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鰲島山頂大殿的屋頂露出了海面,很快的,一座和蜀山差不多高低的山峰完全浮了出來。但是在水面下,仍然有比金鰲島大得多的陰影,這馱着整個島的異獸贔屓實在是太過巨大了。贔屓的四爪在海水裡緩慢但有力地划動,每划動一次都會讓海面出現一個巨大的Lang頭。
待到侯易已經能看見贔屓那長滿珊瑚和海草的背殼時,遙遠的海天相接處突然翻起了滔天大Lang,好像有一隻海獸要從下面浮上來一般,侯易轉頭望去,只見一個小島般巨大的頭顱猛地仰出水面,嘹亮的“霸下”聲音直衝天際,聲音中顯出歡快和霸道。這正是贔屓的腦袋,被沉寂大陣封印在深深的海底四千年,它早已經憋得難受,今天一朝得脫,竟有些撒歡。
山頂大殿前的廣場上,滿滿地站着數百人,遠遠望去,服色雜亂。即使身處一千米的高空,侯易仍然能看清所有人的樣子,這些**多數都身着奇裝異服,長相也是千奇百怪,有的人相貌俊美,與蜀山衆人比起來也毫不遜色,而有的人卻長得與野獸無異,完全當得起“猙獰”二字。
這些人與規矩森嚴的蜀山比起來,很顯然要自由散漫得多,而若論相貌,更是無法與蜀山一色的帥哥美男們相比。這並不奇怪,因爲在金鰲島上,人類修真者在數量上並不佔主體,有一多半都是異類修真。這些由野獸修煉成人的傢伙,對人間的規矩完全不加理會,隨心所欲,我行我素,審美觀點也極其混亂。與人類接觸比較多的妖怪們,在化形之時就會更能多的按照人類的相貌來改變自己,而一些在山林中得道的妖怪則沒有什麼標準,化爲人形之後也比以前漂亮不了多少。
金鰲島的人雖然很奇怪,但侯易知道,在這些人中間,絕對有不少於蜀山的渡劫期高手,像自己這樣的合體期,也絕對比蜀山更多。其實一直以來,金鰲島的總體力量便和蜀山不相上下,只不過蜀山有最強的永動大陣守護,還有天下間獨一無二的五彩池幫助修煉,僅僅是成仙一途便比金鰲島容易許多。
不過妖怪們數量雖多,但在島上,處在領導地位的卻大多是人類修真者。這倒不是什麼種族歧視,因爲這島便是人類修真者們找到的,金鰲島的創始人就是人類,也是贔屓的主人。
就在侯易二人看見島上的情形之時,金鰲島上的人也都看到了他們。雖然四千年不見,但島上一大半的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侯易,至於成庶,反而沒有侯易那麼出名了。而在認出侯易的人中,又有多半是恨他入骨的,一時間,雜亂的罵聲響了起來,有比較衝動的人便想飛上天來動手。侯易和成庶見狀,也不慌張,兩人都面露從容的微笑,顯得高深莫測。
“都給我站住!”渾厚的男聲透着無比的威嚴,那些躍躍欲試想要動手的修真者和妖怪們立刻規規矩矩地停住了,雖然口中仍然罵罵咧咧,但終究沒人敢再動手。這說話之人正是金鰲島的島主雲隱山,一位人類修真者。
金鰲島並不是一個門派,所以並沒有掌門一職。在這裡,本事最大的人就會被推上島主的尊位,在這個異類修真聚集的地方,仍然沿用了自然界的最基本原則,強者爲王。如果說蜀山是一個制度森嚴的政府的話,那金鰲島毫無疑問就是隨心所欲的黑社會。
成庶見島上衆人羣情激昂,心中夷然不懼,微笑道:“四千年不見,隱山兄風采依舊。不過故人來訪,難道隱山兄就這樣歡迎貴客麼?”他右手扶着侯易,從高空中降下,正落在大殿之前,面對着金鰲島主雲隱山,完全不理會圍攏過來的張牙舞爪的人羣,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
雲隱山全身黑色裝束,身材頎長,樣子看起來大概三十來歲,一縷長鬚垂胸,頭束髮冠,儒雅而氣度不凡,比起白面無鬚的成庶來,他顯得要成熟許多。雲隱山雙眼死死地瞪了侯易一眼,轉頭冷哼一聲道:“成庶,你並不是金鰲島的貴客,平羿這小子更加不是,你還希望我們怎麼歡迎你?敲鑼打鼓嗎?”
