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裡寂靜無聲,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向井眼神銳利,語氣肯定地說:
“沒錯,兇手就是你!披着海妖外衣的殺人兇手!古川裡沙!”
古川吃驚地看着向井,一雙美目立馬蒙上了一層霧,淚水幾乎要流出來了:
“向井先生,你在說什麼啊?”
矢謙一臉不樂意地站到了向井面前:
“喂,你小子不要在這裡胡說!古川小姐那麼柔柔弱弱的,怎麼可能殺人呢?再說了,被炸的可是她的木屋,她,她,她瘋了炸自己的木屋!”
向井沒有理睬矢謙,盯着古川的眼睛:
“你就是那個島主人把。你木屋的位置、青野木屋的位置都是早就安排好的,但是我們的出現出乎了你的意料,這就是你邀請我們去堂屋喝一杯的目的吧?”
古川的淚眼中透出了一絲怒意:
“向井先生,我約你到堂屋喝一杯只是因爲案子都結束了。把這個扯上爆炸事件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向井一撇嘴:“邀請我們去堂屋是你的計劃畫蛇添足卻又不得不做的一步。”
向井取出了平面圖,指着青野木屋的位置:
“如果我們三個沒有到達的話,住在北邊的只有你和青野。其他的三間屋子都是空屋,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的計劃簡直天衣無縫。”
“我說,”矢謙不服氣地打斷他:“真的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北面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話,青野就會跑去古川那裡呢?”
“因爲趨光性。”
向井對夕子眨眨眼:
“昆蟲喜歡趨光,人也一樣。青野從自己木屋跑出來後一定會朝着一個光源跑,這是本能。按照兇手的計劃,離他最近的亮着燈光的建築就是古川的木屋,所以他一定會跑向那裡,也一定會握住古川木屋的金屬把手,就必然會引爆木屋。”
向井盯着古川:
“但是三個不速之客住了進來,所有的房間都滿了。我的木屋比你的離他更近。如果我的房間亮着燈,你就不能確保青野會跑去你的木屋。所以,你纔會邀請我去堂屋,並且眼看我關了燈!”
古川眯着眼睛看着向井,半晌,將頭別向一邊:“向井先生,你所說的不過都是你自己的想象。就因爲我在爆炸之前邀請你去了堂屋,就認爲我是兇手那太荒唐了。”
“我當然不會僅僅因爲這些就認爲你是兇手!”向井打斷了她,放緩了語氣:“我有證據證明兇手只可能是你!”
古川咬緊了嘴脣,一雙大眼流過複雜的神情。
“在哪兒?”矢謙看着古川我見猶憐,憤憤地問向井。
向井指着架在堂屋窗戶中央的望遠鏡:“就是那架古董望遠鏡,那是你所有計劃的開端。也是小倉屍體失蹤之謎的答案。”
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架閃着青銅光澤的古董望遠鏡。
向井撫摸着望遠鏡的鏡筒:“這架望遠鏡的使用方法很奇特,沒有人告知的話,一般人只能把它當做擺設。小倉死亡的當晚,黑崎調試了這架望遠鏡,讓我們看到小倉屋內的情形。因爲當時事發過於突然,我忽略了一個疑點,黑崎是如何會使用這架望遠鏡的?”
“啊,”夕子回憶道:“我記得黑崎先生教我使用的時候,炫耀說是美人古川小姐告訴他的呢。”
向井對古川揚了揚眉毛: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是你告訴他的。他那種好色的性格,對你這樣的美女一定不會存疑,而且爲了獻殷勤一定會牢記心中。但是你沒有想到,好在女性面前炫耀的黑崎將這個手法告訴了森野。”
向井轉身對夕子說:“森野,現在請你調試一下這架望遠鏡。”
夕子納悶地點了點頭,小心走向望遠鏡,一邊調試一邊喃喃道:“這樣的話是向左,然後就能看到左邊的……”
夕子忽然站直了身子,一臉疑問地看着向井:“不對啊,怎麼?”
“反了是嗎?”向井似乎早在意料之中。
夕子點點頭。
向井踱步到古川的身後,扶着沙發對她說:
“你把相反的使用方法告訴了黑崎,森野說過將那個隱藏旋鈕向左旋鏡頭就會向左,其實鏡頭是往右轉的。這一點,我在爆炸發生之前調試的時候已經發現了端倪。小倉死亡當晚,黑崎用相反的方式調試瞭望遠鏡,所以當時我們看到的並不是位於山莊西南方位的小倉的木屋,而是以望遠鏡爲中線對稱位置的木屋。”
“就是和小倉的木屋完全對稱的你的木屋!”
