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把樹吹得嘩嘩響,烏雲把陽光擋住了。
幾滴雨水落到了夕子的身上,下雨了。
夕子站在日芝大廈的面前。奈奈子告訴了她那個應該是茂田女朋友的女人叫田中麗子,就住在這幢公寓裡。她正準備來這邊調查田中的下落,就發現了幾天沒出門的茂田穿戴整齊得出現了。跟蹤了茂田一段,沒想到茂田也來到了這裡。
夕子看着大廈,猶豫了一下,走了進去。
這是一棟跟夕子居住的公寓年頭差不多長的公寓,不過因爲樓層比較高,所以大廳兩邊各有兩架老舊的電梯。
管理員老伯正坐在座位上打瞌睡。
咦?夕子四下張望了一下,茂田去哪兒了?不會這麼快就進電梯了吧。
夕子有些失望,第一次跟蹤,居然這麼快就跟丟了。
轟隆——外面傳來一陣雷聲,一股強風捲着樹葉吹進了公寓大門。夕子回頭一看,大雨在天地之間拉開了一道簾子。恐怕現在是走不了了。
“小姐,請問你需要幫助嗎?”管理員老伯被雷聲驚醒,看到了夕子站在門口。
夕子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想起原本打算來這兒調查田中麗子,就問:“你好,我來找我一個朋友,但是不記得她具體住哪一戶了。”
管理員點點頭:“哦,她叫什麼名字啊?”
“田中麗子。”
管理員回答夕子,一個女人飛奔着進了公寓大門,看來是被雨水淋透了。
管理員站起來跟她打招呼:“啊,田中太太,沒事吧。”
女人的臉色顯着憔悴,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對管理員說:“啊,沒事。”
管理員指了指夕子對田中太太說:“田中太太,這位小姐是來找麗子小姐的。”
田中太太停下了腳步,打量了一下夕子。
夕子感到一絲緊張,這個女人看年紀應該是田中麗子的母親,沒想到麗子會跟母親一起住。說謊可不是她的強項,但現在她必須想點話來應付,好問出麗子的信息。
田中太太看起來沒什麼精神,問夕子:“你是……”
夕子硬着頭皮笑了笑:“啊,伯母,你好。我是麗子的大學同學。大學畢業後去了橫濱,這次來東京……”
田中太太好像想起了什麼:“啊,我知道了,小雪!”
夕子先是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啊,對,我就是小雪啊,難得伯母你還記得。伯母你真是一點都沒變。”
田中太太苦笑着搖搖頭:“你不知道,麗子出事了,去家裡說吧。”
出事?夕子滿腹問號。
跟着田中來到八樓,走過樓道時,夕子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四下張望了一下,沒有人,只得深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放鬆點。
田中給夕子開了門,招呼夕子坐下。
趁着田中倒茶,夕子仔細地審視了一下客廳的擺設。
牆上掛着一張黑白的男人相片,看起來可能是田中先生。原來是孤兒寡母的一對。電視機櫃上有田中太太和一個女孩的合照,這個應該就是麗子了,夕子仔細看了看,果然是短髮,看來奈奈子說得沒錯。
麗子不在家嗎?夕子看到一間房門緊閉着,難道因爲“出事”了,所以正臥牀休息呢?
“小雪啊,”田中太太端着茶出來,見夕子沒反應,又叫了一聲:“小雪?”
夕子才意識到田中在叫自己:“啊,伯母,你不用忙了。”
田中在夕子身邊坐下,抓着夕子的手說:“小雪,麗子不見了。”
夕子一驚:“不見了?”
田中的臉色很沉重:“嗯,我已經報警了。她失蹤了。”
夕子問:“什麼時候的事兒?”
田中長嘆了一口氣:
“你離開東京太久可能不知道,她現在在夜校教書,所以白天休息。上個星期三她跟往常一樣出去,就沒再回來。我當時還以爲她直接去上班了呢,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發現出事兒了。”田中太太的眼淚掉了下來,抽噎着:“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你說現在可怎麼辦?”
