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百歌臉色焦慮又沉重,完全看不到他平時那種高高在上的威風氣勢,看起來還很憔悴,這個時候的江百歌似乎跟普通的老頭沒什麼兩樣。
“跟我上樓來吧。”江百歌遲疑了一下,然後在前面帶路,從大廳的旋轉樓梯上樓。
周子言忽然心裡緊張起來,看着江百歌那麼沉重又焦慮的表情,他也禁不住有些緊張了。
經過二樓,再上三樓,江百歌上了三樓,然後往走廊進去,三樓除了小客廳外,一共只有三套房,這麼大的面積只設置三個房,可想這一間房裡不知道配套了多少設施,比如除衛生間外,還有電腦室,書房,衣帽間,臥室等等,富人家的房子除了奢侈就還是奢侈。
江百歌推開了三樓左排的一間房門,走廊和房間裡都鋪了高級羊毛地毯,走在上面又軟又輕,一點聲音都沒有。
進門臥室,房間很大,中間一張超大的圓形牀,房間裡的傢俱設置都很女性化,兩個字形容,奢華。
牀上躺着一個人,牀邊有三個人,都是女性,一個是江百歌的太太吳美儀,周子言是認識的,她左邊站着的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女傭穿着的人,另一個女子三十多歲,拿着醫療器械在給牀上的人做檢查,顯然是個醫生。
周子言呆了呆,仔細看牀上躺着的人,赫然是江雪雁!
江雪雁此時閉着眼,也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昏迷中,一頭烏髮散亂的環繞着她的臉,一張臉蛋雪白又瘦弱,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上扎着輸液的針,手白白的也沒有一絲血色。
“江……江小姐生病了?”周子言瞧着這個樣子的江雪雁,心裡又是痛楚又憐惜。
“等一下,醫生正檢查。”江百歌指了指醫生,輕輕的說了一句。
周子言點點頭,站在旁邊安靜的等着。
醫生檢查了一下心跳,脈搏,然後再看了看液體,這才轉身對江百歌說:“江董,江小姐的身體很虛弱,但沒什麼別的問題,輸的液體是營養體,她的病,其實是心病,我能治好她的身體,但卻治不了她的心,都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啊……”
江百歌點點頭道:“我知道了,許醫生,你先休息吧,有事我再叫你。”
姓許的女醫生是江家的專職健康顧問,負責江家人的家庭健康問題以前平常的身體檢查。
等許醫生出去後,江百歌擺手又叫傭人出去,然後房間裡就只剩下他和周子言吳美儀三個人,當然,牀上昏睡着的江雪雁除外。
“子言,坐,坐吧。”江百歌指了指邊上的單人沙發,自己先坐下了。
吳美儀則坐在牀邊上拭着淚水,拭淚的時候又回頭看了看周子言。
江百歌對周子言語氣是從沒有過的溫和和親近,這讓周子言有些意外,但依然還是冷靜的等江百歌的說法。
“子言,雪雁是我江家最寵最愛的掌上明珠,是我江百歌的命根子,我關心她,愛護她,從小就怕她受到傷害,受到欺負,受到欺騙……”
江百歌低沉的說着,但說了這麼多,也沒有一句是周子言想聽到的解釋,到底把他帶過來的真正原因。
不能因爲他江百歌疼愛女兒就把他帶過來吧?再說江百歌一直都拒絕他跟江雪雁接觸,自己也答應他了,應該說他希望自己離他女兒越遠越好吧,爲什麼現在還把他叫來?
江百歌嘆了一聲,又說道:“子言,或許我對你有一些誤解,或許也是我對女兒的保護心太強烈……”
虛僞!
周子言心裡暗罵了一聲,嘴裡卻說:“董事長,我想您還是說爲什麼要我來吧。”
“嗯,好。”江百歌點了點頭,但卻又沉吟了片刻後才說:“是這樣的,小雪四天前出去後回來就病倒了,我知道她去了你那兒,回來後就躺牀上不吃不喝,不出門也不講話,家裡人誰都勸不聽她,眼看她一天一天的這麼瘦弱下去,我實在心疼,你……”
說到這裡,江百歌聲音有些低沉沙啞,停了停後才說:“你勸一勸小雪吧,我想她會聽你說的,之前她的情緒不穩定,許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安定,大約還有半小時就會清醒過來。”
周子言這才明白江百歌要他來是爲什麼了,看來江百歌對女兒的高壓政策不起作用了,江雪雁外柔內剛,跟他硬頂起來,本來就生病了,這四五天不吃不喝的,是人都吃不消,何況江雪雁這麼個嬌柔的富家千金?
江百歌夫妻這是實在沒辦法了纔來找他的,要不然怎麼還會等到四五天後纔來?
不過江百歌也算是低頭了,這很難得,周子言心裡掠過無言的痛快,江百歌越是難受,越是痛苦,他就越痛快,不過目前來看,別的方面的打擊路還很漫長,要是靠江雪雁來打擊他,周子言倒是有些不屑,另外,也還是對江雪雁心生憐惜,這個花朵兒一般的妹妹因爲他而變成了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他怎麼都有心疼的感覺。
但要他來勸,他又怎麼勸?是答應做她男朋友還是答應跟她的婚事?
