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並未動怒,他平時也早已習慣了這些人的冷嘲熱諷,淡然一笑,道:“謝謝各位賞臉前來,過會宴席上一定要多喝幾杯。”
“臉已經賞了,喝酒就不必了。我長孫蕭承志剛剛突破初玄境七級,在這裡也耽誤不少時間了,我必須馬上親自給他穩固一下。”三長老蕭澤一邊說着,身體也站了起來。
“承志已經突破初玄七級了?才十七歲就有如此成就,此子的未來真是不可限量,三長老,難怪你今天紅光滿面,真是可喜可賀啊!”四長老蕭成也跟着起身,一臉驚奇的向着三長老道賀道。
縱然蕭烈涵養再好,神色間也已凝起一抹怒色。這四人當年和他稱兄道弟,還不時的露出恭敬巴結,但自從蕭鷹過世,蕭澈被證實玄脈殘廢後,他們對他的態度直接大變,如今早已是基本不把他放在眼裡。平時無數次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兒子孫子如何,而今,在他孫子的大婚禮堂上,他們依舊如此毫無忌憚的冷嘲熱諷,用自己孫子的成就去硬撕他心中最不願意碰觸的傷疤。
忽然劇變的氣氛讓司儀蕭德瞬間滿頭大汗,他連忙略過剩下的所有流程,直接尖着嗓子吼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各位貴賓請入宴!”
在耳畔不斷繚繞的鑼鼓喜樂聲中,行過交拜之禮後的蕭澈和夏傾月便在人們的注視之中一同走入了蕭澈的小院。洞房就是蕭澈平時居住的那個房間,已被裝飾成一片大紅色,精繡着龍鳳祥雲的大紅地毯,大大的雙喜字,滿室的紅綢,紅帶,耀眼奪目的金盞臺上兩隻大紅喜燭瀲灩生輝,燭身金漆雕着沖天的翔龍與鸞鳳;燭火搖曳的隱射着幾乎齊地的流金琉璃簾,滿室朦朧夢幻之色,將喜房與外界隔絕,熠熠閃光讓人眼花繚亂。
夏傾月被她的侍女夏冬靈攙扶到牀上坐着,隨後夏冬靈腳步無聲的退出,關上房門。房中頓時一片寂靜,只能隱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夏傾月安靜的坐在那裡,無聲無息。蕭澈並沒有靠近她,而是站在門口,目視着門外的方向,眼眸之中一片陰霾。
“自己的爺爺被那麼欺凌,還是在你的大婚之中,心中很不好受,對嗎?”
耳邊,一個輕柔中帶着清冷的聲音傳來……蕭澈神情一動,夏傾月居然會主動和他說話,這讓他很是意外,雖然她的話相當刺耳。
蕭澈側過目光,猶豫一下道:“你把鳳冠拿下來吧,那個東西太重,戴久了會很不舒服。”
按照天玄大陸大婚習俗,新娘的鳳冠必須由新郎親手摘下,但之前欲攙扶她時被“冰”了那麼一下,心高氣傲的蕭澈絕不願去再觸一次黴頭。當然,他也絕不認爲夏傾月真的會願意讓他幫忙把鳳冠拿下。
夏傾月微微停頓,然後素手擡起,那掛着珍珠流蘇的鳳冠被她無聲的取下。頓時,一張絕美到讓人窒息的容顏映在蕭澈的視線中。她美眸擡起,在接觸到她目光的那一剎那,蕭澈的眼神頓時出現了剎那的呆滯……這是一雙美到無法形容的眼眸,彷佛天下間所有清幽瀲灩的碧波,都毫無保留的凝聚在眼前這雙如夢幻般的眸子中,縱然是世上最高明的畫家,最華麗的辭藻也決然無法去描繪與詮釋。她的肌膚如脂如玉,賽雪欺霜,晶瑩如玉的花顏縱然在光線微暗的房中依舊剔透雪白,芳脣如若世間最嬌嫩的花瓣,秀挺絕倫的瑤鼻更彷佛是用天下最美的白玉雕刻而成,高聳出天生的高貴與傲然。
“果然……名不虛傳……”蕭澈喃喃而語,看着她的眼睛自始至終沒有片刻的眨動和偏移,那雙絕美的雙眸就仿沸一個具有無盡引力的深淵。吸引着他的意識和思想不斷墜入其中,難以自拔。
雖然他與夏傾月從小便有婚約,但除了年幼時的偶爾幾瞥,十歲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夏傾月的真顏……因爲夏傾月極少出閨,而自知玄脈殘廢,心中一直充斥着自卑和自怨的蕭澈也更是極少走出蕭門,只是偶爾從別人的隻言片語中,聽聞了夏傾月長成之後的絕代風華,心中,也一直在憧憬中勾勒着一個模糊的倩影。
而此時終見夏傾月真顏,他心中一直幻想的那個倩影也瞬間煙消雲散。因爲夏傾月的美麗,完完全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無法去形容這是怎樣的一種絕代風華,縱然是有着兩世記憶的蕭澈,在面對這張容顏時,心神都出現了不短時間的迷離。
