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太古玄舟,雲澈和蘇苓兒在絕雲崖邊,互相依坐了一夜,訴說着自己這些年,或者說這一生的經歷。
面對腳下黑漆漆的深淵,他們卻沒有半點心悸的感覺。兩個人都曾跳下絕雲崖,命運也都因此而天翻地覆。明明是滄雲大陸人人談之色變的“死神的墓地”,卻非但沒有吞噬他們的生命,反將他們本已斷裂的命運重新完整連接在了一起。
後來,蘇苓兒在雲澈懷中安穩的睡去,醒來時,已是第二天中午。
“雲澈哥哥,到了那個叫幻妖界的地方後,就真的再也不能回來了嗎?”蘇苓兒脈脈看着他問道,但言語間並沒有太多的不捨。
“至少,短時間內應該是不可能回來了,太古玄舟的力量只足以從幻妖界往返滄雲大陸一次,不過,苓兒將來想回來的話,我會努力想辦法的。”雲澈認真的道。
蘇苓兒卻是輕笑着搖頭:“有你,有爹爹,無論在哪裡都好。”
她一邊說着,從衣間拿起了一枚纏繞着黃色光芒的玄晶,從氣息上判斷,玄晶之中應該是隱藏着一個特殊的玄陣。
馬上,雲澈便一下子猜到,那定然就是蘇橫山交給她的“至寶鑰匙”,就是因爲這枚“至寶鑰匙”,引來無數貪婪的眼睛,太蘇門中內鬥不休,最後,還招來了七星神府,最終導致了太蘇門的潰散。
將玄晶抓在手中,蘇苓兒用力將它丟向了絕雲深淵。
看着它在橙黃色的弧線下落入無盡的深淵世界,也永遠帶着所謂的宗門至寶一起埋葬,再也不會招來貪婪和災禍,蘇苓兒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心疼不捨,而是短暫彷徨和悽然……隨之,露出輕鬆的淡笑。
“雲澈哥哥,我想先回一趟太蘇門,那裡,有幾件我娘留下的遺物,我捨不得。”
“好,”雲澈當然一萬個答應:“我們回太古玄舟,用太古玄舟,只需要一瞬間就可以從這裡回到太蘇門。”
蘇苓兒卻是搖頭,嫣然巧笑:“不要!我要雲哥哥抱着我飛回去。以前,都是我抱你,現在,我要你全部補回來。”
“……好!”雲澈的心緒被攪動,眼眶微微溫熱。是啊,曾經,都是她抱着他……渾身是血的他,而他連對她的溫馨擁抱都沒有幾次,除了習慣性的享受她無微不至、心痛含淚的照料,就是不知憐惜的在她身上發泄獸慾。
收起太古玄舟,雲澈手臂環起蘇苓兒的柔腰騰空而起,在她的空靈如夢的歡笑聲中踏風而去。
雲澈的速度很慢,用了近一個時辰,才飛出琅嬛山脈的範圍,回到了扶蘇國國境,在飛出琅嬛山脈的過程中,他感受到了數波,總計三十多個七星神府弟子的氣息。
很顯然,他們是在儘可能的找尋是誰殺了他們的人。畢竟,七星神府的長老被人殘殺,這在整個滄雲大陸都是驚破天的大事。
若是化作以前,他餘恨未消之下,會讓所有前來的神府弟子死在琅嬛山脈,讓七星神府更加暴跳如雷,但現在,他卻是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遙望着扶蘇國的版圖,雲澈的眸光逐漸有些飄忽。
“雲澈哥哥,你在想心事嗎?”一直傾聽着風聲和雲澈心跳的蘇苓兒關切的問道。
“我在想……師父他現在會在哪裡?我要不要去找到他。”雲澈幽幽吐了一口氣:“滄雲大陸的這個時間,師父一定還安在,但不一樣的是,他身邊從來沒有過我,也沒有過天毒珠。”
“只是……”雲澈自嘲的笑了一笑:“他撫養我長大,傾力傳授我醫術,教我仁善濟世。而我在他‘仙去’之後,殺的人比救的人要多幾千幾萬倍,我還有什麼臉再去見他。”
“不會的,”蘇苓兒輕聲安慰道:“師父那樣的奇人,又怎麼會分辨不清雲澈哥哥是好人還是惡人呢。他當年那麼疼愛你,如果可以再次見到,就算不相識,他也一定會和以前一樣喜歡你的。因爲我的雲澈哥哥,就是有這樣大的魅力。”
“哈哈哈……”蘇苓兒帶着癡迷的話語,讓雲澈笑了起來。只是,他心中依然猶豫不定究竟要不要去尋找師父。他渴望再見到他,卻也怕再見到他,更怕自己的出現會打擾他的安生。
如今的滄雲大陸沒有天毒珠的存在,師父也不會再因懷璧而遭遇災厄,而是一生受世人敬重。而他一路走來,無論到那裡,哪裡就有可能染滿鮮血,他怕自己的出現,會影響師父這一世的安生。
出了琅嬛山脈,兩人一路向北,飛向扶蘇國的方向。短短百里之後,雲澈的眉頭忽然一動……因爲前方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大量強度高到異常的玄力氣息。
四十多個君玄境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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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最強的三個,赫然都達到了君玄境九級!
