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城牆一段,一小隊裝備精良的士兵跟在一名中年將領身後,而這名使的張家兄弟都眼前一亮的將領,則是黃巢最爲信任的親信,同樣也是黃巢的外甥,林言,負責黃巢的親衛隊精銳。
“林言?發生什麼事了?”見到林言有所慌張,黃巢登時眉頭一皺,心頭涌上濃濃的不安。
在登上城頭時,黃巢並沒有將自己的親衛隊帶着,而是由張歸霸帶着麾下一衆精銳作爲保護的,對於林言以及親衛精銳,黃巢可捨不得讓他們登上城頭去與唐軍中楓家軍的弩炮做對抗,那一支人數僅有千餘人的親衛隊,可是黃巢當年進入長安城時,親自挑選出的千餘名百戰精銳,可謂是黃巢的最後家底。
“陛下!唐軍今晚要連夜攻城!末將剛得到的消息!”林言跑到黃巢身前,連一個完整的禮都沒有行完,火急火燎的說了一句,隨後也顧不上禮節,伸手拉起黃巢的手臂就拽着走,隨後才邊走邊壓低了聲音詳細解釋:“剛剛末將得到從東門回來的探馬消息,唐軍會有一批攻城輜重在今天下午抵達唐營!而且據說,是大量的炮箭!而且整個唐軍在下午攻城之前已經傳出了大量的消息,即將對鳳州發動最後的進攻!勢必要一舉攻破!”
“這麼快?”黃巢本來還有些不高興林言的舉動,但聽完之後,腳下的步子也跟隨着林言的節奏邁動了起來,同時心中大駭,趕忙轉頭向林寒確認消息:“林言,這消息可靠嗎?唐軍肯定會連夜進攻嗎?”
“**不離十!已經有三批探子回城了!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樣的!”林言利落的點頭應聲,隨後衝着前面開路的麾下精銳喊道:“快點!軍情緊急!”
在林言的催促下,黃巢那羣盔明甲亮的親衛們也不管前方是否是傷兵,在周圍士卒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迅速的‘殺’出一條空路,將身後的林言和黃巢順利的送到了通往城下的甬道處。
“等等,等等!”直到此時,黃巢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趕忙扯住林言,向後張望一眼,急聲說道:“林言!趕緊通知兩位張將軍!讓他們也。。”
“陛下!”沒等黃巢說完,林言伸手狠狠的握了一下黃巢的手臂,目光閃爍,隨即沉聲提醒道:“來不及了!如果沒有人留在鳳州,唐軍就會一路追殺,到時我等也難保陛下的安全啊!”
“可,可是。。”黃巢聞言就是一愣,剛纔光顧着考慮唐軍到底是否會真的連夜攻城,早就把這一茬兒事給忘了,此時一聽,雖然有些猶豫,但沉吟半晌,還是沒有繼續開口,任由着林言拉着他的手臂,在衆親衛的保護下,迅速的沿着甬道下了城牆。
“陛下!別想那麼多了!”林言內心也明白黃巢的心思,畢竟如今黃巢手下的心腹是降唐的降唐,被殺的被殺,除了散關的李讜之外,也就剩下此時城牆上的張歸霸和張歸厚兩兄弟了,不禁在拉着黃巢離開的時候,好言安慰:“想必兩位張將軍會有辦法暫時抵擋住唐軍的進攻!即便到時出現了什麼意外情況,憑藉兩位將軍的能力,自保離開鳳州還是沒有問題的!眼下最重要的,是陛下要及早離開鳳州,安全抵達散關,隨後找機會退回長安啊!”
“或許吧。。”黃巢面色黯然,甚至是直到被林言推上馬背之後,神情依舊有些恍惚,在林言帶着一衆親衛也跳上坐騎之後,黃巢才緩緩轉頭,向着張家兄弟所站的城頭處深深的望了一眼,恍惚之間,黃巢似乎還能看到兩人期待的目光。
下一秒,隨着夕陽的突然下墜,最後一縷斜暉也被殘破的城牆完全遮擋住了,黃昏夜色的降臨,使得黃巢也只能看到城頭模模糊糊的人影,根本無法分辨到底是將還是兵,只是憑着感覺,向着張家兄弟所在的位置望了最後一眼,隨後便在林言的急聲催促下,策動坐騎,朝着城中的將軍府奔去了。
“歸厚!看來陛下是要出城了。。”城頭某段城牆的垛口後,張家兄弟兩人表情有些落寞,看着林言所帶領的那一羣金甲親衛簇擁着黃巢迅速離開之後,張歸霸發出一聲低沉的嘆息,隨後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弟弟,沉聲提議道:“咱們張家,如今只有咱們兩個人,雖然長安城中還有家人,但是畢竟得留下一個!否則,日後家中也無人能夠擔起家中的重責!歸厚!”
“大哥!你別說了!”沒等自家兄長說完,張歸厚就明白了兄長的意思,毫不猶豫的搖頭拒絕,微微一笑,看着兄長沉聲說道:“陛下能走!陛下能丟下大哥不管!可我不行!我不能走,我也不能丟下大哥,我更不能丟下麾下的兄弟!”
“歸厚!你別忘了!家中還有妻兒!”張歸霸一聽就急了,轉身正視着親弟弟,鄭重的說道:“你必須離開!你帶上你的親衛隊,在陛下離開之後,你也跟着離開,作爲保駕的隊伍去追陛下!至於這鳳州城,就讓爲兄來駐守!而長安的妻兒,日後也交由你來照顧了!”
“大哥,別說了,我是不會離開的!”張歸厚絲毫沒有兄長那般着急,只是淡淡一笑,轉身向着另外一邊的垛口踱步過去,擡起雙臂輕輕的搭在破損的城牆上,聲音不大,但卻語氣堅定:“長安的妻兒,想必他們自己會照顧自己的!也不用我來操心了!而這鳳州城,我們已經在這裡與唐軍對峙多年,如今,怎麼能就這樣輕易離開?”
“歸厚!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怎麼這麼傻?!呆在這裡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聽着親弟弟似乎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張歸霸更加憤怒了,追上張歸厚的腳步,在身邊低聲怒吼,似乎想用這聲音來迫使對方看清形勢而答應離開,但在張歸霸看向弟弟的時候,卻突然間再也說不出任何話語。
“大哥!咱們是骨肉至親!如今我豈能爲了家中妻兒,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面對數萬唐軍?就算我能夠安全離開,我張歸厚日後又豈能心安而獨活於世?”張歸厚面色淡然,嘴角掛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但眼底深處,卻隱藏了對遠在長安城內妻兒老小的掛念,而且,藏的很深很深,甚至讓他的親大哥都沒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