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靜無聲,樑飛在黑暗中點燃一支菸,他看着身邊的女人,陷入了煩躁不安之中。
剛纔是被這個女人悲傷的啜泣弄醒的,他以爲她醒着,剛想問她 怎麼了,結果他推了一下她,她就翻個身,繼續熟睡着,她是做了什麼夢,大概。
這個女人是多年前在樊城邂逅的,當時她就像謎一樣出現,然後消失了十年,又一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如果不是現在再次出現,他都要以爲那只是一個夢了,沒有理由,不合邏輯。
就像現在的她,依然是沒有理由,不合邏輯。
她不想別的女人,找他是爲了錢,錢到現在爲止,沒提過;也不是要和他結婚,她連他的家事都沒問過,那她是爲了他的肉體麼?她每次來到他家,就是爲了一種生理的需要嗎?這是他不能忍受的,在這個女人面前,他所有的優越感都不存在了,她只爲了他的長相和肉體選擇了他,那他也太沒面子了吧!
他閱人無數。
就是沒有這樣一個類型的女人。
她找到他就是爲了一張牀和一個男人的溫暖,也就只能是這樣!
在樑飛注視李冬雪的時候,她正在被噩夢困擾。
她找不到家了,媽媽丟了,她也找不到媽媽了,剛纔還讓她在路邊等自己,回來後,她就不見了————她就在那裡哭啊,哭啊,哭的心都疼了。
等李冬雪醒來,她看你見樑飛審視的目光,她笑了:“怎麼又失眠了?”
樑飛心裡說:“要不是你把我哭醒,我怎麼能失眠呢!”但他沒有這麼說,也笑笑,說:“你家有什麼事嗎?”
這些事是樑飛原來交往的那些女人要主動和他說的,他已經等了好幾天,看不出她要主動交代,只好自己來問。
“我不知道。”
樑飛更是被這個回答嚇了一跳。
你沒有家嗎?
“有啊,很多年不聯繫了。”
“爲什麼?”
“不想提。”
樑飛看見她眼裡的痛苦,沒有再繼續追問。
“去見我的父母吧。”
“什麼?”李冬雪很意外。
“我父母要見見你。”
“他們怎麼知道我?”
“我說的呀。”
“我不想見。”
“爲什麼?”
“我不想結婚。”
“你是不想和我結婚還是不想和任何人結婚呢?”樑飛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更加有意思了。
“不想和任何人。”她回答的很乾脆,很冷靜。
“那你爲什麼還找我?”
“男女之間除了結婚,就不能有別的關係了嗎?你要是還沒結婚,那你身邊的其他女人跟你是什麼關係?”
這個問題樑飛不好回答,他就一直和不同的女人保持着那女關係,僅僅是男女關係而已。她一定是看見了自己衛生間裡那些女人的用品了,其實樑飛在更換女人的時候,一定會把家裡其他女人的痕跡清除的,就是李冬雪來的太突然,沒有來的及收拾。
“我如果是個專一的男人,你會不會考慮和我結婚。”
“不會,是男人就不考慮。”
“那你爲什麼這麼討厭婚姻呢?”
“結婚就是一個形式而已,它不能保證男人對女人一心一意。如果跟誰結婚,還要面對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這種麻煩我很討厭。”
“那你就得不到他的財產了呀。”
“我自己掙的錢足夠花,,足夠養老,我爲什麼非得要更多的錢,難道死了能帶到地下去花嗎?”
“那你不想要孩子嗎?孩子需要一個合法的婚姻。”
“我爲什麼要孩子呢?我自己都活的不快樂,我爲什麼再製造一個不快樂的人呢?更何況我也沒有心情去愛一個孩子,不愛他,爲什麼還要生他。”
“那你不怕死了沒人埋嗎?”
“都死了,你還要管那麼多,在棺材裡躺着,和在別處死了,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這些話都要使樑飛點頭贊同了,他和李冬雪的想法一樣,剛纔他就是模仿別人對他的質問,把這些 問題提出來的。
她李冬雪遇到什麼感情的波折嗎?樑飛心裡想。不禁回憶起自己年輕時的往事。
十六年前。
在英城外語大學。
一輛娶親的婚車在教師宿舍樓前停下來,這對新人都是外地的,在學校外面租了房子,準備結婚。因爲女方家也在農村,所以到宿舍迎娶新娘。
當婚車開到宿舍門口,樑飛覺得哪裡不對勁,雖然門上也有喜字貼着,但是沒有歡迎的人羣,按理說學校老師應該來捧場的呀,她林琳的人緣也不至於這麼差吧!也沒有人給放鞭炮,這些東西都靜靜地躺在哪裡,人呢?樑飛心裡有一個大大的疑問。
等他走到林琳宿舍裡,還是沒有人,敲門吧,結果從門縫裡傳出一個室友尷尬的聲音:“她不在。”
娶親的樑飛的親友團傻眼了,結婚現場,新娘子竟然不在!
“那她去哪裡了。”樑飛氣得恨不能把門踹碎了。“你開門,她是不是在屋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看他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林琳室友無奈地把門打開。她真的不在!只有那件白色的婚紗像一具軀殼掛在衣架上。
樑飛是真的傻了眼。
“她有沒有說去了哪裡。”
“被別人電話叫走的,我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沒回來。”
當樑飛垂頭喪氣地回到租住的樓房的時候,他的父母和親人也都在,他們也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自然七嘴八舌譴責新娘。
“你們都別說了。”樑飛一聲怒吼。
“有能耐別跟家裡人使,自己老婆跟人跑了,跟我們橫什麼!”樑飛他爹是真不留情面,這句話無異於火上澆油,樑飛此時恨不得找到林琳把她撕碎了。
第二天照常上班,聽着大家看似關心,實則暗含譏笑的安慰,樑飛恨透了林琳。
也是這一天,林琳纔給他打來電話,說她愛上了一個外國人,已經跟那個人到了國外。
爲什麼?爲什麼?
樑飛非常氣憤。還用說嗎?不就是那個外國人有錢嗎?在結婚前一直思想鬥爭,最後關頭,還是金錢佔了上風。
樑飛一氣之下,辭職下海,做起了外貿生意。
改革開放的環境成全了他,他現在也身家近千萬了,給老爹老媽在城裡買了樓,讓他們離開莊稼地,享享清福。
這些年,父母越來越能嘮叨了:“找個好女人結婚吧,我們啥時能抱上孫子呀!”他們也知道他樑飛不缺女人,有錢自然招女人愛,可是能不能找到好女人,他們就不知道了。
好的標準是什麼?樑飛就只有一條:不愛他的錢,只愛他的人。這樣的女人一直也沒有出現,所以他一直在換女人。他不是一個風流的人,是生活把他逼得像是很風流。
現在,一個不愛錢的女人就在眼前了,可他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愛他的人,還是愛他的肉體。一想到這個詞,樑飛心裡就很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