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就忽然暗了下來,這病房在住院部的最高處,從窗外看出去,就只看的到天空,而S城的天空,很少有湛藍清澈的時候,總是蒙着一層灰,就好似霧裡看花,總也看不清楚點感覺。
此刻凌暄簡直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和震驚了,愛默和付辛白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新生如果真的是付辛白的兒子,這,這都是什麼事啊……
“怎麼了?林軒哥哥,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沒……沒什麼。”這真相不能告訴愛默,她已經承受了這麼多痛苦,再知道這真相的話,凌暄無法想象她能不能承受,會不會崩潰,“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慢慢籌謀計劃……”
“不,我等不了了,我恨不得現在就殺了唐川洛,沒有合適的骨髓,新生也只剩下這幾個月時間了,在這世上,我已生無可戀,與他同歸於盡又怎麼樣?”
愛默的語氣裡,沒有生活的希望,沒有生氣,只有濃濃的哀傷和那一望無際的絕望,凌暄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淚順着眼角悄悄滑落,他轉過臉裝作不經意間擦去淚水,強自穩住心神:“活着纔有希望,新生的事你放心,天無絕人之路,肯定還有辦法的。你看我沒沒了腿,一個廢人都還沒說死呢。”
凌暄的雙腿,之前愛默也問過別人,都說是車禍造成的,今天聽他提起,就不由問了一問:“林軒哥哥,你的腿……”
“是唐川洛做的,也已經習慣輪椅的生活了。”凌暄擡手看了看腕錶,時間也不早了,這一番談話下來,只怕愛默也累了,當下說道,“你先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你還要見下新生嗎?”剛新生和徐曉陽被愛默支開了,估計這下應該還在醫院。
愛默卻是搖搖頭,她現在身體不好,加上心緒不穩定,見到新生只會更加難過:“你讓曉陽帶他回醫院吧,我過幾天出院了再去醫院看他。”
“那也好。有什麼事你就儘管和我說,我不方便你就和曉陽說。”
直到此刻,愛默才露出一絲笑意:“林軒哥哥,我很開心,爲你開心。”
“什麼?”
“你和曉陽,曉陽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
凌暄點點頭表示明白:“她和宋紫瑜完全不一樣,宋紫瑜是百分百佔有,讓我喘不過氣來,但是曉陽卻一心付出,甚至不需要我回應。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經歷過這麼多風風雨雨,我也看開了。”是的,他也看出清楚了,自己現在對一諾的感情, 不再像以前那樣蠻橫的佔有,這麼多年的陪伴,除了愛情之外,更多的是親情,就好像哥哥對妹妹那般。
“恩,希望還有機會吃到你們的喜糖,還有機會叫曉陽一聲嫂子。”
“會的,肯定會的。”
凌暄等愛默睡着了才離開,回到休息室卻發現空無一人了,才知道付辛白有事出去了,凌暄安排司機送徐曉陽和新生回醫院。
S市西大,許一諾曾經就讀的大學,也是她答應做付辛白女朋友後,第一次所謂約會的地方,來來往往的學生很多,或是抱着一摞書走的匆忙,或是三兩好友閨蜜慢走慢聊,籃球場爆發出一陣一陣的喝彩聲,看來又是哪位籃球王子在打球了,這麼多人捧場。
付辛白選了西大,是因爲西大人多,地理位置稍微有些偏遠,唐川洛估計也想不到他會來西大,就是不知道簡傑說急事是什麼。
半路中,付辛白特意讓趙海去商場選購了套運動裝,配一頂鴨舌帽,再陪個運動揹包,在這操場一站,和其他學生沒什麼兩樣,不是仔細認根本就認不出來。不過就算帶着帽子看不清楚臉,但是付辛白那修長健碩的身材,加上獨有的氣質,在這操場一站,也是吸引了不好眼光。
只見一個同樣一身運動裝的男子慢慢靠近付辛白,壓低聲音說道:“付總裁好興致,竟約在這裡,就是讓我找的辛苦。”
“黃達,果然是你,我還沒找你,沒想到你先來找我了。”付辛白環顧了一圈,卻沒看到其他人。
“你放心,就我一個人,其他人我沒讓他們來,人越多暴露可能性就越大。”
兩個人就這樣肩並肩站着,低聲說話,在外人看來也只不過是認識的朋友或是同學,在彼此聊着或評論着這場球賽罷了。
“我可以認爲你是友非敵?”
“總裁認爲呢?不管我是誰,我暗中給過幾次信息給你,說明我至少不是你的敵人。”
“給我南碼頭唐川洛藏毒的消息是你給我的?”
“是。”
“柯樂母子被人綁架,是你給了唐川洛媽媽墓碑的地址?”
