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的話讓古安萱一下子停止動作, 腦袋嗡嗡作響,她瞬間呆在了門外。安沐看古安萱安靜了才朝其他的人喊:“你們沒看到人受傷了嗎,快叫醫生過來!”
剛纔在門外的幾個人面面相覷, 頓時不敢說話。此時趙江也上了樓, 聽到安沐的話立刻上前答道:“醫生正在路上, 應該快到了。”
安沐看了趙江一眼, 轉頭看到已經呆滯了的古安萱, 眉心又皺了起來,古安萱的狀態也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安沐輕輕的扶着古安萱的肩膀,低頭跟她說話:“安萱, 你先在外面等着,我進去看他。現在沒事了, 也累了吧, 你先去下面休息一下。趙江, 聽到沒有。”
趙江點點頭:“知道了少爺,會照顧好安萱小姐的。”
安沐一人進了房間, 就關上了門。趙江走到古安萱身邊:“安萱小姐,先下樓休息一下吧。”
古安萱搖着頭,也沒看他:“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裡。”說着話,古安萱頭靠着門邊的牆, 滑坐在了地上, 一言不發。趙江皺了皺眉, 也沒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 醫生來了, 醫生後面還跟着紀文楷。紀文楷看看坐在地上的古安萱,眉頭髮緊, 但沒說什麼,也和醫生一起進了房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安沐和紀文楷才一起從房間裡出來,古安萱看到他們立刻站起來,剛想走進房間,就被安沐攔下,一手又關上了門:“醫生在給他處理傷口,先別進去。”
古安萱看着安沐,停頓了一陣,才小聲問:“是他說不想見我嗎?”
安沐看着她皺了皺眉,又移開目光,沒有回答她。古安萱看安沐的表情就已經知道了答案,內心如針扎一般絞痛起來。隔了一陣她纔開口問:“那他的傷怎麼樣了,有沒有事?”
“身上的傷休息幾天就好,就是臉上……”安沐話沒有說完,古安萱腦子裡又回現了倉庫裡沈司宇滿臉血跡的畫面,腦子裡晃了一陣,所有的東西都亂成一團,傾倒在一起。
“安萱,沒事吧?”古安萱身體搖晃了一下,似乎就要倒下去。安沐及時扶住她,才讓她又站穩來,安沐擔心她的狀態,不由分說把她帶到樓下客廳坐了下來。醫生在給沈司宇處理傷口,他們幾個人都也幫不上什麼忙,也都一起到了樓下。
古安萱開始變得沉默,低着頭,旁若無人的坐在沙發上發呆。
“我以爲這些事情早就過去了,沒想到隔了那麼多年,又發生了一次。”紀文楷在一旁終於說話了,他看向古安萱,臉色似乎有些不高興:“今天司宇接了個電話,丟下沒結束的活動就趕了回來。他沒說是什麼事,原來還是因爲你!”
安沐聽紀文楷這句話馬上換了臉色:“紀文楷你這話什麼意思,今天的事全怪安萱?不是因爲沈司宇古安萱能被裴元海抓去嗎?”
紀文楷看見安沐對他發怒,自己雖對他有所忌憚,但也許是情緒不太好,情緒沒有再壓抑,直接懟了安沐:“要不是因爲古安萱,以沈司宇的性格,會讓自己面對這樣的侮辱嗎?現在臉還被毀了!以後沈司宇要怎麼恢復?”
安沐看着紀文楷諷刺的笑了一笑:“你只關心的他的臉,擔心他不能爲你賺錢了是嗎?沈司宇攤上你這個經紀人也是他倒黴!”
紀文楷也笑起來:“倒黴?當年要不是因爲我,你以爲你們能看到沈司宇好好的站在你們面前嗎?”
