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這位熊先生比起那位大德魯伊要更人性化,也更具人情味一些,明明都是居住在森林中,修行着德魯伊玄學的強大存在,給人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一個原本是人卻越來越不像人;一個原本不是人卻越來越像人,這樣的差異其實也很值得仔細琢磨。
當然了,像熊先生這種神秘而強大,同時又很親切的存在肯定不會像地球上泰迪熊那樣滿嘴黃腔,即使它們很是相似。而面對白亦的疑惑,熊先生更是很好心的解釋道:“這是自然的力量。”
“這是一種對領域的另類使用方式嗎?”白亦好奇的問道,想要在完全不發出任何力量波動的情況下做到這樣的事,他只能聯想到領域,也只有領域可以做到這樣了。
熊先生瞪大了那雙圓溜溜的眼睛,仔細打量了白亦一番,似乎對這個問題感到有些詫異?大概是因爲白亦表現出來的力量波動並不如何強大,至少從常理上來說還觸及不到領域這種層次,所以白亦問出這樣的問題,大概是出乎了熊先生的預料吧?
不過它並沒有沉默太長時間,片刻後便斟酌着措辭,回答道:“如果按照你們人類的那套理論體系,你也可以這樣認爲。”
“可是...”白亦也仔細打量了一番熊先生,他並不質疑熊先生的強大,然而在它身上還是感應不到任何力量的波動,如果不是它主動露了一手,恐怕就和一頭會動的熊布偶差不多...那麼它又是如何觸碰到領域的呢?
“孩子,不要用你們人類的那套理論來揣摩我,我之前就說過了,這是自然之力,和你所理解的那些力量有着很大的不同。”熊先生很耐心的繼續解釋道,又揮舞起圓圓的爪子,用那股無影無形的力量拿起他手中的堅果,繼續說明道:
“樹木要生存繁衍,要擴大自己的族羣,它就必須散播出自己的種子。”熊先生揚了揚手中的堅果,“堅果會落在地上,它們會生根發芽,長成一株新的大樹...而我,爲了填飽肚子,必須去採集這些果實。”
“這都是很自然的事,也是自然的事,就像現在,有久別重逢的朋友來了,我拿出它們來分享自己的收穫,也是很自然的事。”熊先生把堅果又一次放回白亦手中,“這就是自然之道,我藉助的就是這種自然的力量。”
白亦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這些德魯伊體系的東西實在太過晦澀難懂!他一向覺得自己的天賦算是很不錯的,學會了不少東西,可是在這種太過玄學的領域,就顯得非常的愚鈍了,毫無悟性,以至於第八行者把如此寶貴的自然之心送給了自己,也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運用。
只是或許和之前大德魯伊的接觸讓他有了更多的玄學思維,此時還是能勉強的開口問道:“如果說領域是一種對規則的改變,那麼像您這樣的,應該說是某種運用?但這好像又不太對?這種事看起來似乎改變了規則,但似乎又沒有?如果說隨意改變規則的話,您或許早就...”
他一邊提問,一邊自己心頭也在琢磨着,掌中也放出一股純淨的魔力,把堅果託到了半空中,在自己面前緩緩旋轉着,他仔細的端詳着堅果,似乎這裡面蘊含着真正智慧的果實那般。
熊先生並沒有打擾他的思路,直到他收回魔力,讓堅果隨着重力又掉回地面之後,纔開口反問道:“或許我早就不在這裡了?那麼在你看來,何爲規則?”
“構成萬事萬物的基本,一切事物發展演化的規律。並不一定是自然存在的,也有一部分是由那些能觸碰規則之人改寫的...可如果是我們去觸碰的話...”白亦回答道,這是他在古夫位面接觸規則碎片所得到的感悟。
“那既然是萬事萬物的根本,那麼你我也是規則的一部分,我們在其中,卻又獨立於其外。我們即是由規則形成的,規則也是由我們所組成的。”熊先生說着,彎下腰,用圓圓的爪子在地上那顆堅果上面輕輕一撫,於是便看見堅果自動的鑽進了土裡,飛快的從土層中冒出了一抹小樹芽。
“你覺得,我改變它了嗎?”熊先生懷着淺淺的笑意問道。
白亦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他感覺到自己的思路受到了一點點啓發,於是又問道:“意思是,如果改變的程度不是那麼明顯的話...”他自己說了一半就閉嘴,哪有那麼簡單?
