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王之戰

戰局的變化遠遠超過衆人腦袋的反應速度,“右相”聞太師的捨身一擊,不但傷不了逆天邪分毫,反而成爲“絕世邪神”恢復元氣的補充劑,更反過來吸納了聞太師的力量,完全無視於“封神法陣”的限制!

即使是從不迷信鬼神之說的武林名宿、魔門高手,此刻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從另一個世界降臨的魔鬼?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打倒的怪物!

“這一場仗役已拖得太久,是該時候結束了……”

將聞太師擊出戰場後的逆天邪,並沒有半分遲疑,吸納了“元氣歸空”的力量,重新獲得天源真氣的“絕世邪神”決定使用最強的終極強招來爲這一仗劃下休止符。

“常世之劍……第五式……”

絢麗奪目的光華,驀地自逆天邪掌心暴亮,儘管手中無劍,但散發出來的鋒芒之銳,卻是任何神兵利器也望塵莫及。

“十方俱滅!”

逆天邪整個人驀地爆碎開來,化身成數以千計、數以萬計、數以億計的“劍”像是可以席捲吞噬一切的兇猛颶風,又像是造物者給於世間最恐怖的天罰,所有阻擋在這股劍浪之前的東西,只一接觸就被摧毀殆盡,撕空破裂,巨濤排空,向衆人宣示末日的來臨!

“媽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強的劍氣?”

即使是再不甘心的嘶吼,也無法改變即將降臨在他們身上的殘酷命運,看不到盡頭的劍浪,彷彿吞天巨獸的兇牙朝他們襲捲而來,劍氣充斥着肉眼所及的每一寸空間,避無可避!退無可退!衆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股有滅世之威的劍招面前,嘗試着像螻蟻一樣的掙扎求生!

海嘯洪濤一樣的劍浪轉眼間便吞噬了一切,衆人無分先後幾乎是同一時間被狂涌而至的劍流瘋狂切割,碎骨剁肌!眼前所及一切,上天下地,全都是數也數不清的劍!彷彿是死亡與毀滅化身的劍!

天下第三,以“吞天”霸拳力抗劍浪,但也彷彿蜻蜓撼樹,螳臂擋車,在這股業力劍威前起不了半點作用。

“韋馱天”白魔,以手中“蒼邪”力守,亦無法在洶涌而至的巨濤劍浪中全身而退,連佩刀亦碎成無數裂片,身上傷痕更是不計其數。

至於已失去自信鬥志的“黑殺”赤橫空,還有激戰至此仍能倖存的次一級高手——“金刀大將軍”霸無悔,卻沒有他們兩個同伴的那種運氣和實力,在彷彿千軍萬馬殺伐之中的劍氣浪潮中被碎屍萬段!死無全屍!

直到死前那一刻,他們終於明白爲什麼三百多年前“六道聖帝”可以憑着一手常世之劍,將成千上萬的武林高手殺得血流成河!可惜這道理他們明白時已太遲。

“轟!”

常世之劍自第三式開始,便已進入“終極”之境,“十方俱滅”更是到達“最後境界”前的一個門坎,其威力自然是不在話下,幾乎已經是當日君閻皇和丁塵逸兩人合使“終極”第一擊的威力。

其威力可媲美九天怒雷狂轟,整個地面如同波浪般抖動起來,石塊寸裂粉碎,不管是“封神大陣”或“異域之地”都毀於一旦,真正應了“十方俱滅”這四個字的含意。

劍招收式,塵埃落地,在彷彿被無數火藥颱風一同肆虐過的現場,方圓百丈內幾乎地無完膚……除了“絕世邪神”逆天邪外,此時此地唯一還剩下的活人便只有兩個,天下第三和白魔,然而即使是他們兩個,其實也只是比死人多一口氣而已。

只剩下逆天邪囂狂邪傲的笑聲,在現場迴盪放肆。

“哈哈哈!看到了嗎?本帝常世之劍的威力!要不是吸納自聞太師的天源真氣雜而不純,令本帝這一招只能發揮六成威力,否則就算是大師兄和白魔你們兩個,也會被‘十方俱滅’給斬至只剩肉糜啊!”

“好狂傲的東西,殊不知在本王的‘九陽終極’面前,你的‘常世之劍’只是小孩子扮家家酒的玩意!”

一道暴雷烈日般的聲音彷彿能穿雲裂石般蓋過逆天邪的笑聲,整個大地似乎都因爲此人此聲的到來而震顫。

逆天邪冷笑一聲,雙手負後道:“嘿,終於來了嗎?”

耀眼的光明在地平線的那一頭乍閃,光明裡面隱約可見一個如幻似真的高大人影,厲聲喝道:“逆天邪!還本王聞右相的命來!”

