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鐘指向七點。
向井從廚房的櫃子裡取出了兩包方便麪,對着夕子晃了晃:“喂,你吃嗎?”
“只有方便麪嗎?”夕子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不要挑剔了,大小姐。”向井開始拿鍋裝水、煮麪:“要不是我腦子短路答應你在這裡借住,你現在別說吃飯了,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吧。”
夕子忽然來了興趣,走到向井身邊說:
“腦子短路是指什麼?你自己有沒有覺得你有時候跟……有時候不一樣?”
向井停下了手裡的活,看了一眼夕子: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如果吃的話,我給你也煮一碗。沒時間跟你浪費,我一會兒還要去上班呢。”
“哦,”夕子無趣地坐回沙發上,看着向井煮飯的背影。
這個向井亮,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在一個人跟另一個人之間轉換。到了要上班之前忽然變得很機靈的樣子,平時就章魚一樣零智商。難道做牛郎是他的興奮點,咦~好低級啊。不過,如果這真是他自己的問題的話,和也的死會跟他有關係嗎?如果他是兇手,剛纔爲什麼要幫自己呢?自己被認得爲兇手不是對他更有好處嗎?
“開飯啦!”
向井把兩碗麪端在餐桌上,對夕子說:“我放在這了,你愛吃不吃。”便自己坐下吃了起來。
夕子在向井對面坐下,拿起筷子說:“哎,你剛纔很厲害啊。你這種間歇性的……思維敏捷,算不算是一種癔症啊,還是嗜睡症什麼的?”
向井停下筷子,看着夕子,然後撇了一眼電視機櫃,問道:“你翻過電視機櫃了?”
“啊,不是的不是的,”夕子慌亂地擺手,“我沒有。我只是想找遙控器,沒看病歷卡……”
“我有提過病歷卡嗎?”向井打斷她。
被拆穿,夕子吐了吐舌頭,沉默。
向井的臉色一沉:“你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兒啊,我讓你進我家,你居然翻我的東西?”
“沒有,我只是…..”夕子不知道怎麼解釋,“對不起啦,以後不會了。”
向井不再說話,迅速的吃完麪,把碗放進了水槽裡,進了自己的房間。
糟糕了,夕子坐在餐桌前嘆了口氣。他不會把自己趕出去吧。這死章魚變身後怎麼脾氣那麼大啊。
夕子正想着,房間門打開了,向井穿着一身黑西裝出來,對着客廳的鏡子整襯衫領子。
夕子盯着向井,他穿西裝還真的蠻帥氣的。
整理完畢,向井準備出門。
“你要出去啊。”夕子問。
向井沒理她,面無表情地拉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夕子立刻穿上外套,拿上自己的包追了出去。
出了公寓樓,向井大步地走向公車站,完全不顧身後的夕子。
一輛公車停了下來,向井上了車。夕子立刻也上了車,在向井的旁邊坐了下來。
見夕子坐下來,向井抿了下嘴脣,把目光轉向車外。
“你還在生氣啊?”
夕子試探性地問,見向井不回答,只好自顧自地說:
“好吧,我承認我看你的東西是我不對啦。但那都是因爲,因爲一開始我有些懷疑你。”
向井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看着她,不說話。
夕子遲疑了一下,坦白道:“其實我一開始懷疑你跟和也的死有關。”怕向井生氣,夕子接着解釋道:“那是因爲,那天你弄壞鎖的樣子真的很迷糊,但是見到警察以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所以我覺得你很可疑。”
向井依然不說話。
“但是你剛纔在警察面前那麼幫我,我覺得你應該跟和也的死無關的。否則幫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夕子可憐巴巴地望了向井一眼說:“你不會把我趕出去吧。那你至少給我一天找酒店吧。”
向井輕咬了一下嘴脣:“算了,你找到住處之前就先住着吧。不過只能睡客廳。”
夕子開顏一笑:“好的,我知道了!”
見氣氛輕鬆了,夕子便跟向井搭話:
“你真的是很聰明啊。謝謝你幫我找出我的不在場證明。”
“不用。”
“既然你的腦子那麼好用,對和也的案子你有什麼看法?”夕子試探着問。
“森野小姐,我要上班了,你不要這麼囉嗦影響我進入狀態好不好。”
向井整了整自己的領帶:“查案這種事情還是交給警察吧。”
“那個下巴脫臼的警察嗎?”
