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往事如煙情難長存
周粥是在盛怒之下，忽然之間抓起茶杯砸向馬波。
馬波離他這麼近，別說是在醉酒狀態，又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便是他有心躲避，只怕也難以躲過。
“嘭！”的一聲響，茶杯重重的砸在了馬波額頭上。
那一杯半溫的水，嘩啦啦澆了馬波滿頭滿臉。
馬波本能的往後一仰，腳步一歪，摔倒在地上。
那隻茶杯從馬波身上滾落地面，啪的一聲巨響，摔碎了！
廠辦的打鬥和爭吵，頓時驚動了王林和其它副廠長。
走廊上所有辦公室裡的人，一齊跑了過來。
王林急步走過來，一看辦公室裡的情景，以爲周粥受了欺負，不由得臉色一沉，怒喝道：“馬波，你幹什麼？打人打到廠辦來了？這裡是你來撒野的地方嗎？”
馬波本來還真的想還手打周粥的，聽到王林的厲喝聲，立刻就蔫了。
其它人擠在門外，聞到馬波身上濃郁的酒味，都能猜到是馬波在耍酒瘋。
衆人紛紛出言指責，把馬波罵了個狗血淋頭。
“虧你還是個大學生，怎麼這麼不檢點？”
“你這個助理怎麼當的？連廠長都敢打了？還有天理王法嗎？”
“一點素質也沒有！混賬東西！”
“……”
馬波惱羞成怒，爬起身來，手握住額頭，身子輕輕顫抖。
還好那杯子砸過來的距離太近，並沒有將他打出血來。
但茶水和茶葉，灑了他一臉，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馬波吼道：“你們都瞎了眼？我沒有動手！我沒有打人！是她打了我！你們看不出來嗎？你們爲什麼都幫着她？就因爲她是廠長？你們就都偏幫她？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公德心？”
王林道：“我們只看到你在借酒撒瘋！周粥一個女人，還能把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樣？”
馬波對王林，早就積下了無限的怨恨，這一刻終於爆發出來：“王林，你別囂張！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嗎？你別逼我！兔子急了也咬人！”
王林怕他傷害周粥，走到周粥面前，擋住了她，然後厲聲喝道：“馬波，你是自己滾出去，還是我叫保衛來把你扔出去？”
其它人也在喊：“快叫保衛來！馬波打廠長了！”
馬波雖然喝醉了，但他心裡是明白的。
而且這個人一向很慫，頂多也就是言語之間和人爭強好勝，真到了利害關頭，立馬就不敢動真格的。
如果真的定性爲他打了廠長，那就不是調換崗位這麼簡單了！
檔案放在哪個年代，都是足夠讓人重視的存在。
特別是在編制內，一個人的檔案要是被記上了不光彩的一筆，那這個人的前途，基本上就等於廢了，別說升遷，便是找工作都沒有單位敢接收。
馬波剛畢業沒多久，還沒有膽量，也沒有想法敢辭職下海。
他憋屈的大喊道：“我滾！我滾還不行嗎？你們就知道欺負我！就知道欺負我！”
王林和周粥對視一眼。
周粥因爲生氣，心口急劇的起伏，但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便揮了揮手：“讓他走！”
馬波抹着臉上的茶水，有如落水狗一般落荒而逃。
王林問周粥道：“他沒打你吧？”
“沒有！”周粥對其它人道，“行了，大家都散了吧！”
陳小希走進來，幫忙清理了地面。
“周廠長，那個馬波真不是個東西！”陳小希道，“居然敢跑到廠辦來撒瘋打人！”
周粥說道：“我沒事，小希，你先過去。我和王林說幾句話。”
陳小希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周粥對王林道：“馬波可能看到我們之間的親密舉動了，他剛纔一直在威脅我，說我和你搞婚外情，要把這事曝光出去！我情急之下，這纔拿起茶杯打了他。”
