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軒的到來,明顯引起了在場的數十個少年和少女的注意,他們都同時回過頭來,用有些異樣的眼神看向了他。
“嘖,看看是誰來了,跟着隊伍都能迷路和掉隊,到時候要是獨自出去打獵,是不是會一個人走到怪物巢穴裡去?”
一名少年看到孟軒走來,嘴角勾起了一絲有趣的笑容。
孟軒看了這個少年一眼,心中想着這個傢伙是誰。
果然,這個念頭纔剛剛閃過,很快一股類似“人物簡介”的信息流就快速的從他佔據的這具身體之中傳來。
波蘭卡,他們家就住在離艾格斯的家的不遠處,父母都是族羣裡比較強力的戰士,他從小就跟着父母學習戰鬥和狩獵的技巧,並且時常能夠獲得父母留下的珍貴猛獸肉,因此從小體格就十分健壯,身體素質極好,成年之後幾乎板上釘釘會加入到部落的狩獵隊伍,能夠享受極高的地位。
“是啊,好歹過了今晚就要成年了,居然還會迷路,我真想晚上偷偷去他的住處看一看,守上一整晚,看看他是不是會尿牀。”
另外一個體格健壯,滿臉麻子的少年看着孟軒的眼神也有些不懷好意。
這傢伙又是誰?
孟軒腦子裡再次浮現出這樣的念頭。
卡卡布尼,同樣出生在戰士家族,他的父親是部落巡查隊的副隊長,在他們這一屆的同齡人中,卡卡布尼無論是身體素質和戰鬥技巧都是最強的級別,曾經單人獵殺過一頭猛獸級的肉食野獸,被認爲是這一屆同齡人中最有可能突破身體極限,成爲勇士的存在。
這兩個傢伙就是剛剛波達雅所說的從小欺負他的傢伙。
實際上,這也和艾格斯這具身體的性格有關。
他自小父母雙亡,成爲了無依無靠的存在,沒有人給他開小竈,就算是波達雅也需要爲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奔波,不可能將全部的精力放在他的身上。
而小時候,因爲外界十分危險,差不多年齡段的小孩子們往往會湊在一起玩狩獵遊戲,在這個遊戲之中,因爲本身處於弱勢地位,每一次艾格斯都會被強行要求扮演野獸,每一次都會遭遇拳打腳踢,然後被“勇士”踩在腳下。
艾格斯嘗試過各種方法反抗,逃跑、躲藏,但部落就這麼大,他的反抗更是激起了波蘭卡等人的征服欲,換來的是更嚴酷的毒打。
而因爲部落本身就需要年輕一代保持着兇性,對於這種情況也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漸漸的,就養成了艾格斯孤僻的性格,除了幾個同樣因爲父親或者母親在狩獵中陣亡的孩子對他有些惺惺相惜,幾乎沒有什麼說得上話的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在崇尚強者的部落文化中,他就是被壓迫的底層。
而實際上,這種狀況,即使在現實世界,在現代世界之中,也屢見不鮮。
一般我們將之稱爲“霸凌”。
“就是,要我看,就不應該給他這次機會,對神聖的祭祀簡直是一種褻瀆,給歐若格、莉莉古都要好,只是父母戰死而已,每年有多少族人都戰死在了部落之外,憑什麼他就能夠得到有待,父母雙亡了不起麼?”
另外一個看起來皮膚呈現麥色,骨架很大,嘴脣粗且厚,標準的梨形身材,某些部位異常發達的,長相姑且能夠稱爲“少女”的傢伙開口說道。
古梅德,卡卡布尼的女人,成年之後應該就會舉行“婚祭”,本身實力也不錯,應該能夠加入狩獵隊,在這一屆年輕人中,被認爲是數一數二的美女,很多年輕人對她垂涎三尺,據說這種身材將來一定能夠生出強壯的戰士。
可惜,只有最強的男人能夠配得上這樣美麗的女人。
雖然孟軒也不知道面前這個長相和猩猩差多的傢伙究竟美在哪裡·····
對於這幾個小傢伙的挑釁,孟軒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雖然這一幕場景曾經應該真實出現過在歷史上。
但不管怎麼說,承受這一切的都是另外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傢伙,本質上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夠了!格古叔叔和拜娜阿姨是爲了保護狩獵隊而死的,艾格斯獲得這個資格是理所當然!對於爲部落犧牲的真正戰士們,你們應該抱有敬意,而不是在這裡亂嚼舌根!”