一想起矢謙,夕子就覺得很無望:“靠他還不如靠我自己呢。”
向井兩眼望着前面的車窗,不搭理夕子了。
夕子見向井不理自己,抓住了向井的手臂:
“你那麼聰明,幫幫我吧。我不想和也死得不明不白的。你不是對查案挺感興趣的嗎?”
向井輕輕地推開她,說:“森野小姐,麻煩你注意一點,再過五分鐘我就要開始收費了。”
“我……”夕子被他的話給噎住了。
“我到站了,”向井站起來示意夕子讓路給他。
向井大步地下車,跟公車司機說了聲謝謝,夕子緊跟着下去了。
又到了昨天晚上這個地方,夕子擡頭看了一眼俱樂部的招牌。
現在時間尚早,街上還沒有那麼熱鬧。俱樂部裡也是一副剛開場的樣子。同樣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
“又是你?”昨天晚上的那個男公關認出了夕子:“今天這麼早就來了?”
夕子敷衍地對他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你不會是看上龍之介了吧。”
男公關湊到了夕子耳邊:“沒用的,龍之介有很多腦殘粉的,而且都是富婆和有錢的太太,你恐怕沒戲了。”
“誰看上他了!”夕子反駁道。
男公關嫵媚地對夕子笑笑:“不要不好意思,不如你考慮一下我吧,我也很溫柔的。”
夕子不可理喻地瞪了他一眼,撇下他,趕緊追着向井的背影穿過酒吧和舞池到了後面的工作區。向井不見了,俱樂部後面是一排休息室,有幾間開着門,幾個男人在裡面談笑。搞得跟電視臺似的。
向井去哪兒了?
走了兩步,夕子發現了一間休息室上寫着“龍之介”,這傢伙果然是受歡迎,居然還有自己專用的休息室。
對面的門開了,出來一個長相俊俏的男人,見到夕子先是一愣,然後禮貌地對她笑了笑,關上門走了。夕子看到他背後休息室門上寫着“阪東仁”。哦,夕子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就是這俱樂部的另一個頭牌。
夕子敲了敲“龍之介”休息室的門。
“誰啊。”向井的聲音。
“向井,是我啊。”夕子回答。
門迅速地打開,向井一把把夕子拖了進去,關上門。
“我說了,在這裡不能叫我真名!”向井很嚴肅地說。
“好啦好啦,晚上好,龍之介先生。”夕子吐了吐舌頭。
“你跟着我幹嘛?”向井壓着怒火問。
“你幫我查和也的案子吧,你這麼厲害一定可以找到兇手的。”夕子很認真地說。
“沒空,”向井走到門口,握着門把手對夕子說:“你給我出去!我龍之介是不受女人擺佈的。”
夕子一臉不解:“拜託,你是個男公關誒,有什麼立場說這個話。”
“出去!”向井把門打開了,慍怒地說道。
夕子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出去了。
向井關上門。無奈地嘆了口氣。對着鏡子梳理了下頭髮,灑上一點香水。
休息室的電話響了,千惠告訴他,預約他的客人到了。
向井對着鏡子拍拍自己的臉,露出了自信的笑容,開門出去了。
來到酒吧區,向井看到自己的客人已經滿面堆笑地在位置上等自己了。
向井朝她揮了揮手,優雅地打了個招呼,信步走過去,轉頭看到夕子坐在幾米外的角落裡看着自己,不禁露出了一個厭惡的表情。
“龍之介,我超想你的。”客人不等向井走到桌前,就站起來摟着他,從身後拿出一個禮品袋:“我給你買禮物了,你看看喜不喜歡。”
夕子在不遠處默默地看着。
那個富婆一樣的女人拿出了一個袋子給向井,哇,紙袋上是一個名牌手錶的標誌呢。
果然,向井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塊手錶。超級有錢人啊!
向井接過手錶,戴上了手腕,對那個女人說了句什麼,然後親了那個她一口。
賤人!夕子看不下去了。
“哎,向井!”夕子朝向井揮了揮手,大聲地跟向井打招呼。
向井一驚,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衝到了夕子面前:
“喂,你故意的吧,你到底想幹嘛?”
