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儀請周子言吃飯,周子言可以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是讓周子言去看看江雪雁,周子言要拒絕的話,卻說不出口。
雖然對吳美儀有些嫌惡,但江雪雁是無辜的,何況,這一段時間忙,也沒去怎麼探望過她,再說,自己說是有事,其實什麼事情也沒有,只是想着早點回去睡上一覺這麼大點兒事,所以,周子言實在是不好拒絕。
當下,周子言點了點頭,說道:“好吧,那麼吳董是……”
周子言這麼快就答應過去看江雪雁,吳美儀又是欣喜,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懼,一時間,臉上神色很是怪異,只不過,周子言問了這句話之後,就轉過頭去,四處張望,自然沒能發現吳美儀怪異的神色。
吳美儀倒是懂得周子言的意思,趕緊答道:“你先走,待會兒我開車過來。”
周子言看了一陣,終於發現,就在自己停車的斜對面,那裡停着江雪雁那輛不大起眼的奧迪A6,先前只是自己粗心,沒能認出來罷。
周子言笑了笑:“也好,那我就先過去了……”
說着,周子言頭也不回,上了自己的車子,直接驅車去第二醫院。
江雪雁的病房。
周子言進來時,一眼看到江雪雁,心裡便忍不住痛楚了起來。
江雪雁半躺在牀上,臉色白得有些怕人,一雙動人的眼睛,已經深陷了下去,目光也很是呆滯,見到周子言進來,未曾開口,一行淚水就涌了出來。
那種無聲的哀傷,一剎那之間便完全浸徹了周子言的整個心房,讓周子言幾乎不能自拔。
淚眼相看,竟無語凝噎,直到吳美儀進來,輕輕叫了一聲江雪雁,周子言這才趕緊收拾情懷,強裝笑臉,問道:“江小姐,好些了嗎?”
江雪雁擡起已經完全恢復的手,擦了一下眼淚,一邊勉力要撐起身子,一邊勉強笑道:“已經好很多了,子言你……”
周子言扶住江雪雁,勸道:“你還是別動……”
只是周子言手指碰到降血壓的手臂,這才發現,江雪雁已經很是消瘦了,幾乎已經是皮包骨頭,形銷骨立這四個字,用導江雪雁身上,實在是貼切不過。
吳美儀也是心頭酸楚,上前低聲勸道:“小雪,你好好躺着,我讓子言多陪陪你。”
江雪雁點了點頭,順着吳美儀和周子言的意思,依舊躺好,過了許久,江雪雁才低聲問道:“最近,錦湖苑那邊的情況還好吧?”
周子言點了點頭:“很好,我們兩個人做的那個計劃,已經在做前期準備工作了,應該會很順利。”
江雪雁點了點頭:“那就好……”
頓了頓,江雪雁又問道:“聽說你最近搬離了米蘭春天,不跟樂小陶合租,一個人在那邊,還習慣嗎?”
周子言搖了搖頭,又苦笑了一下:“剛搬過去,才幾天,不是很習慣,不過,那也沒什麼,我這人,天生漂泊的命,很快就會適應下來的。”
江雪雁搖了搖頭,說道:“子言,小陶是個好女孩子,她也需要照顧……”
說到這裡,江雪雁咳嗽了起來,沒再說下去,說下去也沒用,周子言要是願意,或者可以照顧樂小陶,也就用不着搬開去住了。
看着江雪雁不停地咳嗽,吳美儀心痛不已,上前服侍着江雪雁。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江雪雁又說道:“媽,我有幾句想要跟子言單獨說說……”
“好好好……我真好想出去給你買點兒好吃的……你們先談……”吳美儀又是心痛,又是無奈,安慰着江雪雁,隨即離開。
等吳美儀走了,江雪雁一雙無神的眼睛,才盯着周子言,緩緩地說道:“子言,我不想妄自對明珠姐評議什麼,但是我想問你一句:你是真心的喜歡明珠姐麼?”