“況且,夜祭本身就是要看自然的恩賜,誰都有獲得‘隱秘’承認的可能,說不定這一次就是艾格斯呢?”
就在這時,另外一個長相和波達雅有些類似的少女站了出來,有些氣憤的說道。
西西雅,波達雅的女兒,因爲波達雅的關係,算得上是艾格斯少有的能夠說上話的朋友了,雖然對方也不太喜歡搭理他。
“切,西西雅,你在說笑話嗎?”
古梅德嗤笑了一聲。
其他人也都投來了奇怪的目光,似乎帶着一種笑意。
開玩笑,雖然“隱秘”的力量完全就靠運氣,但運氣往往只會眷顧強者,這是自古不變的道理。
波蘭卡和卡卡布尼笑了笑,正準備說話,好好讓他們認清認清現實。
欺負人嘛,當然是要有反抗纔能有快感。
“咳咳,安靜。”
就在這時,一個蒼老且低沉的聲音緩緩從火圈的中央傳了出來,所有少年聽到這個聲音之後立馬身體僵直,就連準備說些什麼的波蘭卡和卡卡布尼也馬上閉上了嘴,生怕發出一絲聲音引起那名老者的不滿。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火圈中央。
只見那個身穿麻布長袍,渾身佩戴着獸爪、獸骨、獸牙等等物品製作的奇特掛飾的老者,此時正看着天空中逐漸將要爬上最頂峰的月亮。
“時間快到了。”
老者低聲自言自語了一聲。
“上祭品!”
隨後,他轉過頭去,對着守在一旁的成年部落戰士說道。
“是!”
部落戰士的領頭人沉聲應道,從另外一個小房子中,擡出了這次夜祭需要用到的祭品。
夜祭,實際上,是一種活祭,最主要的祭品,當然是活得。
而且,不是活的牲口,而是活的人。
這些人,都是巨熊部落與其他部落戰爭中的俘虜,在這個時候,充當祭品。
他們被綁在了木架之上,蒙上了眼睛,封住了嘴巴,此時此刻正在驚恐的掙扎。
除了這些祭品之外,還有一個古怪的石蠱,石蠱中放着一些奇怪的東西,有的像是某些草藥,有的還在活動和竄動,從石蠱的邊緣,孟軒看到有一隻巴掌大的紅色百足蜈蚣掙扎着想要爬出石蠱,但是石蠱似乎被一種特殊的力量封禁了起來,裡面的任何物料和生物都無法從中爬出來。
身材佝僂蒼老的部落祭司,從身旁的戰士頭領手中接過了一根木槌,木槌上和當初孟軒滴血辨明身份的那個木錐有些類似,刻滿了一些奇怪的紋路。
老祭司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讓有些黝黑粘稠的血液從皮膚中滲透了出來,隨後,他用流血的手,握柱了木槌。
他的血液激活了木槌上的某些力量,讓木槌上的紋路綻放出了微弱的光芒。
“這就是‘隱秘’的力量······”
“能夠用以治療傷勢,強化身體,發動強大的攻擊,形成強悍的防護,就算是兇獸級別的生物,也無法破開這種防禦,還能使用各種各樣的奇特能力,別看祭司現在蒼老成了這個樣子,就算是我們部落的族長,那位突破了人類極限,領悟和氣血力量的‘勇士’,也無法和他抗衡,沒有他,我們的部落也無法這麼安全的停留在這片森林之中。”
西西雅看着老祭司手中發光的木槌,眼中閃過了渴望的光芒。
“你,一會兒好好表現,祭舞記熟練了嗎?到時候可不要出錯,說實話,連跟着大部隊趕路都能掉隊,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次的夜祭機會是你的父母用性命爲你換來的,我母親和父親在其中也出了不少的力,你可要好好珍惜,雖然感受到‘隱秘’的力量很渺茫,但經過了夜祭的洗禮,往往能夠獲得更強大的體魄和潛力,一會兒一定要集中全部精神,不能出錯,知道嗎?”
西西雅此時就像是一個大姐頭,面對自家爛泥扶不上牆的邋遢弟弟,一副痛心疾首的說教樣子。
還要跳舞?
孟軒聽到這話一臉茫然,祭舞是個什麼鬼?
