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陶接過周子言做的這份計劃,只隨意的翻了翻,頓時忍不住要流出眼淚來。
這份計劃,實在太過凌亂,連清晰的條理都看不出來,就更不用說滿篇的破綻——這完全不是周子言應有的實力!
這隻能說,因爲自己,周子言是真的頹廢了。
連這麼爛的廣告計劃,周子言都還拿來給自己看,周子言不是頹廢了是什麼。
在看了周子言的廣告計劃這一刻,樂小陶立刻下定了決心,離開周子言!自己沒那個能力來讓周子言恢復,那就只能選擇離開。
聽說樂小陶要走,周子言瞪着血紅的眼睛,一把抓住樂小陶的手臂,問道:“爲什麼,你不是剛剛探過親麼,你爲什麼又要回去……”
樂小陶輕輕推開周子言,淡淡的笑道:“子言,這是我已經決定好的,這次過來,就是上次已經跟金總遞交了辭職報告,我過來只是……”
其實,從上次探親回來之後,樂小陶原本打算好好的在這種城市大幹一場,無論如何也要闖出來個名堂,辭職報告什麼的,更是敷衍周子言的。
這麼說,除了夏明珠給自己施加的壓力之外,樂小陶是真不願一看到周子言沉淪下去。
而樂小陶不想看周子言繼續沉淪下去,離開,也就是她唯一能夠做到的選擇。
只是才短短的幾天,周子言顯得很是遲鈍起來,完全沒發現樂小陶眼裡的悽楚,完全感受不到樂小陶心裡的渴望。
“不要啊……”周子言重又抓住樂小陶,搖晃着樂小陶,嘶聲叫道:“小陶……小陶,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我怎麼辦……”
樂小陶的眼淚止不住流了出來,看着如同醉鬼一般的周子言,樂小陶一邊流淚一邊說道:“子言,不是我忍心要離開你,只是你這個樣子……再這樣沉淪下去,我……如何對得起我自己……”
周子言一雙充血的眼睛看着樂小陶,過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瘋了一般鑽進洗手間,洗臉漱口,打理頭髮,整理衣飾什麼的,一陣忙亂。
只是樂小陶斜斜依靠在洗手間門口看着,一手捂着要哭出聲來的嘴,看着手忙腳亂的周子言。
等到周子言停下來,樂小陶才流着淚說道:“子言,其實你不明白,以前,你用不着刻意修飾什麼打扮什麼,你就已經是最好的,最讓人心儀的,可是你現在……你現在無論怎麼樣去掩飾,都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你了……你明不明白……”
周子言好像有些明白,但又不完全明白,只轉過滿是洗髮水泡沫的頭來,看着樂小陶,怔怔的問道:“明白什麼?”
樂小陶抹去淚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金總那邊,我已經處理好了,定的是明天的車票,明天一早我就會走……”
周子言一下子軟癱了下去,有些絕望的看着樂小陶:“小陶,你能不能……不走……你要走了,我……我什麼都沒有了……”
樂小陶轉過身去,掩面痛哭起來。
樂小陶當然是不想走了,但是周子言現在這個樣子,讓樂小陶如何忍心看得下去,又如何能讓周子言繼續沉淪下去。
因爲,樂小陶實在是幫不了周子言太多。
因此樂小陶一邊掩面痛哭,一邊迅速離開周子言,飛一般撲進自己的房間,然後反鎖上房門,撲到牀上,拉過被子,將自己矇住,然後放聲痛哭起來。
臨走之時,樂小陶依舊是悄悄地離開的,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喝得酩酊大醉的周子言。
金秀澤來送過樂小陶,但金秀澤只是嘆息着說了幾句安慰樂小陶的話,又送給樂小陶一些錢,樂小陶原本要拒絕金秀澤的好意,但金秀澤很不客氣的把錢塞給樂小陶。
金秀澤還說:“小陶,做大哥的,現在手頭緊,也就只能拿得出來這些了,但是你記住,不管你什麼時候想要回來,我這個當大哥的,隨時都會歡迎你。”
“謝謝大哥……”樂小陶忍住淚,笑着叫道:“大哥……”
金秀澤揮了揮手,說道:“去吧去吧,代我跟老爺子一家都問個好……”
樂小陶點了點頭,最後打量了一眼着自己呆過許多年的城市,然後提着行李匆匆走進檢票口。
周子言醒來時,已經快到黃昏,但周子言沒有動,微微聽到客廳或者廚房裡面有些動靜,但周子言知道,那不是樂小陶,樂小陶已經走了!
樂小陶這一次,是真的走了,或許,自己這一輩子再也不可能見到。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夏明珠端了一被熱茶進來,見周子言坐在牀上,夏明珠微微一笑,柔聲說道:“子言,口渴了吧,來,喝口熱茶,解解酒……”
周子言的目光有些呆滯,只看着夏明珠,卻既沒去接那杯熱茶,也沒說話。
夏明珠也不以爲意,挨着周子言身邊坐下,甜甜的笑道:“子言,我剛剛聽說小陶回家了,怕你沒人照顧,所以就趕了過來……唉,你這樣喝酒,會很傷身子的……”
周子言呆呆的看着夏明珠,過了許久,這才問道:“你知道小陶會去什麼地方嗎?”
夏明珠搖了搖頭:“我怎麼會知道?”