熊先生沒有再回答,只是露出一副人性化的笑容,說道:“後面的問題,其實你自己身上便已經有了答案。”
“自然之心?”白亦連忙問道。
熊先生點了點頭,說道:“你已經有了問題的答案,需要的是你自己去推導出剩下的步驟,隔壁的樹先生已經給你做出了啓示,繼續走下去吧。”
這番話讓白亦心頭爲之一凝,他並沒有感覺到那位德魯伊給了自己什麼啓示,施展在自己身上的所謂祝福就是一種光影特效,沒有任何別的效果,顏色還特別不吉利...難道說,讓自己去替他解決麻煩纔是所謂的啓示?
他獨自一人陷入了思考,熊先生展現出的這種神奇力量讓他十分感興趣,不一定是武力層面上的,這或許是另外一種進一步深入瞭解規則的途徑,而眼下看來,似乎一切的答案似乎都落在了玄妙的自然之心上面?
那麼如果熊先生沒有騙自己的話,跟着大德魯伊的思路走下去,替他解決掉那股不安的異動,便是能領悟自然之心的途徑?白亦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繫,不過這個毫無獎勵的任務,似乎很有必要跟一跟?
他想問問看熊先生的想法,結果扭頭一看,旁邊的熊先生一改之前那副高深莫測的形象,開始和精靈拉起了家常,問的都是你們婚後生活過得怎樣?性福不性福?有沒有小寶寶?家裡誰做飯誰管錢?主要幹些什麼維持生計?全是一些雞毛蒜皮的瑣碎小事,宛然一副居委會大爺的形象。
這類問題精靈能回答上來的不多,一半真話一半謊話的應付了過去,更多的聊起了自己離開之後的經歷,而熊先生看上去也沒有分辨真僞的興趣,就一個勁的點頭,一個勁的安慰,還從洞裡面又掏了一大堆堅果出來堆在精靈手裡,慈祥的說道:“吃吧,吃吧,你小時候可是最愛來偷我的堅果了...”
不知道怎麼的,白亦完全沒有了發問的想法,只是在心頭默默嘆道:你到是叫她現在怎麼吃啊?
索性乾脆就不問了,反正這種事不用問也知道熊先生會勸他去幫忙的,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三人又這麼拉了會家常,精靈便藉口要去看神獸夫婦,帶着白亦離開了,臨走時手頭還捧着一堆堅果,雖然吃不了,也不好意思拒絕熊先生的好意,只能帶回去便宜那些小傢伙了。
不過就在兩人漫步在通向神獸地盤的林蔭小道時,虛空裡突然有了點反應,居然是第八行者主動和白亦說話?
白亦這才記起之前問過它對大德魯伊口中那股不安異動的看法,只是沒想到居然用了那麼長的時間纔得到迴應,那個問題有這麼難嗎?
結果第八行者並沒有直接回答白亦,反倒是開口說道:“讓我出去。”
額...你怎麼突然間意識到要追尋自由了?白亦有些疑惑的想着,不過第八行者那邊又跟着用緩慢的語速說道:“像她...那樣...”