夕子望了一眼,不遠處那個富婆有些嗔怒的表情,暗暗得意地說:
“你幫我查案,我就消失,怎麼樣,龍之介先生。”
“我爲什麼要幫你啊?”向井覺得夕子不可理喻。
夕子強詞奪理道:“因爲這些麻煩,都是從我遇到你開始的。”
向井無奈地搖搖頭:“拜託,你這是什麼邏輯啊。”
“你有邏輯,你個邏輯怪,你還是章魚怪。反正你幫我查案我就不走。”
“你個粘人的鼻涕蟲!”
向井嘟噥了一句:“哎,好啦好啦,我答應你了。不過你現在給我馬上走,立刻走,馬不停蹄地走,這杯酒的錢我會幫你付的,拜託你消失吧。”
“我明白了,”夕子一臉勝利者的表情:“拜拜,龍之介。”
“哦,對了,”向井叫住了夕子,表情變得嚴肅:“那個和也,他是上班族嗎?”
“是啊。”夕子點點頭:“他在一家網絡公司上班。”
“那他爲什麼昨天下午三點會在家呢?”向井看着夕子。
夕子意識到什麼:“對哦,我馬上去查。”說着拿起包轉身走了。
凌晨,夕子聽到門鎖開動的聲音。
是向井回來了,夕子從沙發上坐起來。
“你回來啦。”夕子期待地打招呼道。
向井一愣:“我回來了,呵呵,好久沒說過這句話了。”
夕子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一個文件夾:
“我給和也的同事三宅打電話了。他們在公司的關係似乎很好。三宅說,昨天上午,他們公司所在的辦公大樓電力故障,整棟樓都停電了。所有員工不到十二點都走了。”
“這樣啊,”向井走進臥室,把門掩上,隔着房門對夕子說:“那和也之後去了哪兒啊。”
“這就是問題。”
夕子恨恨地煩着筆記本:
“三宅說,他跟和也一起走出公司大樓,和也正好遇到了一個女人,和也隨即就跟三宅道別,然後個那個女人走了。”
“哦?那他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嗎?”
夕子回答:“三宅說他只知道那個女人姓前田,去公司找過和也幾次。根據目前的資料,她是最後一個見過和也的人。也有可能是和也的劈腿對象。”
“根據目前的資料?”
向井打開門,已經換上了居家的衣服:“你目前有什麼資料。”
“就是沒有資料啊!”夕子無奈地說:“三宅說今天警察已經去過和也的公司,把所有的東西都取走了。這樣我根本什麼都查不到!”
夕子喪氣地躺倒在沙發上:“如果現在能進到警局內部,資料共享就好了。”
向井刷着牙從洗手間出來含糊地說:“嗯,算你運氣好。”
回房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了手機,開始撥號。
夕子茫然地看着他。電話好像很快就通了。
向井含着牙刷說:
“喂,松田前輩,呵呵,這個時間打來打擾你真是抱歉,對啊,現在這時候,只有我找你。是你負責我家樓下發生案件驗屍的吧。”
向井停頓了一會兒,取出了牙刷:“呵呵,不是我感興趣。我遇到了個麻煩的女人。”
邊說邊看了夕子一眼:“她聽說警方查了死者在公司的物品,不知道有沒有跟一個叫前田的女人相關的信息。嗯,就是那個案子,你替我去看看能不能弄到些資料。那個前田貌似是她的情敵,她準備要去尋仇。”
夕子聽罷將一個靠枕砸向向井,用口型說:“我纔沒有。”
“呵呵,不跟你開玩笑啦,”向井躲開了抱枕:“麻煩是麻煩了一點,不過你是松田前輩嘛,你一定會幫我的。查到了通知我。哦,對了,如果我睡着了的話,你直接跟那個女人說好了。謝謝,你辛苦了,改天來我家吃飯。”
向井掛斷電話,把手機甩給了夕子:“喏,能幫的我都幫啦。你個鼻涕蟲別再粘着我了。”
夕子接過手機,不滿地看着向井:“喂,那你呢。”
“我已經累了一個晚上了,現在當然是去睡覺啦。”
說罷走進臥室。
“啊——”打了一個哈欠,倒在了牀上,閉上了眼睛。
“喂,你不是說,要幫我……”夕子見向井沒反應了,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臉。呼聲響了起來。
不是吧!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