君玄境氣息之外,還有多達兩百多個霸玄境的氣息。
在藍極星的三片大陸,天玄大陸玄道綜合實力最強,幻妖界弱於天玄大陸,而以雲澈對滄雲大陸的瞭解,滄雲大陸的玄道實力要在相當程度上弱於幻妖界。
滄雲大陸最強的三大宗門折天教、七星神府、飛仙劍派,每一個的實力大致和幻妖界實力中游的守護家族差不多。
君玄境九級,基本就是滄雲大陸當世最最巔峰的力量。至於君玄境十級,天玄大陸和幻妖界都有現世存在,但在滄雲大陸,貌似只有在記載中出現過。
因而,四十多個君玄境的氣息……這是一個在滄雲大陸誇張到極點的數字。
而三個君玄境九級,簡直就是等於同天玄大陸四聖主齊聚。
而且這些氣息明顯的分成三股,每一股的綜合實力大致相近。
而能擺出這樣的陣勢,在滄雲大陸再也沒有第二個可能。
折天教!七星神府!飛仙劍派!
這三個滄雲大陸最最頂尖的宗門居然齊聚在扶蘇國,而且出動了極爲誇張的陣容……很可能連三大宗主都來了,到底是爲了什麼事?
小小的扶蘇國,又有什麼值得這三大霸主宗門如此大動干戈?
“雲澈哥哥,怎麼了?前面出什麼事了嗎?”看着雲澈的眉頭微微蹙起,蘇苓兒好奇的問道。
雲澈眼眸迴轉,笑着道:“前面好像有一幫人在搞事情,我在想,我們是繞開他們呢?還是就這麼從他們的頭頂上飛過去呢?”
蘇苓兒被他奇怪的問題逗得笑了起來。
若雲澈是獨自一人,絕對會上去一探究竟,但現在懷抱蘇苓兒,當然是以蘇苓兒爲天。他並沒有怎麼猶豫,飛行的方向便大幅度偏移,飛行高速也降了下來。
離這波誇張的氣息所在越來越近,雲澈索性以流光雷隱將自己和蘇苓兒的氣息都隱了下來,他可不想再因什麼外人的事驚嚇到他的苓兒。
不過,在經過之時,他還是在好奇心驅使下,釋放靈覺探聽了一番那邊的動靜。
“左教主,你果然還是來了。”這是一箇中年男子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帶着渾厚無比的玄力,赫然是三個九級帝君之一。
“呵呵呵,”被稱作“左教主”的人長笑一聲,不無諷刺的道:“那是自然,聽聞這種禍世的東西出現,本教自有義務將其除之。倒是木宗主,你也是專程來爲世除害的麼?”
“那是自然,不過好像很‘不巧’的和左教主撞到同一件事上了。左教主爲了親手除去這禍患,不惜強行提早出關,白白折了一次可能突破的天賜良機,還真是捨己爲天下啊。”
“木宗主”言語似乎是誇讚,但只要不是白癡,都能聽出每一個字都是在嘲諷。
“嘿嘿,彼此彼此。說起來……左教主”似是把話頭轉向了另外一人:“段府主,聽問前些時間貴府一個長老和數十名弟子被人殘殺,段府主忽然來到這扶蘇小國,不會是爲了親手查辦此事吧?”
“呵呵,”被稱作“段府主”的人淡笑一聲:“我神府長老被人在外面殺死,這種事已經一千多年沒有出現過,這可不單單是一位長老和數十弟子的性命問題,而是我神府的千年大辱,本府主當然要親自過問此事!倒是恰巧遇到木宗主和左教主也都親自出山,還真是巧,真是稀奇啊。”
“誰說不是呢,哈哈哈哈……”
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而每一個人的笑中,都分明帶着陰寒。
他們的氣息、言語,以及互相的稱呼,讓雲澈馬上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折天教教主左寒朔!
七星神府總府主段黑沙!
飛仙劍派的總宗主木郢禪!
居然真的是這三個人親臨。
而且顯然是爲了同一個目的!
爲了這同一個目的,他們是誰都沒有落下,生生的碰撞在了一起。
倒是不知道他們如此大費周章的究竟是要做什麼。
雲澈帶着蘇苓兒的很快掠過三大宗門的區域,並離的越來越遠,雲澈所能聽到的聲音也隨着距離而弱了下去。
就在雲澈準備收回靈覺時,聽到他們其中一人說道:“很好……既然我們的目的都相同,是不是應該先一起把那個‘禍患’逼出來,然後再決定由誰着手。”
“木宗主所言甚是。”段黑沙欣然應允,然後聲音忽然冷下,發出一聲帶着沉重威壓的低吼:“雲谷,既然你已知道了我們的身份,就不要再敬酒不吃吃罰酒,馬上把天毒珠交出來!”
雲澈已飛出很遠的身體如遭電擊,猛地停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