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王安擡起頭,目光在衆人身上掃視一圈落回到蓬勃身上,五原郡必須救,不能因爲匈奴有埋伏,就輕易放棄五原郡,這一戰已經無法避免,整理一下思緒,王安緩緩道:“不管怎樣,五原郡都是我大新領土,五原郡的守將都是我大新的勇士,這一戰,我們必須打,我決定••”
話沒說完,一名都護快步走入,朗聲道:“廉丹麾下參軍徐元,別部司馬劉睿在帳外求見。”
董忠微微一笑,看着王安道:“我推薦之人來了。”
王安也無奈的笑笑,自己剛剛下定的決心,此刻被這突然來訪的二人打亂了,他大手一揮:“讓他們二人進來。”
片刻,徐元身穿銀鎧,身後跟着劉睿,兩人緩緩向大帳中央走來,快到跟前,單膝跪地:“參軍徐元,別部司馬劉睿,參見王爺,大帥。”
王安朗聲大笑,“起來吧。”
徐元是兵曹掾的一名屬官,自己曾經見過,到是這個劉睿,董忠把他說的神乎其神,不知此人是否真的很有才華。
沉吟片刻,帳內已有一人走出隊列,來到二人身旁,朗聲道:“王爺,屬下認爲此時已不能再考慮五原郡的安危,應從大局考慮,先退軍小亞關,伺機而動。”
“砰!”
王安的右手猛拍桌案,怒道:“難道你讓本王放棄前方兩萬浴血奮戰的將士嗎?還有五原郡數萬百姓?”
劉睿回身看去,說話之人是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此時被王安訓得臉紅脖子粗,諾諾退下。
這時,婁奔走上前,看着地圖,試探着說:“王爺你看,幷州此時已戰火連天,雲中失守,定襄和雁門必然吃緊,我們必須派兵增援西河郡,而五原郡此時已經被圍,不如由末將帶一萬兵馬前去解圍,王爺與司馬率軍回撤小亞關,靜待時機。”
王安搖搖頭,匈奴主力二十萬人馬在朔方,自己怎能在分兵去西河郡,幷州在吃緊,也不能放匈奴主力南下。
這時,一直等待王安下令的蓬勃再也沉不住氣,朗聲道:“王爺,下令把,就讓末將前去增援。”
王安凌厲的目光落在蓬勃身上,厲聲道:“若是半路遇到伏兵,彭將軍又當向何人求援?”
一句話說的蓬勃啞口無言,一旁的董忠凝神看着地圖,良久,指着靈州邑道:“王爺可考慮過靈州邑,抑虜據點失守,匈奴西進的道路暢通無阻,若不分兵駐守此處,恐怕匈奴會沿着北地,直取長安!萬事休矣!”
王安倒吸一口涼氣,看着地圖,心中苦思計策,正在萬急之時,一人已緩緩向地圖走來,朗聲道:“解五原郡之圍,我有計策,大家且聽我一言。”
劉睿在回到大營的時候,已經聽說雲中郡失守,五原郡被圍,情況緊急,所以大營內才臨時集合數萬兵馬,等待中軍命令。
此時見王安猶豫不決,衆人的計策都是拆東牆補西牆,沒有一個說道點子上,便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認爲,我們可以佯攻抑虜據點,派少量兵馬從九原縣方向北上,救援花玉樹將軍。”
劉睿來到地圖前,指着地圖,笑道:“五原郡此時已淪陷到匈奴腹地,我們無法在據守五原郡,爲何不考慮撤走郡民,將兵力集中到中軍,統一指揮,與匈奴對抗?”
王安看着劉睿右手所指的地方是小亞關,他有些明白,劉睿的意見是退守小亞關,可匈奴二十萬之衆,必然會分兵搶掠,西面的靈州邑必然是匈奴的首選目標,靈州邑失守,匈奴西進的道路暢通無阻,而東面五原郡一旦放棄,匈奴可以揮師東進,與邰珂部會合,那麼幽州等地必然就會更加吃緊,想到此,王安搖搖頭:“我軍不能撤退,否則匈奴會西竄或者東進,那時戰局會變得混亂。”
劉睿無奈的搖搖頭,嘆道:“難道王爺死守朔方境內,匈奴就會乖乖就範嗎?”
停了下,劉睿繼續道:“我的計劃,軍隊分成四隊,第一隊負責救援五原郡,第二隊,潛伏在九原縣城,如果匈奴派兵截斷五原郡南下道路,九原縣的伏兵便可以將匈奴殺退,如果五原郡成功解圍,九原縣的伏兵可以沿着馳道,一路東進,馳援定襄郡。”
這倒是個好意見,王安點點頭,一旁的董忠笑問道:“那還有兩隊兵馬呢?”
