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悠悠,轉眼已是半個多月過去,這一天,徐行結束了“宅居”的生活,隻身在府城大街上閒逛,腳步較之前卻是輕快了一些,原來丹田之內的星蝕之力快要被驅逐殆盡。
“估計也就這二三天了,到時至少可發揮金丹真人的實力,到時看是否先回家一趟。”徐行這樣想着,向客棧行去。
突然這時,懷中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問道:“前輩,這是哪兒啊?”
卻是落落受傷昏睡半個多月,眼下終於甦醒過來。
徐行道:“你醒了?此地是粵西。”
“前輩,我們怎麼到粵西了?”落落眼珠骨碌碌轉了幾下,好奇問道。
“這個說來話長,你現在怎麼樣了?”徐行問道。
“還好啊,”小白虎輕輕說了一句,似有所覺,道:“前輩,你受傷了?”
“沒事兒,一點小傷。”徐行語氣輕描淡寫,似乎不欲深談此事。
落落沉默了一會兒,自責道:“前輩,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前輩也不會暴露蹤跡。”
徐行聞言,倒是有些訝異,不在意道:“不關你的事。”
落落仰着腦袋盯着徐行片刻,眸光動了動,也沒再說什麼,一人一虎再次安靜下來。
這時,徐行也走到客棧一樓,在廳中叫了一壺酒,幾碟小菜,自斟自飲起來,正待舉杯,突然聽到隔壁歇腳的客商,低聲談論道:“最近地面不太平啊。”
“你也聽說了。”
“可不是,連同知家的女公子都被拐子拐走了。”
“柺子?嘿,我看是妖怪吧,專食小孩兒和少女心的妖怪……”
“噓,不要命了,小點聲……”
……
暗中傾聽着二人的對話,徐行也漸漸明白了二人討論的卻是最近發生的一件恐怖之事。
南寧府城接二連三有着幼童、少女走失,一開始官府只當是人販子所爲,請了六扇門公人介入,只是手法越來越離譜,也不知怎麼地,在幾位六扇門公人中得巫術邪法被害之後,基本確定是妖魔邪祟所爲。
眼下,已請了青羊觀的觀主處理此事。
說來,這也和徐行有着幾分關係,山河鼎碎裂之後,妖魔邪祟蠢蠢欲動,邊遠山村發生妖魔下山食人,青羊觀四處救火,人手也就捉襟見肘起來。
好在,大周龍庭經營多年,倒也不至於讓妖孽明目張膽地造次,但形勢卻很嚴峻,各地冥土都在派軍卒鎮壓。
徐行輕輕嘆了一口氣,雖不至於後悔先前之事,但也有些無奈。
正在飲酒之時,突然一個穿着翠衫白襦羅裙的丫鬟挑簾進入客棧大廳,款步走到徐行桌前,道:“徐公子,你可讓我一陣好找。”
徐行看着小丫鬟,皺了皺眉,道:“你是阿寶的丫鬟筠兒?”
筠兒笑道:“是啊,徐公子。”
“你尋我做什麼?”徐行疑惑道。
“徐公子,我家阿寶小姐有請。”筠兒見徐行面色更見疑惑,解釋道:“自當日一別,我家阿寶小姐,心有愧意,寢食難安,還請徐公子到府上一敘。”
徐行沉吟片刻,目光若有所思。
他知道筠兒或許是以爲那日和阿寶之父因青霜環一事而發生的不愉快,但實際阿寶所指應是傷勢。
“回去對你小姐說,我已大恙,至於見面一敘,就不必了。”徐行說完這些,拿起酒杯,低頭抿了一口。
過了一會兒,疑惑道:“你怎麼還沒走?”
小丫鬟筠兒面帶苦色,道:“小姐讓我請公子,公子不去,我如何能走?”