夏傾月被稱作流雲城第一美女,但此時就算有人說她是蒼風帝國第一美女,蕭澈都絕不會懷疑,他無法想象的出還有什麼樣的風華能超越眼前的至美風景。而眼前的女孩,還是與自己同齡,只有十六歲,這個年紀的女孩還未來得及綻放開全部的美麗,如若再過幾年,更是無法想象夏傾月的魅力會是何等的境界……或許,會美到一種虛幻的程度吧。
小小的流雲城,竟然會出現這種一顰一笑都足以傾世的女孩,而這個女孩,還在今天成爲了他的妻子……蕭澈無法控制的有了一種很深的不真實感。
“而你,卻和傳聞中的,以及我想象中的並不太一樣。”
夏傾月站起身來,動人至極的身體曲線在她起身之時剎那顯露,她走近蕭澈,眸光似水,脣瓣微啓:“傳聞中的你玄脈殘廢,終生只能停留在初玄境一級。你因此體質孱弱,性格也變得自卑懦弱,極少出門見人,似乎唯有的玩伴,只有你的小姑媽蕭泠汐和我的弟弟元霸,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優點的,也只有長相。”
“你的玄氣不但微弱,而且渾濁不堪,的確是玄脈殘廢無疑。但關於你性情的傳聞,卻似乎全錯。”
夏傾月在蕭澈身前不到三步的距離停了下來,一雙美眸直視着他的眼眸:“雖然你在刻意掩飾,但你的神態之中,卻分明透着一種傲然,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一直到現在,都是如此,與傳聞中的自卑截然相反。之前在我家,我用玄力冰封你的手臂,你的反應平靜的讓我吃驚,如果不是你的手臂短暫僵住,我甚至要懷疑是不是我的玄功失效。適才在禮堂之上,你和你的爺爺蕭烈被在這麼重要的場合上冷嘲熱諷,你的身上卻只出現了一瞬間的怒氣,隨後便全部消失,表情,心跳的頻率,都沒有絲毫的異常波動……這種心境,即使是一個年至中年的靈玄境強者,也絕難做到!”
“甚至,你在看我的時候,目光癡迷,卻絕不渙散!”
“你玄脈殘廢是事實,但你真實的性格和心境,卻是瞞過了所有人。”夏傾月輕語之中,雙眸始終注視着蕭澈的眼睛,這個眼眸,深邃的彷彿無邊無際。
蕭澈的心中猛然一驚。
隨着夏傾月的靠近,一股令人心醉神迷的少女氣息溢在鼻端,但蕭澈卻已是無心細嗅,心中完全被震驚充斥。的確,現在的他的確很傲然,無論在面對誰時都是如此,因爲他在滄雲大陸的時候,可是一人傲對天下羣雄,這些羣雄中的任何一人,都是整個流雲城都無法抗衡的至高存在,雖然現在的他力量渣到極點,但心性絕不會因此而變化,這種傲然也決然不是他刻意擺出,而是自然而然的呈現。目前的體質和處境,還讓他把這種高傲感努力的隱藏着。
但夏傾月卻將這些,甚至他的心境直接一語道破!
從夏家到蕭家的一路,他一直以爲夏傾月對他根本不屑一顧,畢竟一個是天上明珠,一個是被無數人藐視的爛泥,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沒想到,她竟是從頭到尾都在觀察他,他自己卻是毫無察覺。
蕭澈看向夏傾月的眼神頓時變了,眼前的這雙眸子不但美麗到極點,更是清亮的彷彿能看穿心靈,她的心思,也縝密細密的讓他無法不吃驚……
要知道!蕭澈可是擁有兩世記憶,兩世經歷,擁有面對天下羣雄和死亡而不移的心境!竟被她如此看穿!
她真的只是一個剛滿十六歲的女孩!?
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怎麼可能擁有這般如妖一般的目光和心思!
蕭澈甚至有些懷疑,這個夏傾月會不會和他一樣是穿越回來的!
“你在隱忍?”夏傾月緩聲道。
“隱忍?”蕭澈露出一個貌似自嘲的笑:“或許算吧。不過我玄脈殘廢是事實,在這天玄大陸,玄脈殘廢就代表着一輩子只能處在被人所看不起的最底層,是真的懦弱自卑還是沉默隱忍,有區別?”
隱忍?隱忍個淡!昨天的蕭澈,和夏傾月一直所聽聞的絕對是一模一樣!但夏傾月縱然再聰明,也不可能想到今天的蕭澈比昨天的蕭澈多出了整整一世的記憶!性情和心境也隨之而變。
夏傾月美眸微眯,軟玉般的手掌忽然擡起,伸出兩指,虛空點向了蕭澈的胸前。頓時,一股冰涼但不冰冷的氣息從蕭澈的胸前蔓延,直至擴散至他的全身。就在蕭澈要開口詢問她在做什麼時,身上的冰涼感已瞬間全部消失,夏傾月也收回玉手,微動花瓣一般的芳脣:“你的玄脈的確殘廢,但並不是先天殘廢,應該是在你很小的時候受到攻擊,玄脈被攻擊你的力量直接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