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逃走

任冬華強行將那身髒衣服從林初寒的腦袋上套下去,拉着她站起,將衣服整理蓋過她原本穿着的鮮豔華服。

“把鞋子脫了。”任冬華眼見着只有那雙鞋子顯眼,立即讓她拖鞋。

林初寒被套上髒衣服,被這個陌生的有些無賴的人拉着,心中也不知何滋味。聽他連聲讓自己拖鞋,稍作猶豫,立即將鞋脫下扔在牀底。

任冬華見她此刻還曉得把鞋扔牀底藏着,心中有些高興,拉着她的手,開門便走。

“求你也把我帶走。”身後的小丫頭跟着任冬華他們追來,任冬華轉眼瞧她,也就大約十四五歲的年紀,光着腳丫可憐兮兮地盯着任冬華,他想起剛纔的畫面,“好,你跟着。”

出了房間,他讓一個乞丐脫下衣服給小丫頭穿上,小丫頭似乎乖巧的很,指着任冬華道,“這位大哥,你也換上髒衣服吧。”

任冬華這纔想起,自己還一直穿着那件當鋪買來的衣服。扒了一個乞丐的衣服套上,又往自己、林初寒和小丫頭臉上抹了些泥,擠着人羣慢慢出了荔香苑。

成堆的乞丐們圍聚在荔香苑,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任冬華拉着林初寒擠出荔香苑,繞道東側的一個牆角,那兒臧三正等着他。

臧三一見着任冬華便急道,“快快快,官府的人已經在攆人了,按照計劃,你們往從南門出,南門外有馬車,上了馬車直奔南河,我已爲你買了條船,你們乘船西南而下,神不知鬼不覺。”

任冬華還想說感謝的話,臧三瞧着外面的官兵越來越多,急道,“不要再等了,你現在就走,我讓大夥準備散。”

任冬華甚是感激,“咱們有緣再聚。”說着,拉着林初寒瞧瞧往南門方向擠。

他們剛走,臧三便嚷聲大吼,“不好了,官兵來了,他們抓人啦,快跑快跑。”聲音剛落,圍堵在荔香苑外面街道的數千個乞丐“轟隆”一下散開,沿着街道四散而去。

任冬華帶着林初寒和小丫頭,在一些乞丐的幫助下,一路往南門狂跑。出了南門,那果然有一輛馬車,三人上了馬車,任冬華抓着鞭子一陣猛抽,烈馬飛馳,迅速消失在餘杭城門外。

任冬華策馬狂奔了約一炷香的時間,見前面果然有一條河,河邊上橫臥着一條小舟,舟上特意包裹了一層紗布,人躺在裡面,完全看不見。

三下下了馬車。任冬華特意又將馬車攆到大路上,一拍馬鞭,任由駿馬飛馳。他匆匆從大路跑回,上了小舟,船槳滑動,小舟藉着西風,順流而去,轉眼之間消失在視野中。

湖面小舟上,任冬華脫去髒衣服,與林初寒和那小姑娘脫下的髒衣服一起扔進了湖中。他撐着竹竿,泛舟遠去。

靜坐在船艙的林初寒和小丫頭此刻還沒有從剛纔的震驚中反應過來,怔怔地縮着腦袋不敢說話。

任冬華撐篙了一會,覺得手臂痠軟,退回船艙休息。三人靜坐船艙,默然不語,氣氛有些尷尬。

第一次和這林初寒這麼近距離面對面坐着,任冬華覺得渾身不自在,那小眼睛也不知該瞄着她還是哪。

林初寒似乎不似之前那邊羞羞答答,坐在任冬華的對面,卻也正常的擡着臉蛋,瞧着任冬華。

三人靜默,一片沉寂。

“任先生,咱們這是去哪?”良久,林初寒悄悄開口問。

任冬華被問的一愣,對,去哪呢,這船順流而下,去的是西南,而騰雲縣城位於餘杭的正北方向。

還有臧三說了,此次壞了官窯的年度摘花盛會,別說官府不會輕易放過,就是那些個貴公子們也不肯善罷甘休,定然會仔細追查,所以千萬不要返鄉。

不返鄉,還能去哪?任冬華的家中還有妻子牛妹子在等着!

任冬華望着舟外菸波浩渺,喃喃道,“去哪?我也不知道。”

輕舟縹緲,在浩淼的湖面飄搖。“咱們能逃得了嗎?”許久,一直不說話的小丫頭縮着腦袋問了這麼一句。

任冬華一怔。“那是自然。”他霍然想起,對面的兩個都是姑娘,就自己這麼一個男人,此時自己沒了主意,讓她們怎麼辦?

他從懷中掏出四張銀票,每一張都是一千兩一張,共四千兩,“我們跟着船跑遠點,出了這個浙江,去別的地方躲些時候,等風聲鬆了,我們再回騰雲城。”

林初寒和那小姑娘沉默良久,“我們都聽你的。”

任冬華點點頭,擡頭看船外景色,煙霧瀰漫,如入雲端。忽想起個事情,“對了,爲了方便躲藏,我們該假裝成一家人,以防別人懷疑。”

林初寒一愣,面色剎那紅了個遍,“任先生話是沒錯,只是……”

任冬華看她吞吞吐吐,神色尷尬,知道她以爲要和自己假扮夫妻,淡然笑道,“林姑娘不必多心,我的意思是,咱們三個認作兄妹。”

一直不說話的小丫頭怯懦插話道,“你們認作兄妹,麟兒我還是服侍你們的丫鬟。”

任冬華見這個小丫頭機警可愛,笑道,“還丫鬟,有丫鬟更讓人注意了,我們三就作兄妹,你跟着林姑娘,多多照顧她就是。”

小丫頭這才點點頭。林初寒也沒有什麼意見的點頭。

任冬華這纔想起,還不曉得這小丫頭叫什麼名呢。一問,可不得了,這小丫頭竟然是南都原兵部右侍郎的齊震的女兒齊麟。也是個名門閨秀。

難怪臧三說,這一般的人想進荔香苑還進不了,原來是真的。

這齊麟自打十二歲便被充進了荔香苑,因年歲較小,一直做着被人使喚的丫頭,還有一個月便是十四,要去服侍客人,她這才主動要跟着任冬華逃出來。

“來,咱們三要不簡單地拜個把子?”

小丫頭齊麟想也不想,噗通跪倒。任冬華跟着跪在齊麟的身邊,兩人望向林初寒,林初寒怔了一會,緩緩走過來跪下。

“皇天厚土,我任冬華……林初寒……齊麟……在此結拜兄妹,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相互幫助,不拋棄任何一個人,如有違誓,天打雷劈。”

林初寒和齊麟照着任冬華粗鄙的話跟着說了一遍,三人這才漸漸從原本的疏遠中有了些親近,漸漸的聊起了天。

任冬華見林初寒和齊麟聊得歡快,他走出船艙,撐起竹竿,奮力滑動,船隻如游魚在湖面穿梭,沒於煙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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