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我的身世,還真挺……不知從何說起的。
我媽的孃家是正經八本的書香門第,她的爺爺奶奶當年是舉足輕重的科學家。二戰的時候在德國,他們跟着另一批同樣舉足輕重的科學家一起被轉移到了美國。直到全國解放,他們才帶着我姥爺回來。
而我的姥姥姥爺,亦是學術界的泰山北斗。從年輕的時候起,他們就在t大教書。一教就是一輩子,二老現在還是住在t大家屬院裡。我翻看過他們的學生照片,我們院長還是我姥姥的學生。
按理說,我媽孃家一家子的學霸,她也應該不負衆望的被生成學霸。可是很遺憾,我媽從小就不喜歡讀書。別人讀書的時間,她都花在談戀愛搞對象上了。高中唸完就參加工作,參加工作沒兩年就有了我大姐。爲了不讓人笑話,連婚禮都沒辦,直接領了證就和我爸搬到一起,婚房都是我姥爺提供的,也是在t大家屬院。
我大姐石赫男三歲的時候我媽生了我,我們一家四口,過的還算不錯。改革開放以後我爸下海經商,做了些房地產生意。他生意做的越來越好,我媽的麻將打的也越來越大。兩個人聚少離多感情慢慢出了問題,我媽看好了一起打麻將的張先生,我爸則喜歡上了陪他看樓的吳小姐。
既然他們的心思都不在家裡,離婚就是順理成章的事兒。財產分割的很順利,但在我和我大姐的撫養權上起了爭執。我媽和我爸都不肯讓步退讓,他們兩個吵的是不可開交。
在自己孩子的問題上,我爸很堅持。本着認祖歸宗的心理,我爸堅決不允許自己的種管別的男人叫爸爸。對此我媽倒是很不屑一顧,她對我爸迂腐的思想進行了無情的抨擊。好幾個月爭執不下沒有結果,我媽不厭其煩的大吼了一聲“你搶什麼搶,這倆孩子又不是你的”。
一句話,我媽徹底丟了我爸的臉。
面對如此事實,我爸表示無法接受。鬧上法庭後,我爸帶着我和我大姐做了親子鑑定……鑑定的結果,委實讓人難堪的無法接受。不僅我和我大姐不是我爸生的,我們倆,也不是一個爸生的。
一鬧完,我媽徹底丟了我們全家人的臉。
我媽評價她自己的性格,有一部分妥協,有一部分抗爭。會和我爸結婚,是因爲妥協。會生下我和我姐,則是爲了抗爭。雖然我不太同意她的歪理,可我覺得有一句她說的還是蠻對的。我大姐繼承了她抗爭的那部分,她和她親爹走了。我留下了妥協的那部分,我得過且過的過日子。
至於我的親爹,我也問過我媽。那會兒我媽剛離完婚忙着談戀愛,她也沒心思爲我細扒她的情史。只是留給我一句“你考上t大我就告訴你”,別的再沒多說。
可等我考上t大,我媽告訴了我個無比驚悚的答案。t大校長王月朋,正是我親爹。
對,就是那個從小對我非常友好的隔壁王叔叔。
知道這個驚天大秘密,入學之後我是勤勤懇懇的夾起菊花做人。像王校長這樣的精英人士,有一個私生女絕對是十足的醜聞……想到這裡,我其實有點怨恨我媽。我大姐的親爹至今未婚能很好的教養她,而我的親爹是提都不能提。可憐的我,只能在親媽男友的嫌棄下和養父好心的救濟下艱難度日。
我一邊哭一邊忍不住幻想,如果我是我媽和王校長明媒正娶生的孩子,金鍵肯定就不會劈腿小學妹瞧不起我了。
可換句話說,如果我不是現在的我,估計我也不會喜歡金鍵。
我哭的岔氣兒,腦子也跟不上思緒。本來就路癡,這下更找不到路。好不容易看到路邊有家旅館,想暫時住一晚明早買票回去……結果一摸兜,錢包丟了。
被我吵醒的老闆娘頻頻打哈氣,我左摸右摸也沒摸到錢。不滿的丟下一句“沒錢住什麼店?”,老闆娘接着就粗暴的把我轟出來了。
沒辦法,找吧。我不知道錢包丟在哪兒,只能原路返回。天黑之後的小區和街道在我看來都差不多,東拐西拐又走了一兩個小時。錢包沒找到不說,結果又一次的迷了路。等擡頭看到“y市歡迎您再來”的指示標語時,我都傻眼了。
好傢伙,再這麼走下去,我能步行回t大。
在這個城市裡,我認識的能依靠的只有金鍵。我不管不顧的跑來,也是覺得他可以放心的讓我依靠。現在鬧成這樣,是我做夢都想不到的。站在空蕩蕩的大街上,我是欲哭無淚了。此時我是沒錢沒人沒腦子的三無產品,丟臉丟到跨省來了。
月涼風冷,夜黑風高。坐在大街上,我忽然想起我爸媽離婚的晚上。那會兒我還小,什麼都不懂。只是知道我爸對我好,追着他的車屁股跑了一趟街。最後還是我爸不忍心,開着車又送我回來……這個世界連叫了好幾年的爹都能是假的,感情是假的,還有什麼好稀奇的。
我悲春傷秋,想了很多揪心的事兒。別說學林黛玉葬花了,我現在葬人的心情都有。大街上偶爾有經過的流浪漢,我嚇的是東北西竄。這要是不小心被先奸後殺了,那也忒得不償失了。
半夜十分,臨睡前的張倩發了條短信給我詢問。我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簡短的回她倆字兒,黃了。
張倩沒有問爲什麼,她只是安慰我早點休息。我發了張“街拍”給她,表明了一下自己目前睡大街的處境。等了好半天,張倩都沒有回我……呃,我想,她是睡着了。
我凍的渾身發冷,鼻涕都流乾了。儘量躲在暗處不被人發現,我實在是不想上社會新聞被人先奸後殺。就在萬籟俱靜之際,兜裡的手機震了震。我跟做賊似的拿出手機一看,來電話的竟然是神書安。
哦,對,我差點忘了。在來找金鍵之前,我曾經,嗯,打過神書安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