司令有屁用!!!
陌天宗宗主的親閨女?
……尼瑪宗主還不知道這個親閨女已經掉包了呢!!
昊天門七靈殿內門弟子?
……你確定昊天門會爲了區區一個弟子,去拼死擋住天衣仙子那個女魔頭?!
至於說十三仙門的人脈,倒是有這麼回事,畢竟在封靈之地大家並肩作戰,不看僧面看佛面,戰友情還是有些的。
……但這點交情人家會爲你拋頭顱灑熱血?!
還有玩垮了一個女人小門派,這個是說五派中的紅羅派吧。搞清楚,根本不關她蕭玉璃的事,分明是紅羅派自己人入了邪道,這功勞怎麼地安到她頭上了?況且人家紅羅派也沒垮掉好麼。
這一圈想下來,蕭玉璃悲哀的發現,自己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啊!
“,求援的事兒容我再考慮考慮。畢竟這是我個人的問題,我不想將父親或師父他們牽扯進來。”
平心而論,一個門派的力量遠超單人,陌天宗和昊天門底蘊深不可測,然而目標也不是省油的燈,如果可以的話,蕭玉璃不想牽連他人。
她偷眼瞧着歐陽月白,眼神漸漸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