於是白亦扭頭看着精靈,和她說了幾句。
片刻後,第八行者暫時代替了精靈,進入了民兵盔甲,精靈並沒有反對,也不怕白亦不放她出來,霸王蝶還沒入手,需要她的場合還很多,於是便饒有興致的跑去和兩頭敗犬型豬哼哼耀武揚威,彰顯正宮風範去了。
而進入了民兵盔甲的第八行者,完全不像其他人那邊活動四肢什麼的,它就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好像降臨失敗了似的。
就在白亦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哪一步出了差錯,盔甲只是又變回普通盔甲的時候,第八行者總算是有了點反應,很機械的擡起了左手,向白亦伸了過來。
“是有什麼事嗎?”白亦下意識的也伸出了手,被第八行者一把握住了。
接着,他便感覺到自己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此時的感覺是一種很難用言語描繪的奇妙境界,視覺似乎消失了?眼前只能看見一片片光與暗;聽覺似乎也消失了?可似乎又隱約有什麼細碎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而他所能感覺到的更多的,確實一股噩夢般的心悸感,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發生一般?而在這股強烈的不安之外,又多了一些刺激性的感覺,讓他覺得好像又重新擁有了皮膚,正有什麼東西在扎着皮膚那般。
他還未來得及感應到更多的東西,眼前便一花,又重新回到了現實,第八行者已經鬆開了手,保持着不動的姿態站在原地。
“這就是...你所看見的世界?用自然之心看見的世界?”白亦稍微平復了一番心情,便連忙開口問道。
第八行者呆呆的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那樣的感覺...”白亦嘗試着用語言去描述自己所看見的東西,可是在這種時候,語言卻總是顯得如此匱乏。
就在他正準備開口又說些什麼的時候,身後的灌木叢中傳來了一些細碎的聲響,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匹通體雪白,看上去聖潔而高貴的駿馬從那裡走了出來,正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他。
在它的頭頂,還長着一根閃閃發光的獨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獨角神獸了吧?
獨角獸仔細看了看白亦,似乎確認了他沒有敵意,這便邁動着馬蹄,走到那具民兵盔甲面前,用臉親切的蹭了蹭。
咦?是聞出了精靈殘留在上面的味道嗎?白亦好奇的想到。
這時,第八行者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自己解除了秘術,於是民兵盔甲失去了意識的支撐,頓時散落了一地,獨角馬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裡頓時涌出了一股濃濃的悲傷,似乎目睹了什麼很重要的人離去那般,看着十分的可憐。
“沒事沒事,她馬上就會回來的。”白亦說着,又重新發動了秘術,讓精靈回到了民兵盔甲。
獨角馬看着又重新站起來的盔甲,眼睛裡閃過一抹疑惑,接着又湊近了一點嗅了嗅盔甲的味道,頓時發出一聲驚恐的嘶叫,揚起了雙蹄,顯得很害怕很恐懼的樣子,想要直接一蹄子蹬過去,可又很猶豫,只好放下了,顯得不怎麼敢造次的尷尬樣子。
“嘻嘻,知道是我回來了,就高興成這樣嗎?”重新站起來的精靈看着面前的獨角馬,帶着笑意說道,然後猛然一個箭步撲了上去,緊緊摟住了獨角馬的脖子。
然後再看看獨角馬,它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人類一般的悽苦和無奈,好像末日即將降臨了那般?很顯然,至於那樣的親暱和悲傷,怎麼看都不像是對着精靈散播的...
這讓白亦不由得回憶起精靈分享給自己的那些記憶片段,其中有一幕便是一羣半大孩子般的精靈,手裡揚着各種簡陋的木製玩具,跟在她屁股後面瘋跑,旁邊還跟着幾隻就比奶豹稍微大一些的小豹子,而在最後,則是一頭滿臉的無奈和鬱悶,短短的獨角上插着一條死魚,跟在別人後面,拼命追趕着的雪白小馬駒...
“嘿嘿?好久不見,你都長這麼大了呀?”精靈用力抱住馬脖子,自己主動的用頭盔在它臉上蹭了蹭,“放心吧,我不會再讓你幫我抓魚了,怎麼說你現在也是神獸了不是?”
反正在一旁看着這一幕的白亦,突然有了一種猜想,或許這獨角獸挺不想精靈回來的?它大約是記起了小時候被這熊孩子支配的恐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