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濛濛,鵝毛大雪依然不停的下着,地上已有半尺厚的積雪,馬匹撲哧撲哧的喘着粗氣,衆人此時已疲憊不堪,匍匐在馬背山,繼續向北行進。
楊蕾早已在劉睿懷中凍的瑟瑟發抖,臧宮傅俊等人也在不停抱怨,最刺耳的還要數許亮的聲音,大喊道:“狗日的房毅,老子回去一定要宰了他。”
啐一口,許亮又道:“他的嫉妒害死咱們這麼多弟兄!狗日的”
一旁的臧宮拉了許亮一下,示意他別再抱怨,隨即快馬騎到劉睿身旁,道:“隊長,我們必須趕快找個地方落腳,這麼冷的天還有這麼大的雪,即使不被匈奴人追上,我們也會凍死在這裡。”
劉睿認可的點點頭,回身看去,此刻跟隨自己的已剩十多人,楊蕾在自己馬上,身旁是臧宮,後面有傅俊和許亮,宋濤等人已不知去向,生死未明。
看着眼前殘破不全的隊伍,劉睿長嘆一聲,雖然與衆人相處時間不長,才僅僅幾天時間,但大家都很捧自己,都願誓死追隨自己,也正是如此,劉睿也打消了離開這裡的念頭,與這些弟兄共患難。
霧氣太大,可視範圍很小,劉睿回身向傅俊招手,待傅俊催馬行至跟前,朗聲道:“傅俊,你帶兩個兄弟去前方探路,看看有沒有可以落腳的地方。”
傅俊點頭離去,劉睿又回身安慰衆人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大家千萬彆氣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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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隊長。”臧宮笑道。
雪還在不停下着,不知過了多久,傅俊帶人疾馳而回,大聲喊道:“隊長,前面不遠有個山洞,我們可以在那裡歇腳,弄些幹樹枝擋住洞口,相信會很安全。”
劉睿點頭,回身笑語衆人道:“弟兄們,有地方落腳了,升起篝火,吃點東西,大家好好睡一覺!”
在一片歡呼聲中,衆人加快馬速,向北疾馳而去,漸漸的,剛剛飄落的雪花將衆人留下的馬蹄印慢慢覆蓋,雪越來越厚。
•••
山洞並不十分寬敞,但容納數人還綽綽有餘,溫暖的篝火被點燃,山洞內瞬間被溫暖的氣浪籠罩,衆人圍在篝火旁瑟瑟發抖,水袋內的水已經結出冰碴,只能在篝火旁加溫,等化了在喝。
劉睿右手扶着楊蕾,輕輕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跡,並將已化開的水緩緩喂入他的口中,在這古老而戰亂的年代,沒有藥物和繃帶可供使用,更沒有消毒液可以擦拭傷口,只有隨身攜帶的一壺老酒可以用來幫傷員清洗傷口,簡單消毒。
大家都在忙碌的處理自己的傷口,誰也沒有注意到,劉睿臉上已浮現一絲驚詫。
楊蕾的主要傷口在右臂,是爲了救劉睿,被房毅的匕首刺傷的,經過夜裡的一番苦戰,傷口崩裂,鮮血直流,此時雖然已凍成冰渣,但一會化開之後,鮮血還是會向外流,必須用布條包紮起來,止血才行。
可當劉睿解開楊蕾衣服的一剎那,豐滿的前胸映入眼簾,雖然已用白布緊緊的捆縛着,但還是可以看出她的身材很豐滿,更令劉睿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這個年代居然會有女子隨軍出征,這麼多年,楊蕾是如何隱瞞自己身份的?
是啊,楊恆也是女人,她手下的女子十八騎也各個是女子,不也一樣當兵了嗎?想到此,劉睿緩緩將楊蕾的衣服整理好,只在她的肩膀處用劍把皮甲割破,簡單清洗一番,準備重新給她包紮。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所有人都已將自己的傷口處理一番,有中箭傷的,只能忍痛拔箭,劇烈的疼痛使他們幾欲昏闕。
ωwш▪ тTk án▪ C〇 “我去外面把風,你們在這裡安心休息一夜吧。”
臧宮拿起劍,搖搖晃晃向洞外走去,一直坐立不安的許亮此時也猛然起身,雙眼通紅的看着劉睿,囁嚅道:“隊長,我想一定會有很多弟兄掉隊了,他們找不到我們,一定會凍死在外面,就讓我出去尋尋他們吧?”
劉睿此時已處理完楊蕾的傷口,從自己皮甲內套撕下一塊布條,準備給楊蕾的右臂包紮,聽見許亮的話,果斷回絕道:“不許去!外面隨時會有匈奴遊騎出現,我不想在損失任何一個弟兄!”
“就讓我去吧!”
許亮再次懇求,一直坐在篝火旁悶不吭聲的小鳳此時起身,走到許亮身邊,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劉睿,大聲道:“隊長,我願和許什長一起去。”
小鳳,這個年輕的小夥子給劉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剛剛的突圍戰中,一向懦弱的小鳳居然冒死衝在最前面,雖然他身材瘦小,力氣不大,但這種不怕死的勇氣卻不得不讓人敬佩。
猶豫再三,劉睿緩緩點頭,許亮拉起小鳳的手,快步向山洞外走去。
此時山洞內漸漸安靜,只有少許幾人的鼾聲迴盪在山洞中,楊蕾還在昏迷,劉睿用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龐,有些自責的輕聲道:“如果我早早發現你是女人,一定不會讓你和我們一起來冒險!”
