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洪造反了?!”雅州城內陳敬瑄的府邸,陳敬瑄有些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盯着面前俯首在地的一名將軍打扮的人,身子晃了晃,在一旁親兵眼疾手快的攙扶下,才堪堪站穩身形。
地上那人,隨身的兵器丟在一旁,上面已經多出了不少豁口,就連身上的戰甲也多被泥土和鮮血遮住,剛剛從城頭拼死殺出一條血路,這才向剛剛回府不久的陳敬瑄彙報了城上的消息。
“大人!快想辦法吧!雅州保不住了!”地上的將軍泣聲哀求着,軀體的抖動導致,肋下的傷口還在不時的往外冒着鮮血,看來這一路也遇到不少兇險。
陳敬瑄逐漸平復着洶涌的新潮,回味着對方剛纔的彙報,很明顯的是王將軍早有圖謀,而陳敬瑄此時也完全相信,北門的千斤閘就是王洪王將軍做的手腳。至於爲何不將其餘城門的千斤閘也破壞,那就是對方早有預料,擔心自己起了疑心而臨時生變。
“好一個王洪啊!好一個王洪啊!!哈哈。。”陳敬瑄氣極反笑,仰天長嘯一聲,頓時感到胸口一陣怒氣上涌,眼前一黑,雙眼猛然一翻,仰頭向後倒了下去。
“大人!!”地上的將軍和周圍的親兵頓時圍了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喂熱茶的,好不容易纔將突然昏厥的陳敬瑄搶救過來。
感受着不停扶在胸前的一雙手,陳敬瑄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他最愛的蘇氏,滿臉的蒼白病態,但是雙眸卻充滿了關切之意:“老爺,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這句簡簡單單的話,是蘇氏許久以來都最想說的一句,但是卻從來沒有開過口,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在今天,不知爲何,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了這句話。
“走?往哪走?”靠在椅子上的陳敬瑄慘然一笑,感覺到身體稍微恢復了一些力氣,便一手撐在扶手,一手緊緊的握住蘇氏,一時間眼眶中竟然有些晶瑩的淚花,只是始終都沒有涌出:“天下之大,已無我陳某容身之處!往哪走?”
“老爺,我們離開這裡!我們找一個山野之地去隱居!我們不爭了,不搶了!我們遠離這裡!到一個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蘇氏也是滿臉的悲痛,倒不是因爲眼下的危險,而是她實在不想看到眼前的男人突然變的這麼蒼老,突然變的這麼頹然。
“大人!我們還有嘉州!還有數萬將士!我們不一定會輸!”剛纔那名將軍上前一步,衝着陳敬瑄重重抱拳,沉聲喝道:“大人儘管做決定!末將一定親自護送大人出城!”
“大人!雖然王洪狗賊造反了!可是不代表我軍將士都造反!只要大人振作起來,一定還有不少將士追隨!只要我們能夠安全抵達嘉州,我們還能夠再次抵禦楓家軍!”一名親兵也上前勸說,不管如何,他們最不想的就是坐以待斃。
可真實的情況哪像他們說的這麼簡單,陳敬瑄自己心中非常清楚,恐怕此時就算自己振作精神登高一呼,能夠湊齊一萬將士恐怕都要燒高香了。城中的士氣到底有多低,陳敬瑄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就連麾下的許多將領都早已有了不戰而降之心,更別說那些普通的士卒了。
但不管怎樣,緩過神來的陳敬瑄知道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坐着等死,自己犯的罪可不是簡簡單單的,而是誅族的叛國罪。一想到關鍵,陳敬瑄也不知哪來了一股力氣,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衝着堂內的幾人沉聲命令道:“收拾一下,我們從南門撤出!另外,派人向各部將軍傳令,在南門集合所有兵馬,放棄雅州!”
“老爺。。”聽完以後,蘇氏就是面色一急,因爲她完全聽的出,陳敬瑄還不想放棄,還想繼續掙扎,更像將自己的老命拼上。不過話剛出口,就看到了陳敬瑄堅毅的目光。蘇氏知道就算自己再勸什麼都沒用了,只好閉上嘴巴,緩緩點頭,轉身離開去收拾東西了。
府邸的親兵侍衛基本都是陳敬瑄一手培養起來的心腹,雖然眼下的情況十分緊急,不過並沒有人臨陣倒戈,甚至是都沒有人臉上浮現出恐懼之色。得到命令之後,各個都在安靜的收拾自己的行裝,安撫自己的戰馬,分成數個小隊,分別把守在了府邸內外,以防附近或者內部再出現什麼亂子。
而跟着陳敬瑄回府的幾名心腹將領,此時也各自領命,拿着陳敬瑄的手令或者信物去向各部將軍傳令。去往南門和西門傳令的將領倒還沒發現什麼哄亂,而遭到進攻的東城和北城則是已經開始亂成一團了,特別是北城,越是接近城牆,越能看到大規模的哄亂,大街小巷中到處都是亂兵,而衆人的目標也非常一致,那就是眼中能夠看到的值錢東西。
街邊的店鋪早就被砸了個稀爛,不停的有亂兵進進出出,進去的時候是拎着兵器,滿臉的着急。而出來的時候,則是將手中的兵器換成了大包小裹的“戰利品”,同時臉上的神情也換成了興奮和激動。
這些被困在城中多半年的叛軍早就快被憋瘋了,雖然平時有吃有喝,可着實是不夠富裕。剛纔北門附近突然爆發的一場廝殺,徹底的將衆人驚醒。緊隨其後,北城上的廝殺聲猛然間變大,雖然沒有看到楓家軍的影子,但是卻不時的有自家兄弟從城頭落下,摔死在城內的青石大道上。
經過短時間的錯愕之後,成片成片的叛軍開始在一瞬間暴亂起來,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是從眼前的一切可以推想出,城門已經落入了‘敵人’手中,而城頭也已經有了不少的‘敵人’,此時如果還想着上城補救,那自己恐怕就從守城的一方變爲攻城者了。
對於攻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恐怕都沒有興趣,哪怕是那麼一絲絲的興趣都沒有。特別是如今的將令已經不能及時傳達,失去了指揮和控制的叛軍立刻搖身一變成爲了一股股的叛軍,成羣結伴的開始向着四周逃竄。
同時,也履行起了身爲亂兵的義務,洗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