看到他這副模樣,就知道他肯定沒有將祭舞放在心上,這讓西西雅的臉皮忍不住跳了一跳,想現在跳上去就狠狠的將他揍一頓。
她強壓下了內心的不爽,儘量控制自己的語氣:
“等等你跟着我的動作來,祭舞並不複雜,一定不要出錯。”
雖然這麼說,但她內心對孟軒此時所附身的艾格斯可以說是完全死心了。
算了,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西西雅忍不住搖了搖頭,要不是母親再三囑託,她纔不想管這個傢伙。
嘭!!
此時,伴隨着手中的木槌光亮發揮到了最大,老祭司將木槌高高的舉過了頭頂,猛地朝石蠱砸了下去。
咔嚓。
衆人聽到了一股奇怪的聲音,看到了一些紅的綠的紫的奇怪汁液從石蠱中飛濺了出來,一個無比的奇怪類似臭屁蟲體液的味道瀰漫了開來,十分上頭。
老祭司的臉色嚴肅,一下一下的朝石蠱砸下,確保將石蠱中的材料都全都碾碎。
最終,他將石蠱擡了起來,將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倒入了一個木桶之中。
就在此時,月亮終於爬上了天空中的最高層。
一束明亮的月光就像是舞臺的聚光燈一般,投射到了火圈之中。
“來了!大家警戒!!”
戰士頭領沉聲說道,此時此刻,從這個小型寨子之外,隱隱傳來了一聲聲壓抑的獸吼。
戰士們全都拿起了自己的武器,準備開始搏殺,每年夜祭的時候,這塊地方總會引起許多野獸的注意。
隨着月光的灑落,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不真實了起來,孟軒發現自己的視線在扭曲,周圍的空間在顫抖,無數莫名的重影出現在了火圈之中,那種力量,和孟軒曾經在虛界之中感受過的蜃景力量有些類似,但卻又不同。
蜃景力量給人的感覺是飄忽不定的,而這股力量,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
那就是完整。
就像是物質和精神的完美融合。
這是現實世界和虛界之中都不存在的力量。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它更像是兩個世界力量的集合。
這就是代表着圓滿的“環”。
這股力量,和超凡生命自然而然生成的環之力,居然無比類似!
這是天然的環之力!
而無論是虛界還是實界,實際上都沒有天然的環之力存在。
如果有這種天然的環之力存在,生命體的修行速度將不是現在的體系所能夠比擬的!
“這就是隱秘之力?”
孟軒低聲自語,隨後他轉過頭去,發現在場的其他少年少女似乎並沒有發現這個異樣,想來他們並不具備孟軒這種程度的意志力量,無法直接感知到這股力量的存在。
在月圓之夜,這塊土地上,這種力量就會出現更加明顯地波動,讓人易於察覺,怪不得夜祭地地點會選在這裡。
孟軒發現,在這種異狀出現的時候,老祭司的呼吸急促了一些,動作也更快了。
他取過了一旁的石碗,又從麻布衣中取出了一根帶着孔洞的木錐,走到了一個綁在十字架上的祭品面前,將木錐狠狠的插入了他的胸膛,引起了祭品的一陣劇烈的顫抖。
咕嚕咕嚕!
木錐上的雕刻亮了起來,黑紅色的心頭血咕嚕嚕地順着木錐的孔洞往外流淌,被老祭司接在了碗裡。
三個人,三大碗鮮血,老祭司將這些血液混入了裝有各種研磨材料的木桶之中,然後攪拌均勻,用勺子盛在了實現準備好的幾十個木碗裡。
“過來,一人一碗,喝下去。”
老祭司對數十名參加夜祭的少年少女說道。
衆人不敢耽誤,立刻上前,拿起了一人拿起了一個地上的木碗。
西西雅拉着孟軒,給他也拿了一碗,孟軒看着這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混合而成,味道無比上頭的東西,微微有些無語。
“還愣着幹什麼?快喝啊!”
西西雅催促了一聲,自己捏着鼻子,一口將碗裡奇奇怪怪的東西一飲而盡。
行吧,反正類似這種東西也不是沒有喝過,而且現在也僅僅只是在心靈塑造的幻境中······
孟軒想起了自己在舉行扭曲秘藥儀式之時所喝過的藥水,瞬間覺得眼前這個似乎也沒什麼難以接受的,怎麼說他也是過來人······
孟軒捏着鼻子,一口將碗裡的東西全都喝了進去。
他感覺到那隻紅色大蜈蚣似乎還沒死絕,它的一丁點觸角在刮自己的食管······
孟軒心中懷着複雜的念頭,用力將藥液嚥了下去。
隨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
這玩意兒是真的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