片刻,劉睿想起楊蕾右臂上的傷口是爲自己而受,並且,在突圍的時候,楊蕾寧可犧牲自己,把匈奴遊哨的注意力引走,讓自己悄悄潛伏出去,這是何等的勇氣,自己何德何能,值得楊蕾爲自己如此犧牲。
想及此,劉睿長長嘆息一聲,將自己皮甲內套脫下,蓋在楊蕾身上,重新穿好皮甲,轉身向洞外走去,臧宮在洞外一處不起眼的地方蜷縮着身子,四處張望,生怕有哪個不開眼的匈奴遊哨走近洞穴。
平原上的夜很靜,皎潔的月光灑在皚皚白雪上,猶如女子俏麗的臉,遠處,偶然會傳來幾隻野狼孤獨的狼嘯聲。
“冷不冷?回去烤烤火吧。”
臧宮回頭看去,走來的是隊長劉睿,他用手扶住身旁的岩石,勉強站起身,笑語道:“隊長,這點苦算啥,想當年出征鉤町,那裡可比這難熬的多。”
劉睿勉強擠出笑容,走到臧宮身旁,拉他一起坐下,笑道:“聽你的口氣,你應該從軍多年了吧?”
臧宮扒着手指算了一下,認真回答:“三年了,足足有三年了。”
“那你以前是幹嘛的?”
見劉睿問起,臧宮苦笑道:“以前,我是潁川郡郟縣亭長,生活還算富裕,只可惜這幾年盜賊蜂擁而起,況有蠻夷,匈奴擾邊爲患,國家年年徵兵,我就只得隨軍出征了。”
劉睿輕輕點頭,又笑問道:“那你知道許亮楊蕾他們以前是幹嘛的嗎?”
臧宮啐一口,笑罵道:“許亮,他就是個地痞,沒有戶籍,起初只是徭役,後來被咱們屯長看中,才僥倖當了兵。”
劉睿對這個年代雖有些瞭解,但卻知之甚少,就疑惑的問:“徭役?打仗不就只靠軍隊嗎?”
臧宮長嘆一聲,苦笑着搖搖頭:“隊長,恕我說句大不敬,咱們這個狗屁皇帝,就只知道享樂,搞那些假讖語,欺騙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毀去前朝故廟,欺壓劉氏宗親,最可恨的是•••”
說到此,臧宮猛拍腦門,激動的問:“隊長,你也姓劉,不知你是前朝哪一脈的?”
見臧宮如此八卦,劉睿苦笑搖頭:“我也不知自己是哪一脈的。”
停了下,劉睿又問:“那楊蕾是怎麼當的兵?”
這句話纔是正題,劉睿從知道楊蕾女兒身之後,就對她的出身很感興趣,但臧宮卻只輕輕搖頭,笑道:“我只知道許亮,因爲我倆都是潁川郡郟縣人。”
劉睿輕哦一聲,不再追問,只細細回想,自己所身在的朝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朝代,只恨自己當初歷史學的少,此時,有關這個朝代的事情一個也想不起來。
臧宮見劉睿在沉思,便也不在與他閒聊,只認真的看着遠處,警戒着匈奴遊騎,夜再次變得安靜,不知過了多久,雜亂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臧宮仔細辨認,聲音是北方傳來的。
“隊長。”
臧宮輕拉劉睿,指着北方道:“有情況,好像有馬蹄聲。”
倆人立刻趴低身子,躲在岩石後,仔細向北方望去,此時雪已變得小了,但霧還是一樣濃,只依稀看到幾個身影,駕馬向南方疾馳,不時回頭張望,顯得十分驚慌。
“他們穿的是新軍軍服!”
臧宮激動的再次看着劉睿道:“他們是咱們的人!”
劉睿匍匐在雪地上,仔細觀察遠處,心中暗暗揣摩,這裡是匈奴後方,怎麼可能會出現新軍?看這些人緊張的樣子,又不像匈奴派出來的刺探,但,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馬蹄聲越來越響,那些人漸行漸近,明亮的月光灑在他們身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穿的都是棕褐色的皮甲,但皮甲此時已鮮血淋漓。
臧宮耳語劉睿道:“他們是中軍的人,你看,那個爲首的好像是個女子,會不會是楊恆帳下的女子十八騎?”
聽臧宮如此一說,劉睿也覺得那人眼熟,便與臧宮勉強站起身,在雪中坐久了腿有些麻,緩了緩,兩人向遠處走去,堵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臧宮揮手大喊:“喂!你們是哪個部隊的?”
此時,那批奔馳中的新軍也看到劉睿等人,爲首的是名女子,身穿粉色皮甲,她見過劉睿,那個打敗楊恆的少年隊長。
“你是那個•••”
女子已跳下馬,來到劉睿面前,但她並不知道劉睿的名字,吞吞吐吐半天說不出話,卻是劉睿率先開口道:“應該我問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女子也顧不上那麼多,只着急道:“我家將軍被困,我們必須立刻回去求援,要不我家將軍•••”
說到此,女子再也忍不住淚水,哽咽的哭泣起來,劉睿看着女子焦急的淚光,心中長嘆,厲聲道:“那你還有時間哭?趕緊的,向南行百餘里再向西拐,遇到河水之後再向南走,那條路匈奴遊哨會比較少。”
女子向劉睿投去感激的目光,雙手抱拳,深施一禮,轉身登馬,帶着身後數人揚長而去,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劉睿回身對臧宮道:“楊恆有難,我們必須去救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