“是,唐川洛平生最敬重和在乎的就是他媽媽,只有這個方法可以沒有任何傷亡就救出柯樂母子。我不過是在他們轉移柯樂的時候,寫了張紙條塞到柯樂的衣服口袋裡,如果你們看到了,自然會知道怎麼做,看不到我也愛莫能助了。”
“魅惑之夜那天晚上,也是你打的電話?”
黃達點點頭:“那天其實是宋紫瑜臨時起意,紅心活動團隊從關山村回來後說去慶祝,她就想到了要對付下愛默。那天沒及時攔住宋紫瑜,我很抱歉。”
“那天的事我欠你句謝謝。”付辛白雖說的冷淡,但他很明白如果不是黃達的電話,他不知道事情會演變成怎麼樣,就算愛默身手了得,但是雙拳難敵死手,如果五爺當時叫了黑堂會其他兄弟來,只怕更不可想象。
“好!”籃球場又是一陣陣喝彩聲,淹沒過了兩人之間的談話。
等到聲音小下去了,兩人之間卻也沒開口說話。付辛白現在不知道黃達的底細,不能輕易開口。
“我知道你懷疑我的身份,但請你相信,我絕對不是你的敵人,我們可以合作。”
“你想取代唐川洛的位置,掌控整個星海帝國?”
“不是。”
“那你的目的是什麼?”
黃達避開這個話題,說道:“愛默忽然出現在你身邊,難道你就沒懷疑過她的身份分?”
“懷疑過,我也知道她是唐川洛的人。”
“那許一諾呢?明明是五年前就被宋紫瑜推入深海,應該墜海而亡的人,卻在六年後,重新出現在你眼前,但很可惜,她卻偏偏失憶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付辛白無端端的起了怒火,他總覺得接下來黃達要說的事情,石破天驚四個字已經遠遠不是可以形容的了。
“據我所知,你對許一諾簡直可以用情深似海四個字來形容,我也知道你再次見到她活着有多開心,但是你仔細想想,她和以前你認識的許一諾相比,是不是變化太大?一個人的容貌可以仿製,但是聲音,性格,獨有的生活經驗和回憶,卻是別人根本就仿製不了的。總裁這麼睿智,若說一點懷疑都沒有,我是不相信的。”
付辛白默聲不語,那天許一諾忽然出現在他眼前,他除了驚喜,惶恐,還有失而復得的不安,最初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會考慮這個問題。後來帶許一諾回國,在對愛默和捐獻骨髓的態度上,付辛白確實是有些看不清許一諾,這和他以前記憶裡,那個善良一心爲別人着想的許一諾相去甚遠。
還有許一諾那時不時散發出來的冷冽氣息和殺氣,也是付辛白疑惑和懷疑的。
“你想說,許一諾不是許一諾?”
“是。”黃達回答的很乾脆果斷,倒是讓付辛白有些吃驚。
“你怎麼如此確定?再說,爲什麼我就一定要相信你?”
黃達想了想,似乎是下了個決心,“我帶你去見一個人,見過之後,再決定是不是要相信我。”
付辛白似乎是在思考着,不過也只是一小會,他就點點頭,答應了。
趙海開了輛普通的別克君威停在西大後門,黃達沒坐上去,他自己開了輛摩托車,先開在了前面,趙海開車跟在後面。
看方向並不是往市中心去,過了幾個紅綠燈,黃達將車聽停在了一個大型生活購物廣場前,在廣場角落等着付辛白,直到他跟了上來,纔在前面帶路,往廣場後面而去。
沒想到前面是這麼熱鬧的生活廣場,拐個彎到後面,竟是一片安靜的生活區,這小區雖不大,但基本設施齊全,綠化做的很好,門口的保安措施也不錯。
看到黃達拿出一張類似門卡的磁卡,在門口處滴滴了下,鐵門就打開了,不由問道:“這是你住的地方?”
“嗯。不過我很少住這裡,一般都是住市中心,以免唐川洛找我的時候找不到人。”
電梯摁了八樓按鈕,隨着電梯一層一層往上走,付辛白卻覺得自己的心一下一下的往下沉,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浮出水面了,可那結果又好像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叮”的一下, 電梯到了,看到付辛白遲疑,黃達卻笑了:“怎麼,總裁沒膽量見那人了?”說完也不等他回答,黃達自顧自走出電梯,拿出鑰匙,開了靠右手邊的防盜門。
付辛白走出電梯,站在房門前,黃達恰好打開了防盜門,站在他這個角度,可以看到玄關不遠處,似乎坐着一個人,背影有些模糊,頭髮已經微微發白。
可就是這樣的背影,還是震的付辛白半天回不過神來,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