江雪雁是個什麼樣的女孩,周子言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卻很清楚她的性格,江雪雁跟一般的富家千金絕不一樣,也不愧跟他身上流了一樣的血,脾氣那是又臭又硬,九頭牛都拉不回的倔性子,如果是她決定了的事情,要不答應她的要求又怎麼勸?
江百歌見周子言沉默着,咳了一聲又問他:“子言,怎麼樣?”
在江百歌看來,他主動跟提了這樣的要求,加上他又是老闆,周子言應該感激涕零的答應。
但周子言沉默一陣後纔回答:“董事長,我會勸她,但我想恐怕我的勸慰也一樣起不了效用。”
“怎麼會?”江百歌眉頭一皺,說:“小雪喜歡你,你知道我知道,你勸她她還能不聽嗎?”
周子言搖搖頭道:“董事長,我答應你會勸她,但也只是一個普通朋友的身份來勸,而不是答應她感情方面的承諾,我可以善意的勸,但不是惡意的欺騙。”
江百歌眉頭頓時皺得更緊了,盯着周子言凝視,難道周子言是趁這個機會跟他叫板?或者跟他要價?
不像,才把他提升爲錦湖苑的總經理,這可算是委以重任了,百歌集團目前有哪個下轄公司有超過三十億的項目?
吳美儀在牀邊聽到周子言的話後頓時忍不住起身氣沖沖的走過來,站在周子言面前冷冷道:“你什麼意思?還嫌我女兒配不上你?你什麼身份什麼家世?”
吳美儀雖然年過五十,但保養得好,看起來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氣質很好,風韻猶存,但這一衝動,包括她說的話都顯露了她的性格。
周子言淡淡道:“江太,我是農村人,父母雙亡,沒錢沒身家沒地位的孤兒,我自然配不您的女兒,所以我根本就談不上什麼嫌棄不嫌棄的話,因爲我壓根兒就沒有那個意思,我很有自知之明。”
吳美儀給周子言的話梗了一下,張了口想惱卻又沒找着說什麼話,停了停才惱了出來:“你有自知之明就好,讓你來勸我女兒那是你的榮幸,你開個價,我們江家也不是要你白幫忙的,你要多少報酬?一百萬,怎麼樣?”
在吳美儀看來,一個農村孤兒,要什麼沒什麼的窮小子,給他一百萬肯定就足夠收買他了,也肯定足夠誘惑力了。
在旁邊沉默着的江百歌知道他老婆這個話肯定有點壞事,不過讓她試探試探周子言也好,看看他的底限到底是什麼。
一百萬肯定是不足以打動周子言的心,因爲江百歌最早讓關慧娟設下的陷阱就講了一百萬的數目,周子言沒動心,後來謝茂森拿二十萬設的坑自然也誘惑不了周子言,而且周子言現在身爲錦湖苑的總經理,又做出了那麼強的業績,就憑他能力拿到的薪酬一年就有幾百萬,一百萬怎麼打動得了他?
五百萬都不行,要誘惑他的話,至少得千萬以上的數目,甚至更高。
而周子言也並沒有江百歌想像的爆發,甚至都沒有動怒的表情,對他老婆的話只是淡淡的回答:“江太,錢是個好東西啊,確實是個好東西,不過我這個人啊,又沒有什麼特別高大的追求,我是個有吃有喝有住的條件就夠了,一百萬啊,對我來說實在太多了,太多了。”
吳美儀可不是傻人,一下就聽出來周子言說的話帶着反譏,她心想這小子看來胃口還不小,給他加點價再說,只是沉吟着想給他再添個多少的數才合適。
“兩千萬。”陡然間,旁邊一直沉默着的江百歌忽然開口了,“子言,我對我太太的話說聲抱歉,這樣,我給你兩千萬,只要你答應幫我們勸好小雪,兩千萬就是你的,如果你答應,我現在就可以給你,轉賬,支票,都可以。”
“兩千萬?”吳美儀呆了呆,失聲問了一句,她纔開一百萬,這窮小子就算不滿足,最多也是五十萬一百萬的加一下吧,老公怎麼一下子就把價格數兒擡到兩千萬了?
江百歌伸手對吳美儀做了個“停止”的手勢,吳美儀一見丈夫的眼神就有些心驚。
周子言攤攤手道:“董事長,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我一分錢不會要,幫得到的忙我會幫,辦不到的就幫不了。”
“你什麼意思?兩千萬你還嫌不夠?”眼見周子言仍然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吳美儀真是氣得一腔怒火直噴了出來,指着周子言狠狠的道:“我看你就是喂不飽的狗,不知好歹,以爲小雪喜歡你就可以拿這當籌碼了?想從小雪身上連江家的所有產業都吞了?我告訴你,混帳東西,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周子言緩緩站了起來,他冷靜的表情讓吳美儀和江百歌都吃了一驚,吳美儀退了一步,往後望了望,以爲周子言要打她,張口就準備叫保鏢進來。
周子言自然不會動手,面無表情的道:“江太,謝謝您的提醒,您怎麼想那是您的事,我不想解釋,另外,還告訴您一件事,我是錦湖苑公司的職員,是江家旗下的公司職員,您對我滿意,董事長就在這兒呢,要不要我走人也就一句話的事兒,用不着您費心勞力的動舌頭,嗯,要沒什麼事了的話,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