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峰話未出口,考覈玄陣忽然玄光一閃,一團白光脫離玄陣,緩緩而落,碰觸到地面後,白光隨之消失,映出了雲澈的身影。
其他玄者離開考覈玄陣的形式都或被彈出,或是狠狠摔出,落地時都狼狽不堪,而云澈,卻是被玄光很輕柔的送了出來,着地時是平穩的站立狀態。
因爲其他人都是“死後”被驅離冰玄境,而云澈卻是在存活狀態下主動放棄。
第一時間,雲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毫無疼痛感,沒有任何受傷的感覺,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玄力消耗。不過馬上,他忽然察覺到周圍的氣氛似乎不太對,快速睜開眼睛,看向了四周。
前方,沐小藍還留在遠處,卻是嘴脣大張,她身邊則是目光帶着深深異色的沐夙山。而身側,一衆玄者整齊排列,紀寒峰站在這些玄者前方,而看到紀寒峰的同時,他也一眼看到了站在隊伍最前列的厲明成。
而這些人,無論哪一個都是目瞪口呆,一副大白天見了鬼的神情。
雲澈並非“死出”冰玄境,所以精神毫無混亂,他在瞬息愕然後,周圍的陣勢、氣氛,以及衆人的神情讓他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怎麼回事……難道考覈出了什麼問題?
不應該!那就只有可能是……
我特麼是最後一個出來的!?
錚!!
玄力波動伴隨着頗爲巨大的聲響從後方傳來,考覈玄陣的玄光在一瞬間收回,整個玄陣在短暫旋轉後直接消失不見,玄陣範圍之內空蕩一片,沒有半個人影。
寒雪殿的最終考覈,在這一刻真正終止。
而最終考覈的第一名,也就是最後離開冰玄境的人,赫然就是雲澈!!
看着在白光中現身的雲澈和隨之消失的考覈玄陣,所有人都是大腦當機,久久瞠目,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厲明成的成績極爲傲人,他若取得第一,任何人都不會意外。但云澈,他的玄力分明只有君玄境五級,別說踏入神道,縱然在君玄境,也才中期而已。更何況他還是來自下界的玄者,同級之中還是遠弱於神界玄者,以他的玄力和出身,別說寒雪殿,想進入落雪宮都極爲勉強。
他能參加這場寒雪殿的考覈,不過是總殿主以嘲諷甚至帶着些許羞辱的姿態給出的“特例”,他順杆子接受,在所有人看來都不過是個笑話而已。而就是這樣一個“笑話”,居然在最終試煉中超過了厲明成,超過了他們所有人!!
“雲澈,你……你你你你你……”這天大的落差感讓沐小藍心念一時都轉不過來:“你……竟然……第一……啊……”
雲澈看向了沐夙山,到了現在,他哪裡還會不明白,自己明顯是被這個寒雪殿的執事總管給陰了!而後者投來那頗具意味的眼神也分明是大喇喇的承認。
他在冰玄境中短暫疑慮過“一刻鐘”會不會有些太短了。
沒想到,居然是……太長了!!
看來,應該是他在自己的各種言行,以及暴雪境考覈中察覺到了什麼,所以“陰”了他一下,而且毫無痕跡,以他的城府,都沒有察覺到什麼異樣。
能在神界都身居高位的人,又豈會是什麼尋常人物。
不過,另一方面,這個結果也在告訴着雲澈,他大大低估瞭如今自己的實力。他初入君玄境時,便可擊殺玄力已入神道的軒轅問天。如今,他的玄力已至君玄境中期,或許,全力之下所能匹敵的神道玄者,層面要遠高於自己一直以來的預期!
但如此一來,他想要低調,已經是徹底不可能的。
“唉,”雲澈嘆息一聲,在心中默默自語道:“我這樣的人,就像黑夜中的太陽,無論再怎麼努力和刻意,也永遠不可能掩下過於明亮的光輝。”
雲澈轉過身,面向愣神中的衆人,向紀寒峰道:“這樣,我應該有資格成爲寒雪殿的弟子了吧?”
“不僅如此,”紀寒峰還未迴應,沐夙山已是笑呵呵的道:“你最後一個脫離冰玄境,已毫無疑問成爲這一組中最爲優異的新晉弟子。你不但有資格成爲寒雪殿的正式弟子,還將得到一枚‘玉落冰魂丹’作爲獎賞。以你目前的修爲,若能在他人輔助下完全煉化這枚玉落冰魂丹,絕對可以脫胎換骨,從此一日千里,呵呵呵。”
“等等!!”
一個急促的聲音忽然響起,厲明成從隊伍中一步踏出,臉色低沉,大聲道:“玉落冰魂丹不能給他!這場考覈的結果,任誰都看得出,根本就不正常!這個叫雲澈的小子……分明是在作弊!”
他遲了這麼多年進入寒雪殿,就是在沐鳳姝的授意下,贏取今年考覈特別給予的“玉落冰魂丹”。爲了今天,他忍了數年,也籌備了數年,“玉落冰魂丹”已是近在咫尺,怎能容許它落入他人手中……而且還是一個在他眼中不識擡舉的廢物。
“我作弊?憑證呢?”雲澈無奈道,事已至此,他想低調已是不可能,只能被迫順着這個結果走下去了。
“憑證?呵!”厲明成冷笑一聲,一步步走向雲澈:“這件事還需要憑證?只要是眼睛沒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你絕對是在作弊!冰玄境中的寒冰喋狼,每一隻都是神元境一級的玄獸,而且有着極大的攻擊性,就算是我,應付起來都要格外小心。而你,一個玄力只有君玄境中期的廢物,在寒冰喋狼面前只有被秒殺的份,又怎麼可能在冰玄境中停留超過那麼久!”