周子言微微嘆了一口氣,作爲一個女孩子,夏明珠除了心機太過深沉之外,也算是很優秀的,但要說喜歡,或者直接說愛慕,在跟周子言接觸到的幾個女孩子當中,夏明珠只能排在樂小陶之後很遠一段。
只不過,樂小陶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太過單純和善良了,周子言實在不忍傷害她,江雪雁就不用說了,同樣優秀,同樣美麗動人,同樣是極爲難得的好女孩子,在周子言心裡,江雪雁的地位其實可以說極爲重要。
甚至已經超過爲自己而死的楊小婷,畢竟從周子言這裡得到的,除了友情,還有不能說得出口的親情。
只不過在目前,周子言只能硬着心腸,淡淡的答道:“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是一成不變的,江小姐,如果有機會,或許有一天,不用我說出來,你也能明白……”
江雪雁眼裡光彩,益發消褪,整個人也更加顯得憔悴,過了好久,這才淡淡的說道:“我爸爸來問過我幾次……你以後,自己也機靈點兒,別在我爸爸和鄭叔叔他們面前露了破綻……”
頓了頓,江雪雁又嘆息了一聲,說道:“你去吧,我很累,想要睡一會兒……”
江百歌在突然之間就決定上馬周子言的計劃,除了江百歌上次的失誤之外,跟江雪雁否認周子言,也有着莫大的關係。
這一點,不用誰來說,周子言都是很明白的,但這一點,也讓周子言心的心情很是複雜。
見江雪雁又要睡覺,周子言很是不自然的說道:“江小姐,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快點好起來,多出去透透氣,運動一下……”
江雪雁緩緩閉上眼睛,微微點了點頭,淚水卻不由自主的從眼角滾露出來。
周子言輕輕地把江雪雁的小手拉過來,握在自己的手裡,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放開,並幫助江雪雁蓋好被子,這才站了起來,轉身離去。
剛剛走到病房外面,卻發現吳美儀根本沒去買什麼東西,只坐在走廊的座椅上,正盯着自己。
“吳董……”周子言上前,欠了欠身,打了個招呼。
吳美儀看着周子言,沉沉地問道:“睡了?”
周子言點了點頭:“心情還是不太好,但已經睡了!”
吳美儀心事重重的盯着周子言,足足看了半分鐘,又才說道:“小周,你先坐下,我想跟你聊聊……”
吳美儀很是有些擔心自己會引起周子言的反感,而遭到周子言的拒絕,所以,說話時,語氣和口氣,都很是婉轉柔和,透着什麼都可以商量的味道。
周子言暗地裡嘆息了一聲,隨即坐到離吳美儀兩個位置遠的地方,然後看着吳美儀。
吳美儀也是緩緩的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小周,你知道,小雪是我唯一的女兒,也是我一個做母親的人,唯一的希望,你也看到了,小雪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讓人心痛,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想請求小周你,幫幫我們,幫幫小雪,好嗎?”
以前,江雪雁率性而爲的時候,吳美儀基本上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幾乎是帶着逼迫性的要求周子言,但現在,吳美儀徹底改變了那種做法,這不僅僅只是因爲周子言知道她的秘密,而是吳美儀已經明白過來——面對周子言,任何帶有逼迫性的方法,都行不通。
周子言不吃那一套。
所以,吳美儀才徹底轉變過來,這也是因爲自己的女兒,實在迫不得已。
拋開工作上的關係不說,周子言倒也能體會得到,作爲一個母親的吳美儀,對自己的孩子江雪雁的那種眷顧之情。
只不過,江雪雁得的是心病,這是心靈上的創傷,心病還得心藥醫,周子言雖然明白自己就是醫治江雪雁的靈藥,但自己這一劑藥,怎麼可能去下給江雪雁!
周子言只得苦笑着搖頭,答道:“不是我不想幫江小姐,也不是我不想幫江董和吳董,如果能夠把那件事除外,無論吳董要我作什麼,我都會答應,我也都會去做。”
周子言這也算是婉拒了,吳美儀所謂的幫助,當然也就是要讓周子言跟江雪雁結婚,這是能夠讓江雪雁高興起來,開心起來,好起來的唯一一個方法。
除此之外,說什麼做什麼,那都是毫無效果的事情。
但偏偏這件事,周子言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做,跟自己的親妹妹結婚,想想就能叫人渾身惡寒的了。
只是吳美儀見周子言婉拒,趕緊說道:“小周,我希望你再考慮考慮,對了,如果你有什麼條件,或者有什麼要求,你可以直接跟我說,雖然我不敢跟你保證什麼,但是我會盡最大努力來滿足……不,是來協助你,好不好。”
只是吳美儀一說到“條件”、“要求”這些字眼時,周子言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變得冷漠起來。
在周子言的眼裡,吳美儀或這江百歌,不跟自己談條件還好說,什麼事情開口閉口就會是條件,這跟夏明珠的家人,冉春秀和硃紅豔之流有什麼本子上的區別?
只不過是冉春秀和硃紅豔一家人的眼光低,只認錢,而江百歌跟吳美儀要的東西,只不過是價碼更高而已,本質上真的沒什麼區別。
對只要錢的夏青山一家,周子言還能勉強容忍,畢竟他們要的只是身外之物,而且,自己願意給,能夠給,他們才能得到。
但江百歌和吳美儀這種索取,卻還是周子言不願意,無法去做,也做不到的事情,根本上就是在強人所難。
周子言如何肯答應?
看着周子言的臉色漸變,吳美儀又趕緊說道:“小周,對不起,是我太過激動了,對不起,希望你別計較,唉……都是小雪這個樣子,我……我……”
周子言勉強笑了笑,答道:“吳董,我只能答應你,等忙過了這一陣之後,我可以抽些時間出來,好好地陪陪江小姐,但其他的事情,我真不能答應你什麼。”
吳美儀嘆了口氣,又點了點頭,很是恭謙的說道:“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話已至此,兩個人也就基本上再沒什麼話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