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
“籲……”
徐行緩緩睜開眼眸,吐出一道三尺長的白氣,懸在空中,凝而不散久久。
“真元已全部凝練成法力,法力契合天道,變化多端,此刻就可施展種種法術。”說着,徐行手隨意動,屋中一陣含着溼潤水汽的微風拂動,桌案上經義書卷就沙沙作響,至於屋內平日清理不到的灰塵,更是被帶了去,纖塵不染。
“這淨塵術,僅是道家一百零八小術之一,若在未通法前,我念着咒文、或是藉着符,也勉強可以真元催動,但消耗巨大,也無這般輕而易舉。”徐行比較着通法前後不同,心中暗暗點頭。
通法之後,纔有着法力,這時可不假外物施展法術,凡間那些號稱有着真道行的道士大多此境,此境魚龍混雜,泥沙俱下。
“神識也擴大了許多。”徐行以神識向周圍探查,頓時發現不同,一時想要試試極限,遂以徐家爲中心,向淺山凹探去,然而突地面色大變,道:“怎麼回事?這百餘殺氣騰騰的官兵,尹啓文案發了?”
此刻,淺山凹主路口,似是察覺到了試探,周雄懷中龍氣元符嗡鳴一聲,一道金光閃爍,徐行只覺眼前一黑,神識就似是潮水般退回,但就在這時,右手掌心滾燙炙熱,徐行靈臺清明非常,恢復原狀。
周雄騎着馬,掏出懷中龍氣元符,臉上喜色流露:“果是此人!”
若說方纔還有猶疑,這時已是篤定無比。
李巡檢心頭激動,但面色冷肅如鐵,高聲喝道:“五人一隊,速速包圍了徐家院牆,堵住後門,若有躍出,可張弓射殺!”
軍士聞令,動作迅疾無比,只聽到兵器和甲葉碰撞聲,分明訓練有素。
這時,有看熱鬧的淺山凹村民探出頭來,見此殺伐氣象,砰的一聲連忙合上大門。
周雄突從腰間拿出酒囊,大口飲着,酒水順着硬如鋼針的胡茬流到前襟,也不擦,一雙陰毒如蛇的溼冷眸子,多了些豪邁,“李大人,可敢隨周某上前擒殺此獠?”
李紀似被周雄感染,道:“固所願,不敢請爾!”
說着,抽出腰間鋼刀,緊隨其後。
“砰……”徐家木門被一腳踹開,門栓應聲而斷。
“殺!”十餘軍士隨着周雄和李紀魚貫而入!
廂房中,徐行面色凝重,穿越來第一次搏殺,竟然如此不期而至。
但這時,他也沒有什麼話說,上次尹啓文已派人殺上門來,他不可能不反擊。
“本還想着科舉,眼下卻要殺官造反,只能說計劃比不上變化了,好在姐姐今日去了鎮上。”雖不喜眼前這變故,但既來之則安之,徐行卻沒有自怨自艾。
腰間青女“蹭”的出鞘,正待推門出去,殺出一條血路,再尋到徐千雪,踏上逃亡之路。
“師弟莫要衝動。”
這時,徐行耳邊突響起一道清冷如水的聲音,几案上紙張被微風帶起,徐行心懷所感,猛然轉頭望去,卻見窗前站着一個白衣少女。
少女身穿白色宮裝長裙,面上蒙着薄薄面紗,一雙柳葉彎彎淡淡眉下,藏星蘊月的眸子平靜無波,但不知爲何,在徐行眼中,此女眼神深處似含着一絲雀躍的親近之意。
奇也怪哉!
