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向半空爬行,霍縣縣城內,一隊隊新軍士兵手拿長戟,走在大街小巷,威武而**,在縣城東面一座小山旁,一隊百餘人的隊伍正在搭建帳篷,按照廉丹的指示,新募集的士兵必須集中在東面營帳中統一訓練。
任免命令在半個時辰內傳遍全軍,李巖升職偏將,王隆升職校尉,接替李巖營長職務,李韜升職軍司馬,房毅升職軍司馬,房勇升職屯長等等•••出乎大家預料的,是劉睿的任免,所有人都不敢相信,劉睿能活着回來,而且,還從一個小小隊長直接升職到別部司馬,這種跨越,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部隊整編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這意味着自己帳下的士兵去或留,一時間,所有人都分分涌向辛猛的營帳,想要探聽最新的人員整編消息。
李巖負手站在營帳內,親兵們正在收拾李巖的一些細軟,下午,李巖必須去中軍述職,在一旁,王隆暗暗竊喜,當初房毅的賭注押對了,劉睿果然立功而歸,以後,這個騎兵營將會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大帳內除了親兵們收拾細軟發出一些摩擦聲外,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不知過了多久,王隆乾咳一聲,來到李巖身旁,笑語道:“李將軍此去中軍述職,是否還有什麼需要交代?”
李巖回頭看着王龍,輕嘆一聲,緩緩道:“大雪封山,匈奴未必敢繼續南下,正是休軍養士之時,若中軍將兵士配發給將軍,希望將軍勤練兵馬,他日,二營會是勇冠三軍的王牌營。”
王隆微微點頭,門外忽然響起親兵洪亮的聲音:“報!別部司馬劉睿求見。”
門簾掀開後,劉睿大步走入營帳,單膝跪地,給李巖行一軍禮,回身又給李韜行一軍禮,才起身笑語道:“將軍,我明日就要起行,特來向將軍告辭。”
李岩心中大喜,看來劉睿心中沒有忘記自己,剛剛自己還在爲劉睿沒有來向自己辭行而心中怏怏,此時一掃陰霾,咯咯的笑出聲,道:“聽說辛猛把全軍的精銳騎兵都調到你帳下了,此時你可是咱們軍中最精悍的獨立騎兵部。”
衆人鬨笑,劉睿向李巖再拜,笑語道:“卑職有任務在身,不能久留,還請將軍勿怪。”
說完,劉睿從懷中掏出那日所繪匈奴營寨地圖,交道李巖手中,嚴肅道:“那日,我的確已繪製好匈奴營寨分佈,可後來,我們目標暴露,被迫北上,所以這份情報沒能交道將軍手中。”
說完,劉睿轉身向帳外走去,伴隨着帳外馬匹的嘶鳴聲,劉睿帶着親隨揚長而去,屋內再次沉寂,一直沉默在人羣中的房毅流露出陰毒的目光,久久,他輕嘆一聲,劉睿居然在幾天時間內爬到了和自己一樣的軍職,此人不除,日後爬到自己頭上必然會報復自己。
目光向四周望去,片刻,房毅看到王隆也一臉陰沉的看着帳外,思考許久,房毅不由笑了出來,劉睿給李巖叔侄行禮,卻偏偏忽略了當初的軍司馬王隆,今日的二營校尉,此時王隆一定恨極了劉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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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縣南面,一個不起眼的軍營內,四百多人列陣以待,爲首之人,乃是臧宮和傅俊,在他們身後,是剛剛整編的四百多名騎兵,人人威武,目光炯炯,迸射殺機,在北面,一座演武臺上,負手站着四人,他們是原一隊的倖存者,此時已成爲劉睿的親隨,而臧宮和傅俊被劉睿任命爲軍侯,分別掌管着一曲和二曲。
劉睿離開李巖營帳後,駕着馬,急速向軍營奔來,在他身後,許亮和楊蕾緊緊跟隨着,進入大營,劉睿跳下馬,走上演武臺,身後許亮和楊蕾並排而立,目光嚴厲的注視前方。
“我想大家此時應該知道,從即日起,你們將是我獨立騎兵部的士兵,將忠於我劉睿,沒有我劉睿的命令,任何人都無法調動你們其中任何一人。”
劉睿話音剛落,衆人高呼:“喏!”
沉默片刻,劉睿繼續道:“明日我部將護送徐參軍前往武威郡,任務十分艱鉅,所以,今天我們取消訓練,所有人回去整理行裝,好好休息一日,明日我要看到你們最出色的狀態。”
語畢,劉睿向演武臺下方走去,看着站在下面的臧宮和傅俊道:“你倆也好好休息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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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可以休息,唯獨劉睿不行,打發衆人回營休息後,劉睿帶着許亮和楊磊駕着馬,向縣城行去,這次任務很艱鉅,前往武威郡途中,隨時可能遇到匈奴遊哨,雖然聽說董忠的先鋒部隊已經抵達小亞關外,開始築營,但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不可預料。
通過層層排查,劉睿等人來到一處不起眼的民宅,這間民宅距離縣城有一百多米,門外有六名士兵站崗,通報後,劉睿跟着士兵向屋內走去。
“參軍,劉司馬來了。”
親兵在屋外輕喊一聲,打開門,讓劉睿進去,楊蕾和許亮背靠着門,做好了警戒工作。
屋內很靜,一張地圖平鋪在桌上,徐元坐在椅子上,雙手托腮,仔細的看着地圖,片刻後,聽到腳步聲,徐元擡頭,見劉睿走來,便起身笑語道:“不是明天才出發嗎?今天怎麼就來了?”
