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的夜晚,即使天空已成墨色,市區的道路依然堵得水泄不通。
JS電臺大樓外人頭攢動,一張張年輕的臉龐興奮地湊在一起。大樓外掛着巨幅的海報宣告今晚澤城優真將擔當電臺節目的嘉賓。
夕子和向井走到廣播大樓外,看着人羣,夕子看着向井:“你到底要幹嘛?”
向井手捧着花束,看了一眼人羣:“我們只要在這裡等着就好。”
夕子不情願地跟在他後面:“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向井側身湊在夕子耳邊說:“你一會兒只要假裝自己是他的腦殘粉就可以了。”
夕子嘟噥道:“腦殘粉?”
向井接着說:“腦殘是你的強項,沒問題的。”
夕子剛想回嘴,一個穿職業裝的中年女人從廣播大樓走了出來,對着等待的人羣:
“各位,請大家安靜一些。節目結束後,澤城會在這裡有個簡單的見面活動。”
女人正說着話,一個男人出現在了她身後。
夕子一看,竟然是矢謙警部補。
夕子拉了拉向井,兩人對視了一下,朝矢謙走去。
矢謙朝着穿職業裝的女人晃了晃警察手冊:“你好,我是警視廳的矢謙,請問你是森川女士嗎?”
女人點點頭:“我就是。”
矢謙問森川:“有關尾崎仁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吧。據說你是帶他出道的經紀人?有些問題想跟你瞭解一下。”
森川面無表情地回答:“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已經離開GLOW公司到電臺工作了。恐怕沒什麼好提供給你們的。”
說完就轉身進了廣播大樓。
矢謙好似被潑了一盆冷水,愣愣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道:“喂,你,你這算無視我嗎?”
向井拍了拍矢謙的肩膀:“警部補,你怎麼在這兒?”
矢謙回頭看到向井,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那麼不順呢,原來你小子在這裡。我來查案的,你小子在這兒幹嘛?”
向井指了指夕子:“今天這裡不是有活動嘛,她是那個歌手的腦殘粉。”
夕子瞪了向井一眼,問矢謙:“警官,阪東,啊,尾崎的案子有什麼進展嗎?”
矢謙無奈地說:“就是因爲毫無進展啊。所以有希望的線索都要查查,那個女人是帶尾崎出道的經紀人,據說專管新人的。按照我的思路,應該從死者的社會關係入手。”
夕子懷疑地看了矢謙一眼,阪東五年前就離開了演藝圈,就算查他的社會關係,查到幾年前是不是也太不靠譜了。
向井摸了摸嘴脣:“對了,查出阪東是中了什麼毒了嗎?”
矢謙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叫歐洲夾竹桃?我不是很懂。這個你還是問松田醫生吧。”
向井聽罷,朝矢謙眨眨眼:“警部補,想不想升警部?”
矢謙愣愣地看着他,點點頭。
向井指了指澤城的海報:“給你個提示,去查查這小子的不在場證明。”
矢謙看着海報,念道:“澤城優真?這小子貌似是當紅偶像啊。”
向井湊到矢謙耳邊:“他當年可是跟尾崎一起出道的,還是一個團體的,據說尾崎離團的時候,兩人的關係鬧得很糟。”
矢謙疑惑地看着向井:“你說他有可疑?”
向井拍了拍矢謙的肩:“你不是說有希望的線索都要查查嗎?論關係,這個澤城跟阪東的關係可比那個經紀人近。怎麼,你懷疑我的判斷?”
因爲向井之前幫矢謙破了公寓密室的案子,矢謙對向井的判斷還是有幾分信任的。
矢謙摸了摸下巴:“嗯,有道理。啊,其實我也覺得這個可以查一下,被你小子先說了而已。”
這時,廣播大樓外的女孩子們騷動起來。
不出所料,澤城優真面帶微笑出現在人羣中,身後跟着他的經紀人。
矢謙看了看海報,又看了看澤城,正了正衣襟徑直走到澤城面前,掏出警官證:“澤城先生,我是警視廳的矢謙,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
澤城的眉頭一蹙,看了看四周的歌迷,又露出了笑容:“什麼事?”