見筠兒還真一副賴上自己的模樣,徐行放下酒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好吧,”
筠兒吐了吐舌頭,心中暗暗得意,思忖道,看來這徐公子就是那怪異一晚的人了,怪不得和小姐認識。
原來,筠兒那日拿了帶血的被單,心生猶豫,最終還是選擇沒將此事告知阿寶的母親,而是去問阿寶。
阿寶支支吾吾,並沒有承認,只是讓她不要出去亂講。
筠兒初時還以爲崔鶯鶯和張生故事,也就留了個心眼兒,夜裡就睡的淺些,暗中留意,可是後來隨着時間過去,發現再無異常,猜出似乎另有隱情。
隨着丫鬟筠兒再次前往王宅,來到一座佔地廣闊的庭院,因是冬季,故而目光所及,都透着一股肅殺的味道,但牆角的一株梅樹,此刻開着一簇簇雪白的小花,卻爲滿園清冷添了一些亮色。
徐行舉步進入一座軒室,四處掛着素錦,炭火盆中的炭燃着,暖氣薰香,一時撲鼻,如麝如蘭,而隨着纖纖素手撫着古琴,依依琴音,不絕如縷,讓人心曠神怡。
“徐公子,這邊請。”筠兒低聲說着,指着一旁的繡墩說着,上面鋪了厚厚的一層裘絨。
徐行落座,靜靜聽了一會兒,品了幾杯茶,聽到琴音停下。
“徐公子,別來無恙。”阿寶離席,斂裙福了一禮,輕聲說道。
徐行點了點頭,問道:“不知阿寶姑娘相請,所爲何事?”
丫鬟筠兒在一旁聽得此言,不由翻了個白眼,心道,這位徐公子怎麼如此不解風情,這樣一本正經,讓人難親近的很。
阿寶輕聲笑了笑,打量着徐行,柔聲說道:“也沒什麼要事,只是想着公子初來府城,阿寶願盡一些地主之誼,對了,方纔阿寶觀公子反應,似也是精研樂理之人。”
似吃了少女這一記轉移,徐行怔了下,道:“精研不敢說,略懂一二罷了。”
因顏如玉喜愛撫琴,他平日與之也會談論一二,元神真君智慧似海,若真是有心去學,混個樂技精通,其實不難,當然,也僅止於技罷了。
阿寶聞言以爲徐行自謙,擡眸望去,目光似乎帶着一絲期待,柔聲道:“公子可願彈奏一曲。”
徐行搖了搖頭,面色平靜無波,道:“我不會彈。”
也不知爲何,他雖和顏如玉相伴左右,但從未想過讓她教自己撫琴。
阿寶面上終究禁不住現出一絲失望,道:“公子若想學,阿寶可以教你,以公子之智,學之不難。”
徐行正想隨口道一句“沒興趣”,但沉默了片刻,突然覺得,左右也是無聊,若有個什麼事情,能夠打發下時間也是好的。
到了這個境界,本就是從心所欲,以前沒有這想法也就罷了,眼下既存此念,倒也不必矯情拒絕,應允道:“那就勞煩阿寶小姐了。”
見阿寶眉眼之間明顯有些欣喜之意,徐行心頭卻起了一絲古怪,爲何總有一種滿滿的套路感覺。
不過這“自以爲是”的想法,並未盤桓多久,徐行就收起這荒謬想法,跟着阿寶學起了琴。
阿寶的琴藝比之顏如玉這等樂理大師自然差之較遠,但教導徐行卻也足夠。
二人一教一學,不覺時間流逝之快,而氣氛也不似一開始久別重逢的疏離淡漠,偶爾也有談笑聲傳來。
此刻,徐行端坐於瑤琴之後,神情專注,一旁的阿寶伸出右手,時而拿起徐行的手腕,糾正着徐行的指法,輕聲道:“徐公子,這裡應該勾……”
此刻,凝霜皓腕之上,青霜環翠意濛濛,襯得手背愈發白皙如玉,淡淡女兒清香,時而絲絲縷縷地傳來,徐行恍然覺得在此學琴,似乎是個……錯誤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