周子言的頭一下子垂了下去,隨後又躺到牀上,呼呼地睡了過去。
如此,周子言幾乎不吃不喝一連在牀上躺了兩天,到了第三天早上,周子言才勉強下了牀。
這裡是米蘭春天,雖說是已經付了一年的租金,但是周子言不打算再在這裡呆下去了。
——這裡,是自己的傷心之地!
在這裡,周子言失去了自己最好的紅顏知己,也遭受到一生之中最爲慘痛的失敗!
所以,周子言打算離開。
看周子言起來,腳步有些踉蹌,夏明珠趕緊過來扶住周子言,細聲細氣的問道:“子言,你想要……”
周子言有氣無力的答道:“我想……回到我自己的那邊……”
“嗯……”夏明珠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回去也好,這樣吧,我把這裡整理一下,然後我送你回去。”
說着,夏明珠很是溫柔的將周子言送到沙發上坐下,這纔去整理周子言睡過的房間。
很快,夏明珠就整理完畢,然後扶着周子言下了樓,坐到車上,回到老城區,周子言的那個臨時的窩。
自此之後,周子言躲在這個臨時的窩裡,一呆就是一個月。
這一個月之中夏明珠把周子言照顧得無微不至,當真如同一位賢妻良母。
對夏明珠來說,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爲周子言心情不好,再也沒能跟周子言同牀共枕過,這也是夏明珠唯一暗自擔心的事情。
周子言的情緒,在慢慢的恢復,但是也讓夏明珠感覺到周子言離自己有了些距離,而且,這種距離,隨着時日延長,距離也不斷的增加。
長此下去,只怕自己的目的還沒達到,自己就會跟周子言鬧掰!
幾經盤算,在這一天中午,夏明珠一臉笑意的回來。
見周子言坐在客廳裡面的沙發上,正在看着股市行情的報道,夏明珠走到周子言身後,伸手摟住周子言,樂呵呵的笑道:“子言,知道我今天得到了什麼消息嗎?”
這一個多月裡,周子言幾乎沒出門,幾乎跟外面的世界完全脫節,大部分的消息,除了是電視上看來的,就是從網絡上看到的,對於具體的一些東西,反而一無所知。
夏明珠將腦袋貼在周子言的臉上,周子言也沒掙扎,微微轉過頭來,只淡淡的說道:“什麼消息?”
“知道嗎?江董已經開始後悔了!”夏明珠笑盈盈的說道。
“江董開始後悔了?”在這一瞬間,一直都很淡漠的周子言,終於有些激動起來,只是並不太明顯,就如同一池平靜的秋水,扔下一粒小小的石子,只激起幾圈細微的漣漪,很快便又恢復了平靜。
“這麼跟你說吧……”夏明珠一邊享受着跟周子言耳鬢廝磨,一邊柔聲說道:“聽我以前的姐妹說,錦湖苑那個老龔,非常非常的無能,使得錦湖苑在最近一個月,都沒什麼銷量,這且不說,在他的領導下,錦湖苑的老員工,辭職的辭職,被炒的被炒,已經所剩無幾,眼看錦湖苑就要徹底倒掉了,所以江董很是後悔和着急。”
原來,自從開掉周子言之後,錦湖苑一下子流失近百名精英,錦湖苑的工作,本來就已經陷入癱瘓和停頓,第三期工程的預售工作,更是被幾家同行搶得所剩無幾,幾天也賣不出去一套房。
這也還罷了,偏偏老龔一上臺,正常業務上的事情沒幹好幾件,拉幫結派,排除異己的事兒倒是幹了不少。
還美其名曰調整錦湖苑管理階層的結構,一個月下來,將業務精幹,能力又強的一些老員工,調整得一個不剩,混吃等死拿工資的人,倒是佔據了大部分部門極爲重要的崗位。
如此一來,就算江百歌有心按照周子言的計劃,上馬D-29地塊以及和嘉華集團合資地塊的項目,也因爲沒有可用之才,而一拖再拖,直到現在,都還是沒能正式開展兩處地塊的開發。
這樣的情形,對百歌集團,或者對江百歌來說,曾經紅極一時的錦湖苑地產開發這一塊,基本上是算是已經廢了。
所以,錦湖苑也成了江百歌的一塊傷心之地。
這是江百歌一直都沒想到,想透徹的事情。
江百歌是真的沒想到,僅僅只是開掉了一個周子言,竟然就會使得錦湖苑轟然坍塌,而更爲嚴重的是,就因爲這件事,鄭達世甚至是李德勝等人都竟然公開站出來自責江百歌。
如此一來,江百歌雖然手握百歌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絕對控股權,但在這時,錦湖苑這邊出了如此重大的損失,這是決策上的失誤,害得大家不但賺不到錢,還大大的賠了一筆,一部分投資,也因此被套牢了進去。
這就由不得他江百歌不低頭了!
對江百歌來說,這些,也許都還算不上什麼。
最讓江百歌束手無策的是,據說江雪雁在這一個月裡面,再也沒下過牀,情形如同一個植物人,每天,也就只能靠着液體輸送營養,勉強維持着脆弱的生命。
江雪雁是百歌集團,以及江家唯一的傳人,到了現在這個樣子,當真是讓江百歌后繼無人了。還有消息說,江百歌在最近一段時間,連頭髮,都白了過半!
所以說,江百歌這一段時間的日子,並不好過,江百歌會後悔,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夏明珠說完,這才輕輕放開周子言。
周子言沉吟了許久,這才說道:“明珠,你準備一下,我想去看看江小姐!”
夏明珠微微一怔,但隨即點頭道:“好,我這就去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