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警察身後的幾名日本憲兵隨即逼了過來,閃着寒光的刺刀直指強一虎。
海生見狀,忍不住向前湊了一步,火眼一把按住他。
人羣中,強一虎的一個手下驟起發難,一腳踢翻了面前檢查站的桌子,拔出腰間的手槍便是一個連射。
強一虎見狀,知道今天已是惹來了日本人的注意,馬上也踹翻了桌子,反手拽住眼前日本兵的刺刀,兩隻胳膊一用力,便硬將那日本兵手中的步槍奪了過來。
而嚴燮也早已順着兩張桌子的縫隙插了進去,手中一把雪亮的匕首頃刻間便抹了兩名日本兵的脖子,從一名日本軍官腰間搶過一把南部手槍,反手勒住日本軍官的脖子,槍口抵上了他的太陽穴。“誰敢再動,我就崩了這小鬼子!”
這聲大喝就像一個震雷,碼頭上頓時鴉雀無聲,原本擁擠的人羣早已分成了兩隊,紛紛躲到道路的兩旁,人們蹲在地上,抱着頭不敢向這邊張望,強一虎和嚴燮以及一名手下各執兵器,冷冷的看着對面的警察和日本兵。
碼頭外維持治安的日本兵聽到了槍聲,已經向這邊靠攏過來。強一虎扭頭看看嚴燮,灑脫的一笑,“兄弟,看樣子你我今天都要交待在這裡了!怕不怕?”
嚴燮一咬牙,手臂不自覺的又加上了些力氣,將那日本軍官勒的直翻白眼,“怕個球!自打來到江北,老子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我只恨殺的小鬼子太少了,下去之後見了殉國的兄弟沒法交代!”
強一虎哈哈大笑,剛要說話。卻聽見腳下骨碌碌一陣亂響。
他低頭一看,順着腳下的棧橋木板,三個已經拉開了保險環的美製手雷正在歡快的向着對面日本兵飛奔過去。
強一虎一愣,隨即對嚴燮兩人大喊:“趴下!”
“轟隆隆”三聲巨響,三朵炫目的煙花在日本兵的隊伍中炸開,斷肢殘臂四下橫飛,升起一團團血霧。接着便是一個聲音大喊,“快跑啊,日本鬼子要殺人了!”
人羣頓時炸開了鍋,上千人的隊伍就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檢查站的出口擠了過去,來增援的日本兵和警察前進不得,不停的向天鳴槍,但絲毫不起作用。
濃濃的硝煙籠蓋着檢查站,瘦警察費力的推開身上的一具日本兵的屍體,剛想爬起來,卻冷不防被一把尖刀架在脖子上,瘦警察大驚失色,趕忙將雙手舉起來,用眼角的餘光一看,一個半大小子,還沒自己的個子高,手中的利刃正對着自己的咽喉。
海生嘿嘿一笑,“狗漢奸,小爺來送你上路!”
說完,執刀的右手向前一送。
火眼擠到強一虎的身邊,一拍他的肩膀,“朋友,跟我走!”
強一虎一愣,隨即叫上嚴燮和另一個手下,緊緊跟上火眼等人。
等日本兵和警察的大隊衝上碼頭的時候,已經是遍地狼藉,除了守衛碼頭檢查站的日本兵和警察的三十多具屍體外,現場什麼也找不到。
……
整整一天,林笑棠都和沈最呆在套房裡,兩個人很少說話,屋裡的兩個菸灰缸堆滿了菸頭,整個房間中籠罩着淡淡的霧氣,但兩人誰也沒打開窗戶。
尚懷士這兩天不在南京,之前,林笑棠派他去打聽二狗的下落。但現在戰線拉的這麼長,要找到一個58軍談何容易,就算找到了,幾萬人的部隊,要從中找到一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況且,現在二狗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前幾天,尚懷士偶然聽說僞軍第七旅有一個營長原來就是58軍的,就帶着人匆匆趕往大通第七旅的駐地,想要探聽一下消息。
所以,目前,林笑棠手中可用的人就只剩下馬啓祥以及林懷部和郭追等人。但到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忽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林笑棠和沈最迅速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來得是郭追,“老闆,有消息了!”
林笑棠遞給他一杯水,郭追牛飲一般喝完,一擦嘴,“日本人在城內已經開始全城大搜捕,警察廳和七十六號配合行動,目標不明,但絕對不是我們。還有,下關碼頭髮生爆炸和槍戰,據我們安排在碼頭的人回報,現場死了好幾十個日本兵,最重要的是爆炸似乎是手雷引起的!”
林笑棠的眉頭一下皺起來,“抓到什麼人沒有?”
郭追搖搖頭,“應該沒有!”
郭追看看林笑棠,似乎欲言又止,林笑棠偶一擡頭,“有什麼話,直接說!沈處長不是外人!”
“老闆,火眼哥的人已經分批迴來了,根據他們的消息,火眼哥和最後一批人應該是今天走水路到南京,我猜想,碼頭上會不會是……。”
林笑棠猛地一擡頭,“跟火眼會和的地點訂在什麼地方?”