王林淡淡的道：“人言雖可畏，但我王林並不怕。馬波要是敢亂說，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周粥道：“我也不怕他說什麼。就是怕鬧得滿城風雨，到時我爸媽知道了，他們臉上不好看。”
王林想了想，說道：“想個辦法，把馬波調走！”
周粥道：“把他調到哪裡去？”
王林道：“我看周伯伯很欣賞這個馬波，要不就讓他跟隨周伯伯去三十五廠好了。三十五廠要進行改革，也需要人才！”
周粥嫣然一笑：“你這個辦法不錯。我跟他說一聲，讓他把馬波帶走好了！這個人留在廠裡，終究是個禍害！”
王林道：“這纔是治人之道！動什麼手啊？降低了自己的格局！”
“嗯！我也是氣糊塗了。”周粥笑道，“不過我也沒吃虧，是我打了他。”
“你剛上任，不服你的人肯定還有很多，”王林道，“你萬事小心在意。以後要是再有人敢動粗，你不要自己上陣，多的是辦法收拾他們！”
周粥道：“我知道了。”
王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說道：“廠長不是那麼容易當的，你得做好準備。”
周粥俏皮的一笑：“我肯定能當好！我以後還要當集團總裁呢！”
王林放下手來：“你可以到各個車間去視察一下。最好帶上幾個人，把生產副廠長也叫上。有這些人給你撐腰，下面的人自然就知道你是新來的廠長了。多說勉勵的話，人都是愛聽奉承話的。”
周粥答應了一聲。
王林道：“李文秀想當主任，你看這事？”
“行啊，她是想當車間主任？還是想當廠辦主任？現在廠辦主任這個位置也是空的。”
“就讓她來當個廠辦主任吧！平時工作輕鬆些，這樣一來，你和李文秀，再加上陳小希，三個人可以把持整個廠裡的大小事務，其它人就算想反對你，也不那麼容易了。”
“你把她安排到我們身邊來，你就不怕她監視我們？”
“我們要好，哪裡需要在廠裡？”
“嗯，我會安排的。”
下午，周粥率人到各個車間視察工作。
這是新任廠長履任必做的事情之一，平時只有主任以上的人，才需要到廠辦來彙報工作。
周粥到車間視察，可以讓各個車間的主管、班組長，都認識新來的廠長。
以前當助理時，周粥也經常陪同周伯強下車間。
這一年來，一廠不斷的進行職工分流，分流工作都是周粥在做，她對廠裡的人事，比人事科長還要熟悉！
各個車間裡的主管、班組長，周粥很多都知道姓名，甚至知道他們的大概履歷。
因此，她到了車間後，和各個車間的人都能聊上幾句。
那些主管、班組長，聽到新任廠長對自己這麼熟悉，自然臉上有光，與有榮焉，對這個年輕的廠長，也多了幾分好感和敬意。
視察完車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多鐘了。
周粥回到辦公樓，看到王林還在等着自己，心下感動，收拾一下，和王林一起下班。
在王林的幫助下，周粥很快就進入了廠長角色，收人心、促改革、抓生產、擴營銷，生活過得緊張而又充實。
李文秀的產假結束後，恢復上班，被任命爲廠辦主任，一時間也是意氣風發。她又可以和好姐妹陳小希在一起工作、聊天了。
徐英仍然留在王林家裡，安心安意，當起了王林家的大管家。
王林每天幾個地方跑，不是在申紡廠，就是在白廠，還要去幾個工地視察，又有三個女人需要陪伴，每天的時間安排得緊湊，小日子過得滋潤、幸福！
轉眼到了月底，王林的兒子要擺三朝酒了。
王林在老飯店包下了一層樓，準備大宴賓客。
他提前放出風聲，說這場酒宴，堅持不收紅包，不收禮金。說大家看得起我王林，一起過來喝一杯水酒便是了。
能來喝酒的，不是親戚，便是朋友，或是下屬，都知道王林現在是億萬富翁，不缺這點錢，也就樂得前來大吃一餐。
頭天晚上，王林就已經聯繫好了老飯店，付了訂金，預定了40桌酒席。
王林一家人在家裡，商量明天的宴席之事，計算人頭，不知道40桌酒席夠不夠。
這時敲門聲響起來。
燕子跑去打開門，自從燕子來王林家裡以後，開門的事情，都是她在做。
“叔叔、阿姨，你們找誰？”燕子問道。
“你好，這裡是王林同志的家吧？”
王林聽到聲音，哈哈大笑道：“昌民來了！快快請進！”
來的人正是高昌民！
高昌民帶着劉寶珍，還有女兒高愛青，一起給王林道喜來了！
王林起身迎請他們進來，笑道：“什麼時候到的？”
