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華被七八個人擡進了縣衙,衙役們拿出鎖鏈銬住手腳,也沒廢話,直接扔進牢裡。
縣衙的牢房位於縣衙西南角,和豬圈、馬廄等挨在一塊,整個牢房都是豬屎馬尿的臭味,陰溼潮暗,人一住進去便覺得渾身不自在。
任冬華被扔在牢房的最深處,單獨的一個牢房,裡面更加的不見天日,悶熱而又潮溼。
他真的做夢也沒想到,前一日還春風得意,這一下就跌入谷底,被抓着丟進了大牢。
暗無天日的牢獄之災,似乎一眼看不到頭。自從被丟進大牢,既沒有人提審,也沒有人來拷打逼問,還沒有一個人路過經過,天天從頭頂上的一個洞裡扔下點饅頭,吊點水給他解決肚子問題,其餘的,就是剩下的獨坐獨處。
日月更替,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就這樣被關在牢裡多久,似乎過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時光。
終於有一天,他聽見衙役的腳步聲漸行漸近,朝着自己這邊的牢獄而來。終於有人來了。
他爬到牢門邊,想和人說說話,對,不管是誰,只要是個人就好,可以說說話的人,這些日子他一個人都要發黴了,太慘了。
他看見兩位牢房的衙役走近了,“兩位大哥,求你們給我換個牢房,我一個人住這麼大的牢房太浪費了。”
兩位衙役相視一笑道,“還換個屁,你可以出去了。”
“出去?”這又是鬧哪出?想抓就抓,想放就放,你們這些當差的就是這麼欺負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的?
衙役見得多了。根本不和任冬華廢話,開了牢房,將他手腳的枷鎖去掉,帶着他便出了牢房。
“兩位大哥,我現在徹底懵掉了,稀裡糊塗被關,怎麼也稀裡糊塗被放?”
“你這臭乞丐,給臉不要臉了是吧,你還住牢房不肯走了?”
任冬華一看兩位衙役的臉色,立即裝孫子道,“小的就是隨口亂說,兩位差大哥莫生氣,莫生氣。”
他都懷疑自己被關了幾天,腦子壞掉了,竟然敢和衙役們動嘴。
從牢房出來,任冬華想起牛大力和牛妹子,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正想着,聽有人遠遠地叫着自己,他轉身一瞧,牛大力和牛妹子正向自己招手。
他們怎麼也出來了?發生了什麼?
三人聚在一起,真的不敢相信,竟然可以完完整整的從縣衙的大牢裡走出來。
“相公……你……你沒事吧!”牛妹子竄上去湊到任冬華的身後,特別溫柔的關心。
“沒事沒事。你們怎麼樣?沒怎麼着吧。”
牛大力拍拍自己胸脯道,“能有什麼事,進去這個把月,吃好睡好,自在着呢。”
這倒是更加讓任冬華百思不得其解了。按道理說,他們三人進去,都是因爲趙矮子的那件事,那個縣衙的師爺趙庸趙小鬼豈能這麼輕易地放過他們?
既然逮進了牢裡,那還不往死裡整?怎麼會讓他們在牢裡白吃白住的自在個把月?這裡面肯定有事。
“走,咱們先回家,剩下的事情回頭再說。”
三人結伴去了牛大力家,家中此刻還是當初被砸的模樣,個把月不在,一些能用的傢俱也沒了。一眼看去,哪裡還有個家的模樣。
牛大力一聲嘆息,“爹媽給咱們攢下的家當,都沒了。”
任冬華見他七尺男兒感傷,怕帶着牛妹子也感傷,哭哭啼啼不好,大聲道,“家麼,總歸是一點一點的積攢起來的,這起碼還有個自己的窩可以擋風遮雨,不像我,還沒窩呢。”
牛大力一聽,甚是感動,摟着任冬華的肩膀道,“狗蛋,我也不要什麼聘禮不聘禮了,你只要待我妹子好,比什麼都重要。”說着拉着牛妹子的手教到任冬華的手上,“從現在起,我真的把妹子交給你,你要好好待她。你記住,這裡就是你的家,咱們永遠是一家人。”
任冬華油然生出一種喜悅,打心底裡的那種喜悅。那一日和牛妹子拜天地還不覺得,這日被牛大力如此說,竟然有些喜極而泣,那種有家的感覺的溫暖。
“大力,牛妹子,我們永遠是一家人。”
三人相互勉勵。任冬華覺得既然自己已經是牛家的人,那一定要好好的爲這個家努力。他覺得,現在的第一件事,是弄清楚爲什麼無緣無故被放出來。
如果還要進牢裡,那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費。
“大力,牛妹子,你們在這收拾一下家,我出去打聽打聽縣衙裡的情況。”
兩人點頭同意。任冬華悄悄溜到縣衙附近,見今日的縣衙似乎比往日更加威嚴,門口站了許多的衙役捕快,在大門兩側八字排開。
在排開的捕快中央,圍着一羣的百姓,他們將縣衙的大門堵得死死的,不時還發出一陣掌聲和尖叫聲,“大人判的好。”
什麼情況?任冬華悄悄擠進人羣,見庭院深處的縣衙大堂,正中端坐着一個不認識的官老爺,正在翻着什麼東西。縣太爺安竹躬着身子站在邊上,大堂下面跪着一個人,我去,任冬華定眼一瞧,不是別人,正是縣衙的師爺趙庸找小鬼。
“安縣令你看看,你看看。”那位坐在大堂上方的官老爺一邊翻着一本什麼東西一邊指着身旁的安竹縣令責罵,“這都是什麼東西,本官隨便翻翻便能斷出的案情,爲何你不聞不問,由着這個師爺胡鬧。”
說到此處,那位官老爺似乎十分氣憤,將手中的那本東西猛然朝着下面跪着的趙小鬼腦袋上扔,“他弄出的那些冤案裡的人都放了沒?”
安竹縣令偷眼瞄了下捕快,這是堂下一名捕快方纔站出來高聲道,“稟告知州大人,都放了。”
原來那個堂上的大官是知州大人。任冬華這纔看的明白,這個知州大人來到縣令,看到趙庸趙小鬼目無法紀,幫着他們翻案,這才讓任冬華死裡逃生,和牛大力、牛妹子一起從牢裡安然出來。
他樂呵呵地從人羣中擠出,趙小鬼倒了大黴,那就表示,自己沒事了?從人羣中擠出,他與一老者擦肩而過,老者佝僂着腰,看着任冬華的背影,露出淺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