“伯母你別擔心,也許是去男朋友那了。”
夕子安慰道,忽然想到了茂田:“麗子不是有個男朋友叫茂田嗎?”
田中疑惑地看着她:“茂田?我從來沒聽說過。”
夕子眉頭微皺,撓了撓鼻子:“啊,那可能是我記錯了。那麗子的男朋友叫什麼來着?”
田中搖搖頭:“我只聽說她的上司對她有好感。而且,麗子不是那麼沒分寸的女孩,不管去哪兒,她都會跟我打招呼的。我的麗子,她一定是出事了。”
田中掩面哭了起來。
夕子抽了張紙巾遞給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雖然她現在正在扮演着“小雪”,但她對田中的同情是真的。生長在一個大家庭裡,她很能體會家人的重要性。
“這麼說的話,麗子並沒有男朋友?”夕子嘟噥道。
田中聽到,坐直了,顧不得擦眼淚問夕子:“她跟你提過男朋友嗎?”
夕子覺得可能有線索:“嗯,她寫明信片的時候有提過。”
田中吸了吸鼻子:“我早該看出來了,居然沒看出來這傻丫頭瞞着我,她每天跟我說出去替學生補習其實是偷偷去約會了。”
夕子就明白了,看來田中麗子揹着母親跟茂田在約會,所以田中太太對茂田毫不知情。上個星期三出去後就沒回來?這麼巧,上個星期三和也出事。這之間必然有聯繫。
夕子安慰了一陣田中,想要離開。
田中強留夕子吃晚飯。夕子理解田中失去女兒的惶恐,答應了下來。
晚飯結束,田中給了夕子一把傘,讓夕子路上小心。
夕子告別了田中,站在樓道里等電梯。那種脊背發寒的感覺又來了。夕子回頭張望。
咔嗒——樓梯間的門關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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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子驚恐地望着樓梯間,感覺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電梯來了,夕子趕忙進了電梯。按着底樓的鍵。
電梯門快要關上的時候,一隻手伸了進來。一個身影閃進了電梯。
茂田!夕子差點叫出聲來,縮到電梯的一角,他剛纔去了哪兒?
茂田冷眼看着夕子:“我認識你。”
夕子努力擠出了一絲笑意,一定比哭還難看她想。
叮——電梯停在了六樓,進來一個老人。
夕子舒了一口氣,得救了。
電梯到了底樓,門一打開,夕子就像逃一樣地衝向公寓門口。
天地之間已然是墨色,雨還在嘩嘩地下着。夕子握着手裡的傘,暗暗感激田中太太。
夕子舉着傘,快步在雨裡走,全然不顧自己的靴子已經被雨水浸溼了。
一個閃電劃過天際。
夕子一驚,本能地回了頭,茂田就在自己身後不足五米的地方,任憑雨水打在他身上,直直地走着。
轟隆——隨這閃電的雷聲想起。
“啊——”夕子叫出聲來,不顧一切地跑了起來。
隆隆的雷聲配着一道白光照亮了前臺。
“啊——”奈奈子捂着耳朵,看着門外。
向井正準備去上班,路過前臺看到了奈奈子捂着耳朵:“這麼大的人還怕打雷啊?”
奈奈子吐了吐舌頭:“向井先生,讓你見笑了。”
向井嘴角一揚,露出了酒窩:“哪兒有,這樣子,很可愛啊。”
奈奈子害羞地低頭一笑。
砰——公寓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個人影衝了進來。
向井還沒看清是誰,這團溼漉漉的人影已經黏在了自己身上。
人影擡起頭來,是森野夕子。
向井嫌棄地把頭朝後仰:“喂喂,你幹什麼?我的新西裝!你是個名副其實的鼻涕蟲。”
夕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向井,有人追我,救,救命!”