“明成師弟說的沒錯。”紀寒峰道,他目光直盯雲澈:“相信不止明成師弟,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相信這個結果。雲澈,你真是好大的膽子,我寒雪殿的試煉是爲冰凰神宗挑選上優弟子而設,何等神聖威嚴,你竟敢作弊!你區區一個下界賤民,把我冰凰神宗當成了什麼地方!!”
“紀寒峰!”
“下界賤民”四個字將雲澈稍稍激怒,他毫不客氣的直呼其名:“在考覈之前,你曾說過,暴雪境的考覈還有取巧的可能,冰玄境的試煉,任何人都不可能作弊,這可是你親口所言!你現在又憑什麼質疑我作弊?”
“對啊!憑什麼!你說雲澈作弊,至少拿出憑證來啊!”沐小藍衝過來,站在雲澈身邊,頗有氣勢的道。實則……她的心裡很虛,非常虛。因爲連她也很確定……雲澈一定是作弊了!
不然以他的玄力,怎麼可能在冰玄境中支撐那麼久!
但是,雲澈是沐冰雲帶來的,她只能硬着頭皮站在他這邊。而且絕對~~絕對不能承認這件事!雖然不知道雲澈究竟用的什麼方法,但在寒雪殿考覈中作弊,這可是巨大的醜聞,一旦被坐實,雲澈什麼後果她不關心,但很有可能會波及到沐冰雲身上。她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要確認雲澈是否作弊,再簡單不過。”厲明成胸有成竹的道:“剛纔的考覈,雲澈在冰玄境中停留了整整一刻鐘!這等成績,我厲明成自認沒能力做到,而云澈卻做到了。那麼,如果他沒作弊的話,實力定然是遠遠在我厲明成之上的。”
此言一出,周圍玄者頓時鬨笑一片。厲明成是神元境三級,還是大後期,而且綜合他的天賦,絕對足以匹敵神元境四級的對手。而云澈,是個連神道都沒踏入的下界之人,是這場考覈中的笑話,連和厲明成相提並論的資格都沒有,又怎麼可能在他之上。
“那麼,”厲明成向雲澈擡起了手臂,眼神玩味而輕蔑:“是否作弊,一交手就知道。雲澈,你既然說你沒有作弊,那我們就來比劃比劃。哦,你完全不需要打贏我,你只要能在我的手下撐過五招不敗,我厲明成就承認你沒有作弊。可是,如果你在我這個成績不如你的人手下連五招都走不過,嘖嘖嘖嘖……”
“哈哈哈哈,明成師弟好提議!”紀寒峰笑了起來,周圍的衆玄者也都向雲澈投去了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心中都無比統一的認爲厲明成提出“五招”都實在太看得起他……也或者是爲了玩弄他。
“雲澈,你聽到沒有。”紀寒峰以命令的口氣冷聲道:“你若想證明自己沒有作弊,就和厲明成交手一番以證清白!你若真有能力在冰玄境中支撐那麼久,要應付厲明成區區五招,應該是手到擒來吧。”
“不行!”沐小藍一拉雲澈的衣袖,正色道:“雲澈免第一道考覈,是總殿主的親口‘特許’,‘暴雪境’和‘冰玄境’的考覈,雲澈和其他考覈者都循着同樣的流程,進入同樣的考覈玄陣,你們無憑無據,僅憑猜測,憑什麼說他作弊!雲澈他可是我師尊親自從下界帶來,就是有這樣的實力,憑什麼要遭受你們的無端質疑!”
“而且,紀寒峰,你別忘了,”沐小藍聲音再度提高几分:“寒雪殿的考覈都是由玄陣完成,你只是監督者和記錄者,沒有任何干涉考覈過程和結果的權利,考覈結果在玄陣消失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你根本沒有資格要求雲澈證明自己沒有作弊。”
“……”紀寒峰一時語塞,無言以對。因爲沐小藍說的沒錯,他只是個監督者和記錄者,考覈的過程和結果,都是由玄陣來進行和決定,他一個寒雪殿弟子,根本無權干涉。
厲明成連忙向前,義正言辭的道:“雲澈作弊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考覈結果的問題,這事關寒雪殿,乃至整個冰凰神宗的公正嚴明和清譽!如果……”
“哼!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其實不過是爲了玉落冰魂丹!”沐小藍一語戳破厲明成的心思,然後催促道:“紀寒峰,考覈已經結束這麼久了,還不馬上宣佈結果,然後把玉落冰魂丹發給雲澈!這才你應該做的事!”
沐小藍現在頗有一種火燒屁股的感覺,只想馬上了結這裡的事,然後拉着雲澈去找沐冰雲,之後的事再想對策。絕對……絕對不能讓作弊這件事被當場坐實。
“小藍說的沒錯,紀寒峰的確沒有干涉考覈過程與結果的權利,自然也就沒有權利要求雲澈和厲明成交手以證清白。”
一個平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說話的正是沐夙山。聽到沐夙山在爲自己解圍,沐小藍心中大舒一口氣,剛要投去感激的目光,沐夙山接下來的一句話便差點讓她跳起來:
“但是,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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