向井取出平面圖,指着古川的木屋:
“當時,大家剛入住沒多久,行李還沒來得及取出,兩間屋子的擺設一模一樣,很容易就將它們混淆。案發當時,你將小倉約到了你的木屋內,我不知道你給小倉的信封寫着什麼,但一定是讓她極度恐懼的東西。你早就知道她一緊張就愛咬拇指的習慣,所以在信封上投毒,她按照你的計劃中毒倒地,這一切根本就不在她自己的木屋裡發生。我們當然不可能在她的木屋裡找到她。”
“也正因爲這樣,我後來去小倉屋內搜查時,那個寫着《海妖曲》的信封已經不見了,因爲那並不是讓小倉中毒的信封。如果這個信封得以保留,事後被警方察覺上面根本沒有小倉的指紋,那麼你的計劃也就暴露了。”
“你更聰明的地方是,你料到如果我們發現小倉不見了,必然回去找她。而你房間的燈如果亮着的,只要我們從窗口向裡看,一切都會暴露。”
向井指着廚房的水壺:“所以你纔在那個時候製造了斷電。之前春菜對森野說,舊水壺一用山莊就斷電,那個水壺是你特地準備的吧。當天晚上整個山莊一片漆黑,我們就算想找也找不到小倉。事後,你就有充分的時間藉着夜色處理小倉的屍體。”
向井的目光如同劍影在古川臉上劃過:
“襲擊森野的也是你吧?那天早上森野無意透露自己會用望遠鏡的事實,你就起了殺人滅口之心了吧。因爲你知道一旦望遠鏡的秘密暴露,你的詭計就會大白於天下了,因爲能做出這一切的只可能是住在小倉木屋對稱方位的你。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人!”
古川向沙發上一靠,像是力氣被抽走了一樣。
“另外,你炸燬木屋的目的也不僅僅是殺死青野。”向井不依不撓地說道:“還要毀滅罪證吧。因爲就算我們現在沒有察覺,等渡船到達後,警方也會逐一調查,到時候一定會在你的房間裡發現異樣,當然還包括你其他的作案證據,譬如黑崎死亡當晚的血衣,如今也煙消雲散了。”
向井長嘆了一口氣,凝望着古川姣好的面容:“古川小姐,真是令人佩服的佈局啊!”
古川眼簾低垂,避開向井的目光,嘴角吃力地上揚:“開玩笑也有個限度吧,我爲什麼要殺他們?”
噹啷——?向井將銀質的錦鯉配飾扔在了茶几上。
古川的眼睛瞬間放大了,眼角開始掛上淚珠。
“這個錦鯉的主人叫椎名將太。”
向井衝古川說道:“就是當年那個在救生艇上失蹤的孩子吧。這是在青野房內找到的,你殺了他們一定跟這個孩子有關。雖然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
“但是,你一開始給所有人上了生牛肉,又把小倉的屍體弄得那麼恐怖。而青野情願讓人懷疑他殺死了真鍋老人也不願意提及這個孩子,黑崎從兒科醫生轉行做了醫藥銷售,還有其他人守口如瓶的樣子。我大概可以猜出當時發生了什麼。”
古川緩緩抓起茶几上的錦鯉,緊緊捂在胸前,低頭不說話。
矢謙愣愣地問向井:“發生了什麼?”
“哎——”宮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在海上那麼多年,被你這麼一說,我也能猜出個大概了。一艘救生艇,食物和水都配備得不足,在海上漂了那麼多天,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
“別說了!”古川的聲音異常尖厲,和她以往溫柔的樣子完全不同,她瞪着宮下,兩眼泛紅。
宮下一臉歉意:“對不起,古川小姐。”
豆大的淚珠從古川的眼角滾落:“我不叫古川,我叫椎名里美!”
可怕的安靜。
“向井先生,有一點你可能不知道。”椎名里美咬了下嘴脣:“我放在給小倉的信封中的並不是什麼《海妖曲》,而是椎名將太的照片。”
“我是這棟山莊的主人。也是椎名將太的媽媽。”椎名的一雙美目中寫着無盡的哀傷:“我的將太在五年前死了,以最慘的方法。”
春菜疑惑地拉着夕子的衣角:“當時到底發生類了什麼?”
夕子搖搖頭,她也爲古川到椎名的轉變趕到震驚。雖然她曾經毒舌古川時蛇蠍美人,但是看着以往風姿綽約的古川成了淚水漣漣的椎名,她感到一陣蒼涼。
“那次到月光號旅行之前,我的先生過世了。爲了散心,我帶着將太去旅行。”
椎名緊緊抓着錦鯉的銀飾:“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將太帶到船上,更加不應該在發生船難的時候亂了陣腳,讓我的將太和我走散了。”
椎名眨了眨眼睛,一串淚珠滾落下來:“我眼看着我的將太上了一艘救生艇,我才安心地上了另一艘。我滿心以爲只要安心在岸邊等,要不了多久就能見到他了。但是那艘艇竟然失蹤了,三天,我每天都在等待。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將太失蹤的消息。我想詢問時,所有的生還者都杳無音訊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
“我的先生留了一筆遺產給我,我動用了一些手段查到了當年的一個生還者,就是古川香裡奈。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們漸漸成了朋友。兩年前,她的癌症到了晚期。在她彌留之際,我告訴她當年失蹤的椎名將太是我的兒子。可能是人之將死吧,她將所有的真相都告訴了我,那幾乎讓我五雷轟頂的真相。”
椎名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恐怖:“你們能相信嗎?那些人,不,那些畜生竟然把我的兒子給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