逆天邪表面上仍是神態自若,但從他身上真氣的流轉,已可知他此刻正進入劍拔弩張的警備狀態。

“你那忠心的狗奴才爲了保護你而不惜犧牲生命,而你卻仍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該說你是太過大膽呢?還是無知呢?”

“可惡!你的賤命就算死一百次,也不夠還本王愛將的寶貴性命啊!”

光明裡面的人影散發出無比濃烈的殺氣,刺眼的金色光芒,如太陽降臨大地般照亮充斥逆天邪的瞳孔,後者知道對方出手在即,氣定神閒,一股劍氣如飛龍昇天般在他身上出現。

“命中註定,你‘大日天王’的將星便永遠要在本帝的‘絕世邪神’之下,這樣你還是執意要一戰嗎?”

“你就帶着自己和那無聊的星象之說,到地獄裡去向聞右相懺悔吧!”

從一片光明海中映出偉岸身影的“天宮”之主——“天王”帝釋天!兩手結印一推,一團純陽真火凝聚如球,光焰暴漲,裂空射向逆天邪。

逆天邪笑道:“就是這點功夫嗎?”

逆天邪嘴裡雖說得輕鬆,然而手上卻已祭起藍色劍光,兩手一揚,七道藍色劍芒或直射、或迂迴、或曲折,但是路徑雖異總歸於一,便是帝釋天此刻那顆焰球。

“愚蠢!”

帝釋天眼中殺機一閃而過,光球去得更疾更厲,與七道幾乎是同時抵達的藍色劍芒正面衝突,爆出“波!”

的一聲震響,那鳴響到裡許之外還震人耳際。

逆天邪收指橫擺胸前,長笑道:“好!知恥近乎勇,帝釋天,你在敗給我家老頭子後,功力仍能不退反進,只是這一點便足以讓本帝欣賞你這難得的敵人。”

帝釋天收去護體光氣,英偉的容貌卻有着怨毒的雙眼,視線凝聚在那個殺了他唯一最信任的“朋友”之人——“絕世邪神”逆天邪的身上!

帝釋天兩眼滿溢着三江五湖也不能洗刷的仇恨,緩緩道:“本王可一點也不欣賞你這設計害父、奪母爲妻的逆子!”

逆天邪搖頭嘖嘖道:“只不過是死了一條狗,值得讓你這個‘天王’如此大動肝火嗎?士爲知己者死,聞太師在天之靈應該覺得夠安慰了吧。”

帝釋天滿頭黑髮忽然一根根朝天豎起,全身一片朦朧金光纏繞,散發出獨特的威嚴,氣勢吞天霸地恍如是真正的“大日如來”再世!

“像你這樣的邪逆之人,永遠不會懂得聞太師那種人的忠義!”

帝釋天眼中彷彿再度出現聞太師在他手臂中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光景,雖然這個他最倚賴的左右手,利用自己閉關修練“終極”更高境界的時候,私自調動麾下人馬,甚至和死敵“冥嶽門”的天下第三連手,在完全未取得自己同意的情形下發動戰爭,更弄至幾乎全軍覆沒的下場,然而帝釋天卻很難責怪他這個首席智囊,因爲他知道聞太師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帝釋天的利益。

然而,他卻寧可聞太師從來未曾這樣做過。

當他在閉關領悟“九陽終極”的至高境界時,忽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不安,身爲絕世武者的超凡第六感就在警告他,他所重視的人會有危險,在這世上他所重視的人已經不多,而會有實時危險的人……——太師!

一念至此,帝釋天再也無法安心閉關,聞太師是他無可替代的部屬。不!他與太師之間的情誼甚至已經超越了部屬朋友,而到了手足之親的地步,帝釋天相信聞太師可以毫無猶豫的爲他而犧牲,而後者也的確做到了。

然後,當他提前出關趕到現場後,所能看到的只是聞太師剛好失去生命的屍體。

當聞太師在他雙臂中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帝釋天終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憤怒與哀傷,還有一點點的孤獨與恐懼,他不願意卻不得不承認,從今以後,在稱王稱霸的路上,他就是孤獨一個人了,再也沒有人可以跟他分享勝利的榮耀。

再也沒有人,可以這麼無私的爲他獻計,討論天下大事,因爲意見不合而與他爭辯的臉紅脖子粗;再也沒有人,可以與他分享成功的喜悅,失敗的哀傷。

再也沒有人!

默默的抱着聞太師逐漸冰冷的身體,帝釋天的表情流露着罕見的悲傷,仰天道:“太師……多謝你爲本王所做的一切,本王深以能擁有你這樣的兄弟而自豪,希望在來世,本王還能結識你這樣優秀的兄弟。”

帝釋天話一說完,暗自運起“九陽終極”白色毫光慢慢在聞太師的身邊凝聚,後者的身體也慢慢在光芒中消失,直至完全消失不見,連一點殘渣也不剩下。

“這就是‘九陽終極’的最高境界——無相真火!無相無形,萬物俱焚……兄弟,本王就以這一式來送你最後一程……”

帝釋天把手一揚,聞太師最後的一點殘軀化成陣陣毫光,猶如風起塵揚般點點飄蕩於虛空,然後慢慢消失。——塵歸塵,土歸土。

將聞太師的身軀“火葬”了之後,帝釋天的容貌再度換上一代霸主的深沉與冷靜,唯一與之前略有不同的,是他的瞳孔內燃燒着金色的復仇之焰!——逆——天——邪!

