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都已經有手機了,打個電話發個短信微信方便的很,可是艾芬飛卻還是喜歡留紙條,手寫的紙條更能夠傳達情感。
他拿起紙條一看,寫的是“把伙食開好一點,如果我回來發現你瘦了,你可得給我小心哦!”
紙條下面還畫了兩顆心,一箭穿過。
戴雲陽心裡暖暖的,老婆回來過,肯定拿換洗衣服,洗澡什麼的,卻沒跟自己說今天的事,於是決定打個電話跟她說說。
戴雲陽撥通了夫人的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那邊傳來艾芬飛朦朦朧朧的聲音:“我剛睡着,幹嘛呢?”
戴雲陽忙說道:“不好意思,我剛看到你的字條,以爲你纔回去,應該還沒睡或者在值夜班呢。”
“我跟你一樣值的是夜班啊。好睏!”
“那長話短說,今天下發了衛健委的通知,不明肺炎確定了病原體,是一種新型冠狀病毒,這個你知道了吧?”
“廢話,你都知道了,我在傳染科的還能不知道嗎?我們早就傳達了,——就爲這事把我吵醒?”
戴雲陽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是,是我想跟你說一個重要的事,——我有三個病人已經確診是新冠肺炎,但其中一個病人明顯沒有華南海鮮市場的接觸史,因爲他家人是華南海鮮市場的野味銷售商鋪,就想當然的以爲他也是。實際上他不是,他是來看他兒子的,而且他明確反對兒子開野味餐館,從來沒去過華南海鮮城,這點我們已經找他當面再次確認了。”
電話那邊原來睡意朦朧的艾芬飛突然一下來了精神,說道:“真的?可靠嗎?”
“當然可靠,我已經跟院領導彙報了,並且已經報上去了,我想跟你先說一聲,如果這個消息確實的話,那就說明沒有華南海鮮接觸史也可能染病,這馬老漢就是家庭傳染,這就說明存在人傳人了。現在衛健委正在查找相關證據,不知道我提供的證據能不能有所幫助。”
艾芬飛遲疑片刻,說道:“這個消息太重要了,好,我馬上跟我們醫院的領導也彙報一下,大家可能需要更加密切注意防範,以防人傳人。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已經做了防範,就擔心會出現人傳人,因爲現在只是懷疑,還沒有找到證據,萬一找到證據才防範可能就晚了。好了,不跟你聊了,我掛了。”
戴雲陽說道:“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我很擔心你哦……”
艾芬飛已經沒有心情跟他談情說愛了,只是簡單嗯了一下便掛斷了電話。
戴雲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如果自己的這個消息能夠提醒妻子注意更好的防範,避免感染,那也是好的。
晚上戴雲陽又做了一些夢,起來覺得有些頭昏眼花,想在牀上睡個回籠覺,卻睡不着,索性爬起來提前去上班。
他剛到醫院李豔玲就把他叫過去了,興奮的說道:“你昨天提供的消息太重要了,我上報給領導,院領導立刻指派醫務科再次進行覈查,確認馬老漢的確沒有任何海鮮市場接觸史。他們說這是一個重要的證據,類似的證據他們還從沒見到過,他們會密切關注,要儘快給我們一個答覆的。”
“那我們是不是要先按照人傳人這種可能採取防範,以免真的存在?”
“這一點我已經想到了,而且我跟吳主任說過,他還是老樣子,說既然這項工作交給我來辦,那我去進行操作就行了。他放心我還不放心呢,我已經跟院裡的要求了調撥防護服,因爲我們急診中心的防護設備用不了兩天的,沒有的話我們就慘了。”
戴雲陽說道:“那趕緊聯繫購買啊。”
“總務處正在辦這件事,院裡面已經要求了,作爲頭等大事優先處理,要多渠道的購買防護用具,確保一線醫護人員人身安全。今後你重點負責重症監護這一塊,不要兩頭兼顧,忙不過來的。”
戴雲陽馬上說道:“那急診門診接診這一塊呢?”
“你要兼顧,現在病人這麼多,能抽的醫生護士全部都要上陣。不過這麼下來,我估計以後輪休都不行了,得想辦法在醫院附近找個賓館讓大家就近休息,全天候值班。尤其是你昨天提供的可能存在人傳人的證據,更讓我堅信了這一點,我相信一旦確認傳染,將會有大量的病人涌入醫院,因爲但凡有點症狀的,都會擔心是不是染上了新冠肺炎,那樣我們醫院不採取相應的措施會整個垮掉的。”
議論完,戴雲陽跟着李豔玲和其他醫生去重症監護隔離區查房。
現在查房已經一分爲二了,普通留觀室是普通病區,是由吳浩親自負責帶隊去查房。而李豔玲和馬峰則帶着重症監護室的病人的管牀醫生,重點負責重症隔離病區的相關肺炎病人的治療,以避免交叉感染。
他們在更衣室裡,按照二級防護程序穿上藍色隔離服、白色防護服,戴上手術帽、護目鏡、手套和腳套,相互在防護服上寫上名字,然後進入了污染病區。
病區已經有九個病人了,只剩下兩張牀還空着。戴雲陽剛上班,還來不及瞭解病人的情況,跟着查房的時候他才嚇了一跳。因爲三個病人基本上都沒有任何好轉,甚至病情都加重了,尤其血壓飽和度都出現了明顯下降。
馬老漢下降得最厲害。神志開始出現昏迷,煩躁,呼叫他已經不能做出應答。戴雲陽用鑷子尖戳他的大腿,沒有任何疼痛反應。全身溼冷,脣紫紺,脖子強直。
李豔玲立刻做出決斷,給馬老漢插管,使用有創呼吸機,就這樣才勉強將血壓飽和度提升了上來。
接着查房服毒自殺的女孩蔡麗雅,她的中毒已經得到了有效的救治,但是肺炎卻越發沉重了。查完房出來,戴雲陽見到了蔡父,他發現蔡父的咳嗽也更加的嚴重了,於是讓他去門診掛號,掛呼吸科,要求做一個新冠肺炎的檢測。
蔡父惶恐不安的答應了,雖然他聽不懂,不知道這是用於什麼目的,但他已經不去管了,他對戴雲陽充滿了信任。也正是如此,他才把女兒的主治醫生堅決要求換成了戴雲陽。
這一天戴雲陽值的是白班,在急診門診接診。
傍晚他正準備下班,忽然電話響了。重症隔離病房的護士站值班護士焦急的說道:“戴醫師你快來,龐大爺的血壓飽和度掉得很厲害,憋氣,嘴脣紫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