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宋然已經睡着了,表情難得的溫順,魏林炎鬆開她的安全帶,裹了裹她身上的衣服才小心地抱出來,宋然臉有些紅,魏林炎拿額角貼了貼,溫度明顯比自己高,大概是已經開始發燒了。
只是一抱出來懷裡的人眼看就要轉醒了,魏林炎有些失落,心裡卻是偏執着只加快腳步往樓裡走,等宋然清醒過來已經是被放在屋裡的大牀上了,旁邊是兀自在衣櫃裡找東西的魏林炎,背影裡都是今天言語的卑微。
我們怎麼成這個樣子了,宋然悲慼,話卻是嘴不順心地出來了:“魏林炎你什麼意思?”還要怎樣呢。
“先把衣服換了,你有些發燒了,我去拿藥。”魏林炎放下睡衣,找睡衣的時候忽然看到櫃子裡那年她來的時候帶她去買的睡衣,走的時候卻因爲裝了太多帶給同學的零食沒裝那幾件衣服和穿來的鞋子,多拉A夢,那大概是自己唯一認識的卡通形象了。
從德國回來的時候所有的東西還和原來一樣,大概除了偶爾清掃下,媽媽並沒有怎麼動自己房間的東西擺設,到底捨不得扔,讓阿姨收到了雜物房,再到徐子愷車禍的時候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又跑回家一樣一樣拿過來。
年少熱血,那時候抱着她軟軟的身子,終於還是沒忍住。年輕的身子初嘗雲雨,再加上之後幾天天氣也一直不轉好,兩個人便整天整天地窩在屋子裡。魏林炎閉了閉眼,那個孩子。
拿着水和藥進來的時候宋然還僵坐在牀上,遞過去的杯子毫無意外地被拍掉。
“你就這麼一刻鐘都不能忍受和我呆在一個空間裡嗎?”
“林炎,何必呢。我要和他結婚了,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宋然我一點也不知道。”
“魏林炎你神經病。”
“是,我神經病,看你和他在一起我都要瘋了,我要瘋了,這對我並不公平宋然,我沒找到你,然後再找到你的時候我的孩子沒有了,你也要和別人結婚了,我怎麼不神經病。”
“魏林炎你閉嘴,你最沒有資格提孩子了,你有什麼資格?”宋然歇斯底里地喊,才兩句卻是哭腔了,“你沒有資格,你沒資格。”
見她哭起來魏林炎也才清醒了些,發現自己講了什麼混賬話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情緒讓開一條路:“然然,然然,是我的錯,是我的錯……”魏林炎抱她在懷裡任她使勁捶打自己。
“林炎,要是那時候,我們沒遇到就好了。”
箍着她慢慢在懷裡睡着魏林炎才替她換了衣服放進被子裡躺好。進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邊出來打電話。
“找個醫生過來,着涼發燒的,囑咐下安排輸液。”
“恩,魏總,要我過去嗎,你聲音聽起來不大好。”
“沒事,不是我,快點。”
魏林炎掛斷電話躺在被子外面握着被子裡她的手,撥了撥她臉上還黏亂的劉海:“懷他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那時候手感極好的嬰兒肥早就無蹤無影了。
等我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找我的時候,是不是很辛苦。
徐子愷到宮的時候Rita正在外面,樣子有些焦急。直覺不好便見Rita跑了過來:“Kyle,快去天極時代,宋姐身上都弄溼了,說是去那邊了。我打你電話是關機。”
Rita 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的車子就已經絕塵而去了。徐子愷開了手機纔看到Rita的電話,她的包在自己車上,也只能去天極時代了,宋然是天極時代的VIP。
打電話給宋然的時候許久沒人接,接通的時候卻是Celia:”Kyle,不好意思啊,我剛剛跟周揚說送我回去,等我再回頭找Michelle就沒看到了,許宗城他們說是……”
徐子愷有些惱火,沒等那邊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知道高琪多少是有些作假的成分,送她到門口便回來了,卻不想被她關掉了自己手機。
徐子愷狠狠地捶了方向盤,跑得太急,腿開始隱隱作疼了,然後一點一點往上走,停在胸膛裡——宋然並沒有住在天極時代。
再想起來這一天,徐子愷總是要用力地閉閉眼睛。
除了他,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了吧。
徐子愷有些悲劇地想,比起各種意外,自己居然是希望他和她在一起的。
可是她呢,不怕自己會擔心嗎,爲什麼一個電話都沒有。
徐子愷手微微抖着手撥通魏林炎電話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三點,不到十五分鐘魏林炎便開門看到了以未婚夫自居的徐子愷。
比起這個,自己是再沒有理由說“我明天送她回去”的話了。
“打擾了。”
”乾脆再坐一會兒吧,她發燒了,剛輸完液,睡得正熟。“
魏林炎打開臥室門,牀上的人露着一半胳膊在被子外面,正想走過去掖掖被角忽的又收住腳步,便看到徐子愷過去了,握着她的手頓了一會兒才放進被子裡。
“我們談談。”徐子愷看着牀上熟睡的人,遠遠看過去,像是在和她說些什麼。
“我打個電話叫保姆一會兒不用過來了,保姆給她換了衣服之後就回去了。”魏林炎先退出來,既然你要和他在一起,我做我能做的。
魏林炎掛斷電話還沒坐下便吃了徐子愷一拳頭,魏林炎避開他的腿還手,到底還是心存顧忌又捱了幾拳,見他收手便回身去倒水。
“公平競爭吧。”
魏林炎沒想到徐子愷說的會是這話,杯子裡本就不滿的水還灑在了地板上。這幾次和她有過的爭執忽然像放電影一樣在腦子裡飛快地轉換,沉默半晌才接着說“不了,祝你們幸福。”又回身把倒好的水倒在水池裡。她不要他了。
“你他媽能放開麼?”徐子愷無力地靠在沙發上,或者,她能不能放開,如果不是車禍,如果沒有中間的波折,是不是你還是會接着等他,那麼,倒不如讓他來找你好了。
“好。”魏林炎輕輕放下滴答水的杯子,拿了兩罐啤酒晃晃:“腿上的傷要不要緊。”
“不了,她不喜歡酒味。”徐子愷看過去臥室的方向,若是當時,會不會不那麼不忍心,會不會說自己是中國人。
再就是偶爾臥室裡輕微翻身的聲音,一室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