“太師!你天上有知,就好好看着本王怎麼把你的仇人給挫骨揚灰!”

“你說錯了!應該是本帝送你去跟聞太師在九泉下相聚纔對!”

在彼此互不相讓的言語衝擊之下,猛烈的氣勁衝突更勝火藥,後世被人稱爲“帝、王第一次戰爭”的終極之戰,便因爲聞太師之死而拉開序幕。

一代奇人“癡花狂客”杜青山之墓簡單的幾句落款,象徵着立碑人不喜多言的性格,不論生前有多大的豐功偉業、風流事蹟,到最後埋骨之地也不過是幾抔黃土、幾尺墓碑。方寸之地,總結多少喜怒哀樂?

黃土一坯,冷月蕭索,墳前豎着一塊孤伶伶的狹長木牌,和一個影子被拉得孤獨消瘦的少年,木牌上歪歪斜斜的幾個大字,竟是以刀劍運勁所刻。

“杜前輩,晚輩沒能救得你性命,卻平白受了你四十年的功力,唯一的回報,便是爲你立此孤墳,讓你不至於暴屍荒野,希望你一路好走,黃泉不孤。”

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看慣生離死別,丁神照的悼詞也不見有多少感傷,這與親疏友敵無關,而是他天生就是這樣的性格。

風中忽然傳來一道嬌媚無比的聲音:“小丁,怎麼你從‘不入樹海’出來這麼久了,也不跟人打聲招呼呢?你可知道這些日子以來,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嗎?”

丁神照聞言身子一震,轉身過來面對凌空飄至的一道苗條身影,長髮如瀑,纖足尖尖,身段容姿均豔極無雙,撩人遐思,正是九大奇人的另外一名,“魔靈”夜魅邪到了!

再見夜魅邪,這個曾經使丁神照由天堂墮落至地獄的女人,連丁神照自己都說不上他此刻的心情是何滋味,唯一能肯定的是此刻充滿胸膛間的不只是仇恨……還有一點淡淡的感傷……

夜魅邪由遠而近向他走來,搖曳生姿的絕世風華仍是那麼讓人陶醉,但丁神照卻只感覺眼前佳人像是一個虛幻而不真實的夢,又好像是他一直在夢中,直到現在才清醒一樣。

在這一瞬間,他終於明白到自己對夜魅邪的感情,已經不再剩下一點依戀。

幾乎就在他有了這層領悟的同時,丁神照身子一震,一股熱流自足底涌泉穴,一股寒流自腦門百匯穴,一上一下兩道氣流在他的丹田氣海穴會合,以一種奇異的狀態同時存在而又融合。剎時間,他所能想到的是不久前“癡花狂客”杜青山捐輸給他的功力,和丁塵逸在臨死前傳給他的功力,以一種不可能會再發生的偶然,取得了緊密的平衡與結合!

轟!

丁神照腦內彷彿炸起了一個平地霹靂,將他全身全靈都炸成粉碎,還原爲構成這個世界最基本的物質,然後每一個分散成毫末的分子又重新重組起來,而在重組的過程中又吸收了大量的天地精華,帶入到他的身體裡面,天地無限的力量,充滿了他體內的每根經脈。

丁塵逸的“生靈之劍”和杜青山的“落花訣”同樣都是生機盎然中見殺機的武學,而“生靈之劍”的最高境界便是包含世間一切萬物,自然也包括了他體內“落花訣”的內勁。

丁神照在偶然的機緣中,因爲受到夜魅邪出現的刺激,而達到了佛家中所謂“大解脫、大自在、大圓滿”的境界,由“縱劍橫刀”升級成爲“劍帝刀皇”“絕世邪神”的命中剋星終於出現了!

丁神照發覺自己像是重獲新生一樣全身充滿了活力,每個細胞都像是單獨活過來一樣雀躍不已,連他都覺得和一刻前的自己有了很大的不同,但又說不上哪裡不同。

領悟了“生靈之劍”的真意,“玄兵之眼”一掃之下,“佛相心燈”所營造出來的幻境再不能對他造成迷惑,“夜魅邪”還原成爲一個白袍無垢、慈眉善目的方外之人,那股與大自然融爲一體的特殊感覺,使得丁神照雖然從未見過眼前之人,卻幾乎能肯定他就是丁塵逸曾經跟自己提過的“菩提法座”首席——浮沉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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