矢謙見澤城很配合,有些得意:“請問5月3日晚上,你在哪兒?和誰在一起?”
澤城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住了,禮貌地笑笑:“這個,警官,爲什麼忽然問這個?”
“5月3日就是尾崎仁死的那晚……”矢謙話音未落,澤城的經紀人就打斷了他。
“警官,我是三上,澤城的經紀人。”經紀人大點了矢謙,指了指廣播大樓:“介不介意到裡面再說。”
矢謙這才發現四周的人都在看着自己,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矢謙跟着幾個人進了大樓,向井和夕子順勢跟了進去。
一進大樓,經紀人三上把矢謙拖到角落:“把你的警官證拿出來。”
三上的態度忽然轉變,矢謙愣住了,掏出了警察手冊。
三上念着:“矢謙次郎警部補,我要向警視廳投訴你。”
矢謙一下子不明白了:“爲,爲什麼?”
三上把警察手冊拍在矢謙的手上:“你第一天當警察嗎?你知道澤城是什麼身份的人嗎?居然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問跟命案有關的問題!你知道會造成什麼影響嗎?”
三上說着,澤城在一邊默不作聲地看。
向井站到了矢謙身後,對被罵得呆若木雞的矢謙耳語道:“警部補,事已至此,還是問清楚吧。不然真的被投訴就太不值得了。”
矢謙受到提點,對三上瞪大了眼睛:“警察面前人人平等!我現在不是跟你說話,我現在是要問澤城先生那天晚上去了哪裡!”
澤城憤憤地看了一眼向井,對矢謙說:“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他和我在一起!”
三上搶過話頭,看了一眼澤城接着說:“他在我家,跟我討論新專輯的活動問題。”
“正是這樣。”澤城點點頭,看着向井說:“滿意了嗎?”
矢謙敗下陣來,嘟噥道:“我會去調查的。”
三上冷冷地說:“我也會去投訴的。”
矢謙生氣地大叫:“喂,你這是什麼態度啊!喂,我是警察誒!喂,誒……”這下,矢謙自己聽到了“咔嗒”一聲,下巴,又脫臼了。
三上無視矢謙,替澤城按下了電梯按鈕。
夕子手捧着杜鵑,有些可憐矢謙:“警部補,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嗚嗚,”矢謙託着下巴點點頭,轉身幽怨地看了一眼向井:“嗚嗚嗚嗚嗚嗚……”
向井的嘴角勾出了個狡猾的笑容:“警部補,我聽不清你在說什麼。”
矢謙一跺腳:“嗚嗚嗚嗚嗚”,恨恨地離開了。
向井拉了拉夕子,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樓。
廣播大樓跟電視臺很相似,繞來繞去地跟迷宮一樣。
“喂,你們兩個,幹什麼呢?”
兩個人回頭,發現是剛纔那個叫森川的女人。
“森川女士,你好。”向井對她微微鞠躬,裝作很熟的樣子。
森川狐疑地打量了一遍向井:“我們認識嗎?”
向井微笑,露出了酒窩:“你不記得了,我是向井,幾年前我進過GLOW,是你帶的我。不過那時候很多人,而且我很快就離開了,你不記得也正常。”
森川的表情從疑惑轉向歉意:“啊,不好意思,那時候好多男孩子,都是你們這樣的美少年,而且時間太久了。向井啊,我好像有點印象。”
夕子在一旁目瞪口呆,想這樣也可以。
向井做一副很乖的樣子,指了指夕子:“我女朋友很喜歡澤城優真,我陪她過來,沒想到在門口看到你,所以就來打個招呼。”
森川驚喜地笑笑:“難得你還記得。說起來呢,澤城可能跟你是同期的呢。”
向井抓抓頭髮:“他真是了不起,我就很沒用了。那個,聽說最近新聞常說的尾崎跟他是一個團的吧。”
森川無奈地點點頭:“澤城是人見人愛的乖,尾崎就不同了,問題兒童一個。當年要不是他出了那麼大事兒,我也不會被GLOW問責,最後連工作都換了。”
向井追問:“什麼事兒啊?”