夕子還沒說完,向井看到一個黑影靠近公寓大門。意識到有危險,向井立刻摟住了夕子。
門開了,渾身溼透了的茂田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前臺處的三個人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茂田跟個幽靈一樣安靜地走過了前臺,與夕子擦肩而過的時候,甚至看都沒看她一眼,便上了樓。
向井看着茂田的背影,推開了夕子:“喂,誰追你了?”
夕子還沒從驚恐中脫離出來:“他,他剛纔真的在追我!”
向井厭惡地看着西裝上的水漬:“人家看都沒看你一眼,你不是故意藉機吃我豆腐吧!”
夕子跳了起來:“自大狂!你把你的邏輯用在查案上行不行啊,邏輯怪!啊——啾”
見夕子打噴嚏,奈奈子關切地問:“森野小姐,你沒事吧?”
夕子瞪了一眼向井,對奈奈子說:“沒事,謝謝。”
向井看着溼透的夕子,轉身走向了樓梯:“走吧,被你個鼻涕蟲害的,我還要去換身衣服。”
向井快步走到公寓門口。
夕子緊趕兩步,進了門:“我不是胡說的,茂田真的有問題。”
向井脫下西裝,拍着上面的水:“怎麼說?”
“他的女朋友,田中麗子失蹤了!”夕子有些激動,說完後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過大。回頭望了一眼,怎麼總覺得有人跟蹤自己。
向井感到意外:“失蹤了?什麼時候?”
夕子有些心神不定:“就是週三。”
兩個人進了向井的住所,夕子才覺得稍稍心安了一點。
夕子去洗手間拿起自己的浴巾,一邊擦去身上的水,一邊跟向井說自己今天在田中太太那裡得到的信息。
向井把西裝扔在一邊,坐在沙發上,摸着嘴脣,仔細聽着。
夕子弄乾了自己的頭髮,坐在向井旁邊總結道:“田中麗子從星期三後就失蹤了,和也在星期三遇害。這之間一定有什麼聯繫。”
向井雙手合十,沉吟了一下:“這麼說來,茂田很可疑啊。”
自己的想法被肯定,夕子自信地點點頭:“是吧!看來我的直覺是對的。”
向井站起身來:“走吧,去三樓再問一次茂田。”
夕子有些不安:“真的沒問題嗎?如果他真的殺了和也,那我們可是要面對兇手誒。”
向井拍了拍夕子:“有我在,走吧。”
兩個人又返回樓梯。
沒走幾步,向井突然停下:“等等。”
夕子沒停下腳步,別過臉看了他一眼。
“啊——”夕子忽然一腳踩空。
倒下的剎那,夕子本能地抓住了向井的袖口。
“喂——”向井也失去了平衡。
兩個人一路滾到了四樓。
夕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向井身上,緩緩坐起來,甩了甩手臂:“好痛!”
向井將她從身上推開:“被你個鼻涕蟲害死了,我都看到那裡有根釣魚線了。”
聽了向井的話,夕子仔細往臺階上看去。果然,他們摔下來的地方橫着一根透明的釣魚線。
夕子反應過來,生氣地對向井說:“哦,你太壞了,你剛停下來是因爲看到了這根線。你不告訴我,是故意讓我踩嘛!”
向井摸了摸後腦勺,看看手掌:“還好沒出血。我叫了‘等等’了!還不是被你個鼻涕蟲拖下來了!”
夕子不依不饒:“‘等等’有什麼用!你應該說‘危險’!”
向井白了她一眼:“你個豬一樣的隊友!”
401的門開了,鄰居中谷聞聲走了過來。
中谷看着兩人倒在樓梯口,擔心地說:“你們倆,沒事吧?”
這時,住在402的牧田也開了門,看到兩人的樣子吃了一驚。
兩個人艱難地站起來。
向井踉蹌着走向自己掉落在樓梯邊的手機:“報警!告訴矢謙警官,有人要害我們。”
“誰?”三個人異口同聲地問。
向井肯定地說:“茂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