聽到這句話,安沐安靜下來,思考着他話裡的意思。而一直髮呆的古安萱終於有了反應,突然問道:“當年發生了什麼?”紀文楷不是第一次說到當年,但從沒真正說過當年的事,沈司宇也一個字都沒提過。
紀文楷看向古安萱,哼了一生氣目光又轉向別處,眼神裡也有些恨恨的意味:“那差不多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前,沈司宇剛19歲,大學才上了一年,因爲紀文楷簽了他,已經在影視劇裡露了臉。雖然都是小配角,但也算是小有名氣了。紀文楷原先就職於裴元海的天元影業,當時他也剛從天元影業出來自立門戶沒多久。也就是那一年,有一部電視劇的男主找了沈司宇,當時已經簽好了約。那部電視劇正是天元影業投資的。
當時投資人也就是裴元海,說要見一見他這個電視劇的男主角。紀文楷從天元影業出來,和裴元海也說的上些話,瞭解裴元海,知道他的意圖,但還是讓沈司宇去了。他當時想着沈司宇剛入行就能被裴元海賞識,以後的道路一定會暢通無阻。19歲的沈司宇剛踏入娛樂圈,也是心思單純,經紀人讓他去他也沒多想。
可是令紀文楷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見面卻讓沈司宇得罪了裴元海。當時的見面只有裴元海和沈司宇兩人,裴元海覺得這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對他也會是想方設法的接近,會聽話會順從。可見面後沒多久,沈司宇察覺了他的意圖後,馬上甩臉走人。不知道裴元海當時對他做做了什麼,最後就是沈司宇動了手,傷了裴元海。
沈司宇回來之後,馬上對着紀文楷發火,紀文楷也不管他的火氣,聽他說打傷了裴元海已經慌了手腳。裴元海被打傷,這事可不小。裴元海果然還是要追究,但紀文楷在天元影業工作多年,也和裴元海有些交情,而且手上也有裴元海做事的把柄作爲談判的條件。紀文楷與裴元海交涉了很久,裴元海才答應放過沈司宇,當然紀文楷手上關於裴元海的把柄也被毀的乾乾淨淨。最後,那部電視劇也沒了後文。而裴元海事後讓人故意放出風聲,讓沈司宇在業內有了不少難聽的傳聞。而且不少業內的人都知道了沈司宇得罪了裴元海,就算裴元海沒發什麼話,也不敢輕易用沈司宇。
之後的日子,就是沈司宇沒什麼戲拍,繼續回到學校上課,偶爾靠着紀文楷的人脈演一些邊邊角角的角色。直到幾年前暗裡光的電影,安沐誤打誤撞成了沈司宇的搭檔,讓原本不起眼的電影變得萬衆矚目,才讓沈司宇從新回到觀衆的視野。
“當年發生裴元海的事件時,司宇很生氣,其實我心裡對他也有些歉疚。從此以後很多事只要他不同意我也做不了。當年謠言四起,也影響到到了他的情緒,畢竟剛入行就面對了娛樂圈的不堪。那時他消失了一陣,意志消沉,出國散心去了,回來之後心情纔好了一些,慢慢沒有在意這些事情,繼續專心做自己的事。那沒多年過去了,我本以爲裴元海早已不記得他了,誰知道還會發生這種事情。”紀文楷說着,心中是一陣陣惋惜。
安沐聽完紀文楷的回憶恍然大悟:“怪不得當年我讓人去查沈司宇,查到的都是不好的傳言。我就說這些年我和他交朋友,他都沒利用我的關係,對我提過任何要求,怎麼會因爲一個角色對裴元海怎樣!都是裴元海這個王八蛋!”安沐說着,語氣也變得憤憤起來。裴元海雖然是自己爸爸的師弟,但也是自家的死對頭,對他自然多是厭惡。
古安萱聽着,回憶在腦海裡慢慢清晰起來。沈司宇遇到這些事出國散心的時間,不就是他第一次在道羅麥特山遇見自己的時候嗎?那時自己也是剛決定離開那個家不再回去,心情也不是那好。原來他是在那樣的心情裡遇見自己,那麼多年過去,自己是一無所知。
兩個心情糟糕的人不約而同去了同一個地方,而在那之後的三年裡,沈司宇默默想了古安萱三年,但他們又在樓上樓下的距離裡錯過了三年。
“司宇……”
古安萱回憶着過去的事,就聽到下樓的腳步聲,她回過頭去,看到沈司宇扶着扶手正慢慢走下樓。因爲是冬天,沈司宇穿着灰色大衣,全身上下遮得很好,看不見傷了多少地方。只有臉上看得見青青紫紫的淤青,還有那刀落下的地方,固定着刺眼的白色紗布,幾乎把他半張臉全部擋住。沈司宇沒看他們任何一個人,低着頭慢慢的走下來。
“司宇!”雖然纔過去幾個小時,但看見沈司宇時古安萱感覺已經隔了好久,心中絞痛的感覺突然蔓延了整個心臟。她踉蹌的跑向他,跑到樓梯時候沈司宇也剛好走到樓梯底,但沈司宇仍舊低着頭沒有看她,繼續的往前走。古安萱伸手抓住他兩邊的袖子擋在他前面,沈司宇才停住腳步。
“司宇……”古安萱走到沈司宇面前時已經泣不成聲,想說的話突然連不起來。
沈司宇沒有說話,才停了一會兒,突然輕輕撥開她的雙手,繼續往外走去。古安萱隨着沈司宇的力道轉身,看着他慢慢遠離,突然覺得他的背影漸漸模糊,自己好像也失去了所有力氣一樣不能上前一步。
“安萱!”是安沐的聲音。
古安萱看着沈司宇的背影,突然感覺眼前一黑,搖搖晃晃倒了下去。
“安萱!”倒下去的瞬間她看到沈司宇模糊的身影回過頭跑向自己,她沒倒在地上,落在了沈司宇的懷裡。
“司宇,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