回想當時,森川依然憤憤道:“他在澤城的生日會上公然向一個女藝人求婚,沒跟任何人打招呼,當時我都不知道怎麼收場的。”
夕子和向井都吃了一驚。
向井指指夕子:“那個,森川女士,我女朋友很喜歡澤城,你有沒有他的周邊資料,可以讓她看看。”
配合向井的話,夕子充滿期待地看着森川。
森川剛張嘴又遲疑了一下:“都那麼久了,早沒有了。”
向井見狀,拉着夕子鞠了個躬:“拜託了,森川女士!”
森川嘆了口氣:“好吧,本來是沒了,這次特別節目,照上面吩咐我又找了一些,你們等等啊。”
時鐘指向十點,錄音室裡一片掌聲響起。工作人員互道辛苦,感謝這次節目錄制順利。
澤城禮貌地跟工作人員打了招呼,按照經紀人的安排,走出廣播大樓,準備跟歌迷簡單地打個招呼。
剛走出大門,一大束鮮花湊了過來,鮮花後面是了一張有些熟悉的臉。
“澤城先生,我超喜歡你的,這束花請你收下。”
夕子善意的笑臉從花束後露出來。
澤城定睛一看發現鮮花是杜鵑,笑容定格了,表情開始扭曲:“啊,啊——啾!”
澤城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眼淚都流下來了,離他只有幾十公分的夕子看到他的妝都花了。但這還沒結束,澤城開始撓自己的左右胳膊,逃也似的離開了那束杜鵑。
夕子對澤城的反應些有些意外。
澤城的經紀人三上衝了過來,指着那束杜鵑,對夕子說:“快,快把這個拿走。”
“喂,你怎麼回事兒啊?不知道小優對杜鵑過敏嗎?”
“太過分了!”
周圍的歌迷開始自責夕子。
澤城淚流滿面,狼狽間,看到向井正在站在不遠處,悠悠地看着這一切。他此時顧不上這些,對經紀人說:“我去下洗手間。”就衝進了廣播大樓。
澤城衝進了底樓的洗手間,打開水龍頭,衝自己的臉上一陣潑水,感覺好受些後,才從口袋裡掏出抗敏藥。
他吞了藥,有些懊惱地看着鏡子裡自己狼狽的樣子。這時,他透過鏡子看到,洗手間的門開了,向井帶着禮貌的笑容走了進來:“澤城先生,沒事吧?”
澤城一笑帶着嘲諷的意味:“向井先生,你真是陰魂不散啊。”
向井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別這麼說嘛。這個世界上對杜鵑這麼美麗的花過敏的人可不多,澤城先生無法欣賞這種花,真是遺憾。”
澤城從鏡子裡瞪了他一眼,沒說話。
向井無視澤城的憤怒,對他笑笑:“澤城先生,知道夾竹桃這種花嗎?”
瞬間,澤城的臉僵住了,一對美目中閃過了驚慌,他深吸一口氣,很勉強地笑了笑:“我對植物沒有研究。”
向井漫不經心地打開水龍頭:“那就有意思了,森川你記得嗎,你出道時的經紀人。我在看她給的資料時發現,你的第一次出演電視劇,就是《夾竹桃殺人事件》中的一個角色。”
澤城作恍然大悟狀:“啊,那個夾竹桃啊!哦,想起來了。”
向井也配合地笑笑,然後收起笑容說:“尾崎好像就是被這種植物毒死的。”說完,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澤城被向井看得忍不住了,一張娃娃臉漲得通紅,生氣地說道:“向井先生,你什麼意思!就因爲我曾經演過和歐洲夾竹桃相關的電視劇就懷疑我嗎?”
向井聽罷,眉毛一揚:“啊,歐洲夾竹桃,對了,這纔是正確的學名。”
澤城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咬着牙恨恨地說:“我先告辭了!”
廁所的門重重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