“剛來，下了火車，就直接到你家來了。”高昌民笑道。
王林道：“那就別去住酒店了，就住在我們家裡，有的是房間！”
劉寶珍抱着女兒，朝王林笑了笑：“王總好。”
王林道：“別這麼拘束，我和昌民是好朋友。嫂子，你喊我王林就行了。”
劉寶珍道：“我在愛晴柔的業務點工作呢！說來也是巧了！”
“我知道。”王林招呼他們進來坐。
李文秀滿面春風的給他們讓座。
徐英和孫小蝶一起泡茶端過來。
李文娟逗着高愛青：“喲，好可愛的女寶寶！”
高昌民他們剛落座，敲門聲又響起來。
這次來的是田曉青和吳大壯，還有羅偉。
爲了吃明天的酒，他們三個人也休息了兩天，沒有去跑國庫券了。
田曉青一進門，便笑道：“王林，其它人的紅包，你可以不收，我們幾個人的紅包，你必須收！我們和你是過命的交情！”
王林笑道：“田姐，其它人的紅包，我都不收，你們的紅包，我更不能收了。”
田曉青這纔看到高昌民一家人在座，不由得怔了怔。
事情過去這麼久了，兩人之間其實早就沒有什麼舊情了。
人的感情，都是善變的，分手那麼久，太長時間不聯絡，再見面時，跟陌生人沒有差別。
高昌民和劉寶珍都很自然的和田曉青打招呼。
田曉青微微一笑：“你們好。”
劉寶珍道：“我和昌民在一起後，才知道他和你處過朋友。生下女兒後，我就跟他說，咱們的女兒，就叫愛青吧！給你們的故事，留一個念想。田同志，你不介意吧？”
王林倒是驚詫，沒想到田愛青這個名字，還是劉寶珍給取的。
田曉青從劉寶珍手裡接過高愛青，抱在懷裡，笑道：“好可愛的寶寶！愛青！這名字挺好聽的！”
其實，她早就知道這個女娃娃的名字了！
王林看她雲淡風輕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是真的放下了。
人生一世，除死無大事！
一段朦朧的感情而已，在人生中不過是一段故事，一段過往。
許多我們當時覺得珍貴無比、非她不可的人和事，過後真的無所謂，甚至連想都不會再想起。
那些曾經愛過的人，幾十年以後，還能殘留一個人名，幾段特別的記憶在腦海裡，就已經稱得上珍貴的回憶了。
曾經以爲的天長地久，事後都成爲了往事如煙。
最值得珍惜的，永遠是身邊人。
再刻骨的人，再深藏的事，也耐不住時間的軟磨硬泡。
別沉浸在往事中難以自拔，別讓回憶成爲一種羈絆。
那許多的驛站，只是我們漫長行程中的無數點綴。
高昌民之於田曉青，像元帥的佩刀一樣，已經掛在牆上做紀念品了。
周軍一家人也過來了，一屋子人熱熱鬧鬧，歡聲笑語透過窗戶，喧鬧了這個寂靜的夜晚。
晚上，高昌民一家人就留宿在王林家裡。
睡下以後，李文秀枕在王林手臂上，低聲問道：“你的第一個女人是誰？”
王林怔道：“老婆大人，何出此言？”
李文秀道：“我看到高昌民和田曉青，覺得他倆真的很般配，可惜了一段好姻緣。”
“姻緣，講的是緣！很多看起來不般配的人，生活在一起，反而幸福甜蜜得很！”
“你說，愛過的人，真的可以忘記嗎？你認識我之前，有沒有愛過的人？”
“沒有！你是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然後我就把你娶回來了！”
“嘻嘻，真的嗎？”
“是啊！還好你答應我的求婚了，不然我們是不是也是一段遺憾？”
“那麼，我是你的第一個女人？”
“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王林，我們一直這麼好下去，千萬別鬧離婚。我可不想有一天，我和你再見面時，形同陌路。”
“這取決於你。你不吵不鬧，我們就不會離婚。”
“我不和你鬧，我只想和你恩愛一輩子，給你帶娃，給你快活。”
王林情動了，親她的臉蛋。
李文秀閉上雙眼，仰起脖子，抱住王林的腦袋，把他抱在自己懷裡，喃喃的道：“王林，我們一定要好一輩子！明天是兒子的三朝酒，將來他還要上大學，娶媳婦，給我們生孫子，他的每一段人生歷程，我們都要共同參與！好不好？”
王林喔了一聲，呼吸漸重，迷戀在妻子的體香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