“此女是誰,什麼時候來的?爲何又喚我師弟?”徐行心頭大驚,外間百餘軍士圍攻,臉色都未變一下,但對此女着實警惕到了極點。
“道友……是哪一位?”徐行試探說道。
“師弟無需驚慌,你既身懷我玉清仙法,便是明月同門,外間軍士,自不必擔心。”
澹臺明月淡淡看了徐行一眼,而後輕輕推開窗戶,將目光投向外間。
此刻,周雄和李紀等人神情迷茫,不時衝着空中以刀揮舞,更有一些軍士三三兩兩配合,衝梅花樹刺去,而後忽一聲慘叫倒下。
“這是……對着空氣鬥智鬥勇?”徐行看着院中這滑稽一幕,嘴角抽了抽,卻是笑不出來。
“這是幻術!”徐行驚訝說着,心頭卻補上一句,還是極爲高明的幻術,這和那日婁道人在洪家所施的法術相同,是神念強大到極致,直接篡動了人的五感,這和徐行拿出來糊弄其姐的障眼法有本質不同。
“這些軍士殺之有大麻煩,雖我不懼,但於你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淡淡聲音說着,似是在和徐行解釋。
徐行皺了皺眉,道:“這位道友好意,徐行銘感五內,只是……徐某還是心中有着一些疑惑。”
“師弟在懷疑我的用意?”那少女氣質清冷,聞言,彎彎眼睫垂下,似思忖了許久,道:“你身上的玉清仙法,非昆虛弟子纔可修煉……既已修成,便是我澹臺明月的師弟。”
最後一句似是迴應徐行的自我介紹。
徐行眼底突然有狠辣之色閃過,冷冷道:“可是還有可能是旁人殺了昆虛弟子,得來的法訣。”
“法訣以神念相傳,不見於文字,這些基本的知識,你不知道?”少女似對徐行的反應無動於衷,低聲道:“看來他沒有告訴你。”
“他?”徐行心中閃過狐疑。
但少女卻沒有回答,沉默半晌,淡淡道:“你只需知道你是我師弟即可,其他不要多問,至於是否弄錯,那是我的事,和你無關。”
卻思忖道:“看來父親收下的弟子便是此人了,這仙法脫胎於玉清仙法,爲父親獨有,連昆虛掌教都未修成,旁人想要篡奪,絕不可能。”
這些卻沒有告訴徐行。
在澹臺明月看來,其父蘇蟬既已收下弟子,也有着手段讓其不知這件事,這時細說給徐行聽,反而徒惹猜疑。
徐行此刻心中雖驚疑不定,這時也不好再說什麼,緩緩踱步至窗前,看着院中軍士,低聲道:“澹臺師姐,這些人如何處置?”
澹臺明月目光平靜,道:“這就送他們回慶陽縣城罷。”
說着,揮袖之間,一股宏大雲氣在院中籠罩,分出百餘股手臂粗的雲索,向天邊飛去。
“這是神通?”徐行目光緊縮,似有些難以置信。
澹臺明月眼底含着一絲疲憊,顯然一下送走這麼多人,頗爲耗費法力,道:“你也不必眼羨,你已開周天靈竅,若凝結金丹,法力不在我之下。”
徐行目光微動,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少女清冷如霜的言語中藏着一絲孩子氣的得意。
“許是錯覺吧。”徐行心中想着。
慶陽縣城。
一陣大風吹過,雪地上顯出一羣東倒西歪的軍士,周雄和李紀當先醒來,面色鐵青。
“怎麼回事?”李紀臉上帶着驚恐,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此事麻煩了。”周雄目光陰沉,冷冷說道:“仙道大宗的金丹真人出手,此事已非你我可料理!”
周雄見多識廣,知道這般手段已不是普通散修能使。
“金丹真人就這般肆無忌憚,戲耍我等?!”李紀看着周圍士兵狼狽模樣,心中似充斥悲憤,以前對高高在上的仙宗弟子體會還不深,這時,心中厭惡,涌起烈烈殺意,恨不得此輩去死!
“彼輩依仗法術,視人間王法如無物,該殺!”
周雄似是接觸得多,心態倒平常些,見李紀面色憤憤,遂寬慰道:“若在南方,龍氣鼎盛,金丹真人也不至如此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