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會就這麼簡單順利的回去交差,可等楊蓮亭看清楚忠武侯這次帶來的其餘幾個幫手後,不由的倒吸一口涼氣,特別是當他看到青龍那一張陰沉的已經比夜色還要過分幾許的面孔之後,直感到身周的空氣都像是凝聚了一般,他非常清晰的感到了青龍身上散發出濃重的殺氣,就連他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哆嗦。
“楊公公?帶路吧?”林楓自然是看到了楊蓮亭的舉動,深深的望了一眼陰沉着臉的青龍之後,轉頭輕聲提醒道。
“啊?啊!是是!”楊蓮亭這才被驚醒反應過來,忙衝幾人不停的點了點頭,之後才轉身擡腳帶路去了,只不過剛轉過身子,他就擡手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冒出的冷汗。對於青龍和朱雀,楊蓮亭一點都不陌生,甚至是非常熟悉,作爲田令孜大宦官的心腹,自然是對四聖獸的青龍和朱雀的遭遇非常瞭解,加上田令孜與忠武侯的過節,他心中也在暗暗發怵,暗自告誡自己即便等會發生什麼意外,千萬要躲遠點,免得遭受魚池之殃。
在醉霞宮轉往正前的拐角處,楊蓮亭又硬着頭皮,轉身低頭哈腰的訕笑着囑咐了一遍身後跟着的幾個‘小太監’,在林楓點頭完全應承下來之後,楊蓮亭才稍微的敢站直些身子,轉身越過拐角,朝着醉霞宮正殿的殿門走去了。
而一旁值夜的虎衛軍張校尉,在看到楊蓮亭的行動舉止後,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在他的意識裡,楊蓮亭雖然近一個來月對自己變的恭敬了,可對於手下的那些小太監們卻是一點都沒客氣,甚至是比以前還變本加厲,動不動就拖下去來用皮鞭伺候一番,可現在的楊蓮亭,卻給他一種有些唯唯諾諾的感覺,或許是錯覺?張校尉看着楊蓮亭將殿門推開一條縫,跟着他的那幾個‘小太監’先後擠進去殿門被再次關上後,張校尉滿臉疑惑不解的又望了片刻,直到殿內突然傳出一聲碎物聲以及唐僖宗的破口大罵聲後,張校尉才面帶鄙夷的看了一眼醉霞宮,嗤笑一下,撇着嘴轉過頭繼續執行自己的值守任務了。
醉霞宮殿內,寬廣的大殿,饒是在此時昏暗的燈光下,依舊遮擋不住它的奢華之氣。在側邊唐僖宗作爲臨時休息的房間內,一張霧海冰羽寒玉牀榻規整的擺放在一旁,榻上整齊的擺放着一張景泰藍做成的水晶五子棋桌。房間四個臨近角落的位置,各放一個夔紋金雲母小鼎,裡面還燒着大量的白炭,其中似乎還夾雜着什麼香料一般的物品。
這房間與大殿,僅僅靠着一扇鑽石彩翎屏風隔開,一張紫檀翡翠書桌後面,唐僖宗正眉頭緊皺的靠在椅背上,單手捏着下巴,兩眼直瞪瞪的盯着書桌旁邊的龍頭、馬身、麟腳的熒光翡翠貔貅。而在唐僖宗的身側,田令孜正汗流不止的不時擡眼偷偷四處張望,似乎想要發現些什麼或者是在擔心什麼,時不時的還擡手擦一下額頭不停滲出的汗珠。
由於內心太過於緊張的原因,在殿門被“吱呀”一聲打開的同時,唐僖宗和田令孜不由的同是打了一個冷顫,分別坐直站直了身子,唐僖宗滿是期待的眼神盯着那鑽石彩翎屏風一動不動,從那急切的神情中可以看出,此時的唐僖宗恨不得根本沒有那扇屏風,這樣一來,也就能提早看到來人了。
唐僖宗是期盼忠武侯的到來,而田令孜則就是又期盼又擔心了,特別是殿門發出聲響的那一瞬間,田令孜甚至能清晰的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特別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隨着心臟急促的跳動而抖動。越來越快,越來越急,直至他模糊的看到屏風後有閃爍的人影出現時,那一刻,他幾乎感到了心臟要越過嗓子眼從口中迸發出來,額頭的汗珠順着兩頰不停的滴落在地面的毯子上,悄無聲息。
“愛卿!”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之後,唐僖宗再也沒有天子的威嚴以及架子,快步繞過面前的書桌,略微張開雙臂,朝着林楓就奔了過去。
“皇上!臣救駕來遲!讓皇上受苦,還望降罪!”林楓見狀只是心中暗歎一口氣,便伸手一甩太監服的下襬,單膝跪了下去,垂頭抱拳請罪,而身後的四人也同時跟隨着林楓的動作跪了下去。
“不遲不遲!一點都不遲!快,快起來!”唐僖宗忙彎腰去拉林楓的雙臂,而楊蓮亭則端着一個托盤走到了一旁,輕聲提醒道:“皇上,還是先砸了吧,免得被外面的賊人察覺!”
“哦哦!對!”唐僖宗忙點頭稱是,接着在林楓等人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拿起托盤上的幾個玉器杯子之類的,一囫圇的先後朝着一旁摔在了地上,其中一個還故意朝着側面的窗戶砸了過去發出一聲悶響。
隨後,唐僖宗又是擡手一把將楊蓮亭手上拖着的托盤給打翻在地,同時開口怒喝道:“狗奴才!信不信朕砍了你們的腦袋!簡直是太放肆了!”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楊蓮亭頓時鼻子一歪,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同時拖着那帶有哭腔的尖細嗓音直呼饒命:“饒命啊皇上!奴才再也不敢了!饒命啊。。”
“狗東西!誰給你這麼膽子!竟然敢抗命!”唐僖宗猛的擡起腳,落下的時候卻是踹在了一旁的書桌上,發出一聲巨大的悶響之後,唐僖宗估計是沒用控制好力度而導致用力過大,頓時疼的吸了口涼氣,咧着嘴繼續大罵道:“該死的狗奴才!今天朕要是不處置你們,你們就不知道朕是皇上了!”
“饒命啊,饒命啊皇上。。”楊蓮亭繼續跪在地上高聲連呼饒命,聲音之大,似乎是在擔心殿外的人聽不到一般。
這個時候,林楓等人終於明白了些什麼,此時又見唐僖宗朝着自己連連擠眼弄眉,同時轉頭朝着窗外大喊道:“來人,來人!給我把這幾個狗奴才拖下去斬了!”
“皇上饒命!!饒命啊。。”楊蓮亭撕心裂肺的喊了起來,並且還真正的哭了起來,眼淚從眼眶中不停的往外涌,不管是看起來還是聽起來,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頓時,林楓徹底明白了怎麼回事,回頭衝着身後的四人使了幾個眼色,隨後自己向前踏出一大步,緊緊靠着唐僖宗站到了身側,右手也放到了背後的腰上,同時一臉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屏風,對於袁彪等四人的動作絲毫沒有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