“就在廣州路南段的貨倉,那裡是咱們從商事局那裡租借來的地方,絕對安全!”
林笑棠聽完,轉身取下衣架上的外套,準備直接去貨倉等候火眼。沈最見狀,也趕忙去拿自己的衣服,卻被林笑棠一把攔住。
“俊熙兄,你還是留在這裡,你已經曝光,今天是日本人和七十六號全城搜查,這裡是軍情處的地盤,就算有人硬闖進來,也會有人帶着你轉移。現在,你最好不要離開這裡!”
沈最雖然不情願,但目前寄人籬下,也只得忍氣吞聲。
出門的時候,正遇到馬啓祥,他剛下車,見林笑棠從電梯下來,趕忙將他拉到自己的車上,“上海那邊有消息,是萬老闆送來的,軍統新任南京站站長錢新民在上海被捕!還有,火眼已經到了!”
……
強一虎和嚴燮等三人,跟着火眼和海生混在人羣衆,順利衝出了碼頭。火眼一直沒說話,強一虎也沒好意思問,但他知道火眼等人並沒有惡意,要不然剛剛也不會仗義出手相助。
大街上已經是一片混亂,根本沒人注意到他們記得的行蹤。火眼帶着衆人先來到離碼頭不遠處的一家小酒館。火眼的兩個手下已經等在這裡,迅速將他們讓進酒館的後院。二話不說就收走了三人的槍支,並塞給他們幾件衣服,強一虎等人一看,竟然是南京市衛生處的制服,也就是清掃大街的環衛工的制服和馬甲。
火眼看看滿臉詫異的強一虎等人,不禁一笑,“朋友,我不知道你們是哪一路的,我也不想問。但看在你們有膽子殺日本人的份上,我佩服你們。我先找個地方把你們安頓下來,等過了風頭,你們愛去哪兒去哪兒,如何?”
強一虎和嚴燮對看一眼,一抱拳,“感激不盡,大恩不言謝,將來有機會一定報答諸位!”
幾個人在火眼手下的引領下,從酒館的後門出來。門外就停着一輛標有南京衛生處字樣的清潔車,其實就是一輛卡車。火眼指指車廂,對強一虎說:“兄弟,委屈一下,在上面呆一會,路上有盤查我來應付!”
清潔卡車慢悠悠的駛向市區,沿途都可見成隊的日本憲兵和警察。一路上的檢查哨所也多了起來,但火眼他們並不擔心,一個手下拿着全套的身份證明,偶爾還有日本憲兵看看車廂裡有沒有藏匿什麼人,僞警察則是全部放行。
車子大搖大擺的開進廣州路,原本繁華的街市因爲今天的全城搜捕而蕭條下來,清潔車直接停進了路邊的垃圾站,幾個工人模樣的人開始將車上的垃圾清掃下來,強一虎三個人在他們面前就像是空氣,甚至沒有人擡起頭看他們一眼。
火眼一拉強一虎,“這邊”,幾個人直接從垃圾站的偏門進入到了隔壁的貨倉。
貨倉中沒有什麼貨物,看來是剛剛啓用不久,貨倉中空無一人。一名手下帶着火眼等人在貨倉中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座鐵質的舷梯旁,指指梯子上邊的木板房。“火眼哥,你稍等一下,老闆和祥少爺馬上就到!”
火眼一愣,“老闆也要來?”
話音未落,貨倉的鐵門嘩的一聲被拉開,一輛黑色的轎車徑直開了進來,兩名貨倉的工人從外邊將門又重新拉上,一邊幹活,一邊注視着貨倉外的動靜。
車門一開,林笑棠迫不及待的跳下車,馬啓祥跟着下來,一邊搖頭嘆氣,一邊衝着滿臉驚喜的火眼說:“火眼,看看、看看,看看你老闆這脾氣,一聽說你回來,就非要趕過來,一刻也不能等,看來他還是心疼你多些啊!”
“你這吃的是哪門子飛醋!”林笑棠笑着拍了馬啓祥的腦袋一下。
“老闆!”火眼跑到林笑棠的面前。
林笑棠作勢眼睛一瞪,“又忘了!”
“七哥!”火眼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但眼睛卻不自覺的有些潮溼了。
林笑棠雙手一拍他的雙臂,“怎麼樣,痊癒了嗎?晚上給你安排個美女檢查下,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可是要找龍王那傢伙算賬的啊!”
海生當即不樂意了,“林老闆,我姑父現在可是名花有主了,你可不能帶壞他!”
林笑棠一愣,“這是?”
火眼摸摸海生的腦袋,“這是龍王的小公子,海生。”
林笑棠笑呵呵的捏捏海生的臉蛋,“小子,年齡不大,懂得還不……”。林笑棠忽然收聲,吃驚的指着火眼,“姑父?莫不是你和玉蘭姑娘?”
火眼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此時,一旁的嚴燮剛剛合上一直張着的大嘴,情不自禁的叫出聲來,“七哥?!”
火眼一回頭,詫異的問,“你認識七哥?”
嚴燮苦笑:“他也是我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