成庶笑道:“那樣也將就可以了。”金鰲島衆人一聽這話,頓時罵聲又起。
侯易此時仍然渾身無力,他勉強向雲隱山施了一禮,道:“蜀山弟子平羿見過雲島主。”
雲隱山這時看也不看他,只從鼻中哼了一聲,冷冷道:“平羿,你居然還敢到金鰲島來!你以爲用破天弓助我們破陣,我就會饒你不死嗎?”話剛出口,有如實質般的殺氣便籠罩了侯易全身,衆人頓時鼓譟起來:“殺了他,殺了他!”這些人都知道自己是被誰關在海底幾千年,對侯易夫妻倆自然是欲殺之而後快。
侯易恭敬道:“雲島主,平羿此次前來,並沒有想得到島主的原諒,只是月娥這些年來一直都很想念島主,讓我來代她問好賠罪……”
“哼,月娥這個逆徒,從她帶走量天尺的那天起,我就再沒當她是徒弟了,如果見到她,定要讓她形神俱滅!”雲隱山一聽“月娥”二字,頓時變了臉色。
成庶在一旁正色道:“雲島主,月娥將金鰲島封印了四千年,平羿又何嘗不是將蜀山封印了四千年?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壞事,都已經過去了四千年,島主應該早就想明白了,又何必還要加罪他們夫妻二人!”
雲隱山訝道:“蜀山也被封印了?莫非他二人也帶走了永動陣的鑰匙?”
“不錯,不過我們蜀山已經不再追究了,這次前來拜訪,乃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知雲島主,蜀山也希望能與金鰲島合作。”成庶淡淡地說出了來意。
“合作?成庶你是在說笑吧?你認爲這可能嗎?你又是用什麼身份說這話?”雲隱山怒極反笑,“你們蜀山弟子勾引我的徒弟,將金鰲島困在海底四千年,現在想一筆帶過嗎?沒點交代怎麼說得過去?”說着又用手向四周環指一圈鼓譟的衆人,道:“我等弟兄正想在破陣之後前去蜀山算算舊賬,你卻來跟我談什麼合作,不覺得好笑嗎?”言語間已經多了一絲殺氣。
成庶面色不變,坦然道:“我這次是以蜀山掌門的身份前來商談的,而且,我覺得這件事一點也不好笑,現在的情況,我們雙方除了合作,沒有別的路可以走。”
雲隱山冷笑道:“沒想到成庶你居然當了蜀山的掌門,我還以爲會是成玕,原來蜀山的老傢伙們還是有點眼光的。”
成庶道:“這麼說島主是願意坐下來談談了了?”
雲隱山長聲笑道:“既然蜀山掌門敢只帶一人來我金鰲島,我們也不是小氣的人。談,當然要談!”說着向大殿內一攤手,做了個請的動作,成庶笑着點點頭,扶着侯易向殿內走去。
“所有到了分神期的人跟我進來,其他人各自準備,如果事情談不攏,我們就打上蜀山去!”雲隱山囂張的聲音響徹山頂。
————————————大殿內,衆人分兩邊坐下,一邊是成庶和侯易二人,另一邊則是金鰲島主雲隱山和五十多個修練到分神期的高手,而在這些人中,還有十五人已經有了合體期的修爲,包括雲隱山在內的七人已經到了渡劫期,很快就會面臨天劫了。這些人中,有不少侯易的熟人,侯易也注意到,一雙久違的美麗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在她的目光中,並沒有其他人所表現出來的恨意,更多的是在傳遞問候。侯易向這雙眼睛微微點頭,簡單地也做了問候。
雲隱山像是在向成庶二人炫耀金鰲島的力量一樣,將這些高手都叫到了殿內,這樣的陣容,比起蜀山來要強出不少,蜀山修練到合體期的只有十二代弟子和侯易,其他十三代弟子中,也只有平蛟快要突破分神期。
成庶微微一笑,開口道:“金鰲島四千年苦修,竟然出了這麼多高手,實在令我歎服。”
雲隱山道:“成掌門千萬不要誤會,這並不是我們要仗着人多,不過金鰲島的規矩如此,所有分神期以上的人都可以進大殿共同議事,還希望成掌門多包涵。”他的話雖如此說,成庶知道金鰲島也確實有這樣的規矩,但在事實上,這確實是要在氣勢上壓倒成庶二人了。
“其實雲島主還應該感謝一個人,如果不是因爲她,今天金鰲島恐怕也不會有這麼多高手了。”
“哦,這個人是誰,倒要請教了?”
成庶平靜道:“這個人就是島主最得意的弟子,常月娥。”說着擡眼掃了衆人一眼,繼續道:“如果不是月娥帶走量天尺,恐怕諸位不可能一心修煉四千年,不知道諸位同意成某的話否?”
衆人默然,這是大家早就想明白的事情,誰也不能反駁。雲隱山怒道:“成掌門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想幫這個逆徒說情嗎?”
侯易心中不忿,張嘴正欲說話,成庶抓着他的右手微微一動,示意他不要出聲。
“成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雲島主要管教徒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誰也不能說什麼,成某剛纔只不過是說一個事實而已。”成庶微笑道,又用目光在雲隱山等即將渡劫的人身上逐一看過,“恭喜諸位即將飛昇仙界,不知道諸位可曾做好渡劫的準備?”
這話問得突然,衆人一愣,不知道成庶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說今日之內,諸位將會同時應劫,雲島主信還是不信?”成庶拋出了驚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