劉睿用手指着抑虜據點,笑道:“一路兵馬可做伏兵,在抑虜據點西南面有一片森林,他們可以埋伏在森林中,爲大軍斷後,而另一路兵馬就需大帥親自率領,佯攻抑虜據點,吸引匈奴主力,夜幕之後方可回撤。”
劉睿把手在靈州邑附近使勁一敲,朗聲道:“主力部隊撤退時,一路兵馬趁機西進,駐屯靈州邑,遏制匈奴西進道路,主力兵馬南下,進入小亞關,屯守西河郡嘉陵縣,養精蓄銳,待開春之後,在與匈奴決戰不遲。”
衆人聽完劉睿的意見,都沉默了,久久不語,不知過了多久,有一人出列,來到劉睿身旁,笑道:“匈奴人不是傻子,他們不會輕易放我們南撤的。”
劉睿笑道:“我們也不是直接撤退,我伏在這個位置的伏兵,只要匈奴敢追,必然讓他們有來無回,還有,大帥如果不放心,可以在多加一路兵馬爲側翼,這樣匈奴追兵必然吃不到一點便宜。”
董忠微微點頭,一旁的王安也悟透了劉睿計策中的玄機,朗聲笑道:“如此撤退,的確不錯,且容本王在考慮考慮,你們都退下吧。”
•••
五原郡已經被圍數日,在抑虜據點被攻擊之前,木訥就已謀劃好進攻五原郡的方案,此時花玉樹站在城頭,雙眼凝視遠方,盼望援軍能早日抵達。
五原郡原有郡兵七千,在匈奴先鋒部隊南下時,沒有受到波及,所以一直在緊張備戰,臨時組建民兵一萬多人,城頭上備下大量的滾木雷石。
花玉樹帥兩萬軍抵達五原郡,無疑是給五原郡軍民帶來了希望,兩萬全副武裝的新軍士兵,加上五原郡七千郡兵和一萬民兵,死守城池不是問題。
但往往天不遂人願,就在前些日子,三萬匈奴遊騎向五原郡圍攏而來,他們兇猛如虎,驍勇異常,每天至少要對城池發起六次進攻。
此時郡兵損失殆盡,民兵死傷過半,花玉樹手下的兩萬精兵也折損三千多人,如果在這樣僵持下去,恐怕不出數日,五原郡必會失守!
“吼••哈••”
數千民兵喊着口號,將一個個滾木運送到城頭,準備應對匈奴兵下一輪的進攻,數千守兵在城垛後面警惕的觀望着。
“將軍。”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花玉樹回頭看去,是自己的參軍宋沈濤,此時他已來到城頭,站到花玉樹身旁,看着城下一望無際的軍營,朗聲道:“匈奴如此封城,不出半月,城中必然乏糧,就算有百萬雄師也無濟於事,所以••”
宋沈濤沉吟一下,咬咬牙,繼續道:“我建議將軍帥百餘騎突圍,這裡交給我,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花玉樹很感動,輕輕嘆息一聲,安慰道:“莫慌,我料定大帥這幾日一定會派兵增援,到時我們一定會殺出重圍。”
宋沈濤沉吟片刻,道:“那城中數萬百姓咋辦?將軍可曾想過,一旦城破,匈奴必然屠城,數萬婦女必然受辱,數萬兒童被掠到荒遠的沙漠••”
看着天空漸漸泛起的魚肚白,花玉樹長嘆一聲,“我會帶着他們一起撤退。”
•••
在五原郡城外,一排排帳篷聳立在曠野上,一道道木柵有半米多高,一隊隊匈奴遊騎往來馳騁。
負責這次攻打五原郡的是匈奴右賢王奢糜,統兵三萬,將五原郡層層圍住。
此刻,奢糜坐在大帳內,看着跪在下面的漢人將領,一男一女,男的是呂勇,女的是楊恆,這倆人是早上木訥派人送來的,說可以用他們威脅五原郡守將投降。
“你們還不肯勸說五原郡守將投降嗎?”
奢糜目光銳利,看着下面二人,見他們始終不肯歸順,怒道:“把這個男的砍了,女的送到我營帳去!”
楊恆聽到這句話,身子微微一顫,被匈奴人侮辱不如當日揮劍自刎,尚可保住自身的清白,此時,想至此,楊恆眼睛一閉,上下牙齒使勁咬住舌頭,漸漸加力,想要自殺。
“快制止他!”
奢糜站起身,憤怒的指揮親隨上去掰開楊恆的嘴,片刻,楊恆的嘴裡被堵上一塊破布,奢糜才憤憤道:“這兩個不識時務的狗東西,壓下去看好,等我拿下五原郡,用他們的血來祭旗!”
一聲冷哼,奢糜大步向帳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