拉着劉睿走到桌子旁坐下,徐元繼續道:“既然來了,你就幫我分析下,咱們走哪條道會安全些。”
劉睿看着地圖,沉思片刻,指着小亞關道:“還是南下入小亞關比較穩妥,如果北上,可能會遇到大股匈奴遊騎,危險很大。”
徐元點點頭,劉睿的想法和自己一樣,便擡頭笑語劉睿道:“聽說俰奢的人頭是被你斬的?本事不小啊!”
劉睿莞爾一笑,指着地圖上的納野平原道:“其實我當初沒有考慮那麼多,我們起先在這個位置,就是匈奴先鋒部隊的後方,而南下的道路多被匈奴遊騎封鎖,如果強行突圍,會引起匈奴人的警惕,派大軍圍剿我們,所以我就讓屬下扒了許多匈奴人的白皮襖,準備魚目混珠,卻不想,半路上抓了幾個匈奴遊騎,得知匈奴先鋒部隊的情報,便決定智殺俰奢,讓北面的防線崩潰。”
停了下,劉睿看着徐元驚訝的表情,笑道:“其實,我們也可以走西面的瑪曲河,那條道是我率隊北上的道路,但我怕匈奴遊騎已經注意到西面的防線漏洞,派重兵巡邏。”
徐元始終認真聽着劉睿的講述,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曾經只是一個隊長嗎?如此睿智的頭腦,敏捷的思維,不是一般將校所能比擬的。
倆人侃侃的聊着,漸漸,太陽昃下,幾名親兵打開門,將酒食送入屋內,徐元笑語劉睿道:“軍中雖不許喝酒,但明日我們就要遠行,今日就破戒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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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秋風颯颯颳起,一隊隊匈奴騎兵用手遮臉,緩緩前行,爲首之人,乃是耶爾多的大兒子吉密,昨日宋伍長給他們帶來的情報,正是時候,必須趕在董忠進入軍營之前劫擊他們。
回想弟弟俰奢死在漢人手中,吉密心中痛恨,緊咬牙關,督促軍隊快速行進,不成功便成仁,吉密以做好了必死的決心。
在西南面千餘里外,一隊新軍士兵也同樣頂風前進,他們馳騁在雪地中,旌旗蔽日,四百多人的隊伍如長蛇一般。
徐元坐在一輛馬車內,在馬車四周,是他的兩名家將,一人叫宋橫,一人叫龔尤,年齡在四十歲左右,曾是徐元父親徐宏的親隨,身經百戰,父親徐宏疫後,宋橫和龔悠便一直跟在少主徐元身邊。
隊伍緩緩前進着,風太大,人人都睜不開眼睛,只徐元還安穩的坐在車內,手裡拿着一卷書,認真的看着,不知過了多久,遠處響起雜亂的馬蹄聲,一名巡哨奔至車前,高聲道:“稟報參軍,前方發現一座村莊,司馬讓我來請示,風太大,是否進入村莊暫時歇腳。”
思量片刻,徐元拿出一封信,掀開簾子,遞出去,道:“讓劉司馬找人把這封信送到小亞關,告訴他,小亞關守將刁護,是我一位老朋友,他看到信後,會提前給咱們安排好食宿。”
巡哨接過信唱諾離去,徐元將簾子封好,藉着透進來的陽光,繼續看書,馬車依然不停息的行進着,越行越遠。
片刻後,巡哨駕馬來到劉睿身邊,將信取出,說明徐元的囑託,便駕馬疾馳而去,劉睿看着手中的信,思討片刻,回頭笑語許亮道:“你去臧宮那要一個屯的兵,隨我去小亞關送信。”
許亮剛要開口說話,一股秋風灌入口中,渾身一顫,打個噴嚏,笑道:“這種事不用勞煩司馬大人親往,我帶兩人去就行。”
劉睿笑拍許亮的後腦勺,嗔道:“這鬼天氣匈奴遊哨才懶着出來呢,我是想借機溜達溜達,在這跟着隊伍走,都快悶死了。”
許亮也覺得隊伍行進太慢,的確很悶,便笑罵一句,轉身駕馬疾馳而去,一旁的楊蕾有些不悅,責怪道:“隊長,似乎對我冷淡了。”
劉睿沒有明白楊蕾的意思,笑問:“你這話怎說的,我怎麼冷淡你了?”
楊磊莞爾一笑,道:“以前隊長什麼事都會帶着我,幹嘛這次單把我扔下?”
劉睿玩笑的表情不見了,是啊,自從知道楊蕾是女人後,自己的確有意疏遠她,更重要的是,劉睿想把楊蕾送到楊恆帳下,一個女人整天跟着自己東奔西跑也不好,但這話劉睿認爲不是說的時候,等到了武威郡穩定下來,在找機會和她詳談。
沉思片刻,劉睿擡頭笑道:“這裡任務重大,留下你是爲了幫我穩定大局。”
不等楊磊開口,劉睿哈哈大笑,調轉馬頭,緊追許亮而去。
颯颯的風始終不停的吹着,楊蕾看着劉睿離去的背影,眼睛微微紅潤,女人的直覺最敏感,她能感受到劉睿對自己的疏落,但她想不通,問題出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