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警衛萬萬沒有想到,白洛因會把他約出來,對於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男孩,孫警衛一直都帶着幾分好奇。他和姜圓接觸很少,只知道那是一個聰明的女人,而對白洛因的所有認識,也就來源於顧威霆的一兩句唸叨。
坐下之後,還是孫警衛先開口的。
“學校的課程累麼?”
“還好。”
孫警衛柔和地笑了笑,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我的女兒讀初三,成天做不完作業。”
白洛因微微一笑:“畢業班,難免的。”
孫警衛發現,白洛因比顧海性子平和一些,相比同年齡段的男孩,又多了幾分穩重。
“我常年待在軍隊裡,接觸最多的就是軍人,說話做事都是雷厲風行的,像這樣靜下心來聊天的機會很少,所以不善於與人交談。尤其像你這個年齡的孩子,想法和我們有很大出入,我要是說了什麼你不愛聽的,還得指望你多多擔待。”
“孫叔客氣了,您是長輩,這話應該我來說。”
孫警衛哈哈笑了兩聲,拍着白洛因的肩膀說:“咱們還是不整那虛頭巴腦的了,你今天找我來,不光是爲了聊天吧?”
白洛因一臉正色地看着孫警衛,眼神明朗。
“是,我是想和您瞭解一些情況。”
孫警衛饒有興致地看着白洛因,“和我瞭解情況?關於誰的?首長的麼?”
白洛因頓了頓,“首長已故的妻子。”
孫警衛表情凝重,眼神瞬間陰鬱了幾分。
“就是顧海的母親。”白洛因又重複了一遍。
孫警衛沉默了幾秒鐘,尷尬地笑了笑。
“你怎麼想起打聽這個了?”
白洛因靜靜回道:“我認爲顧海和他父親之間存在很大的隔閡,這個隔閡就是他的母親,在顧海的心裡,他母親的去世和他父親有着直接的關係。我想弄清楚顧海的母親是如何去世的,我想幫顧海徹底去掉這個心結,讓他重新認可自己的父親。”
孫警衛的臉上流露出幾分無奈,但是看着白洛因的眼神中還是帶着幾分欣賞。
“你很聰明,想從我這裡獲取消息,所以選擇了一個很具煽動性的理由。你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我愛莫能助,我所知道的也就那麼多。我已經和小海說過無數次了,可是他根本不相信,我拿不出更好的證據來證明首長是清白的,所以,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別因爲這件小事,破壞了你們兄弟倆和諧的關係。”
“您說的話和我說的話在他心裡分量是不一樣的,如果我相信他父親是無辜的,那麼我可以讓顧海也相信他父親是無辜的。”
白洛因的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完全不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更像是胸有城府的智者。孫警衛微斂雙目,眼神中帶着淡淡的驚訝,他有點兒明白爲何顧威霆和白洛因見了一面,就把他銘記在心了。
“既然你想知道這些,爲什麼不直接去問小海呢?我所知道的一切他都知道,你問我和問他是一樣的。”
“在沒有說服自己之前,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在做這件事。”
孫警衛長出一口氣,臉上露出妥協的笑容。
“那好吧,那我就再和你說一次,反正你也是首長的家人,這件事過去這麼久,算不上什麼機密了。”
白洛因原本很鎮定的心情,突然在這一刻變得有些緊張,也許是因爲孫警衛要把顧海的傷口重新揭開,白洛因要代替顧海重新體驗這份痛楚了。
“事情發生在三年前,那時候首長負責一個武器研發的項目工程,後來被國外的軍工業巨頭打探到了這一軍事情報,派人過來交涉,想要首長出售這份軍事機密,並列舉出了種種優厚條件,首長不爲所動。後來是首長親自去派送這份軍事機密的,並設計了兩條線路,其中一輛車上面運送的假貨,但是沒人知道,就連護送要件的數位軍官都不知道,所有人都以爲那裡是真東西。
但事實上真正的軍事機密就攥在首長的手心裡,他是穿着便衣打出租車送過去的,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沒人注意到這輛出租車,首長很輕鬆就把這份軍事機密交送到了安全之地。
但是另一輛車出事了,這件事首長早有所料,他猜測到了國外的軍工業巨頭不會死心,所以才設計了兩條線路。但令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夫人竟然上了那輛車,而且在交火中嚴重受傷,還沒送到醫院就沒了呼吸。
那時候小海只有4歲,他根本不相信母親離世這個消息。加上那個時候部隊裡種種消息和傳聞,都是關於你母親和首長的,這些事情更加重了小海的猜疑心。他認爲是夫人不該出現在那輛車上,所有的一切都是首長安排好的,都是爲了成全首長和你的母親,才惡意設計害死了夫人。”
聽到這裡,白洛因徹底明白,爲何在顧海知道自己是姜圓兒子的那一剎那,會有如此失控的反應,會說出那些傷人的話。
原來,他的腦海裡和姜圓上演過如此不共戴天的仇恨。
“爲什麼他母親會得知這一消息?她又怎麼在第一時間追上那輛車的?押送軍事機密的車不應該有專門設計好的路線麼?怎麼會這麼輕易被她知道?”白洛因也有些懷疑了。
“事實就是這樣令人費解,我們試着查找過諸多線索,均一無所獲。我也只能這樣理解,也許在那一瞬間,夫人突然和首長有了心靈感應,知道他有了危險,纔會趕去陪着他。當然,我知道這個理由靠不住,簡直是荒謬,但是無論怎麼說不通,我都相信首長是清白的。我甚至敢拿自己的人頭擔保,這事肯定不會是首長提前設計好的。”
白洛因面色冷凝,語氣生硬。
“但是你的人頭不足以讓顧海的意念鬆動,甚至都說服不了我。”
孫警衛苦笑了一下,“這就是我剛纔和你說的,我愛莫能助,即便我告訴了你,你也會持有一份懷疑的心態。所以,這件事只能這麼擱置着,我就盼望着有那麼一天,小海突然想通了,突然明白了首長的苦,也許這個謎自然而然就解開了。”
白洛因的心情變得很沉重,直到孫警衛離開。
匆匆忙忙趕到學校,幸好還沒有放學,白洛因也僅僅缺了兩節課而已。站在教室門口,白洛因深吸了幾口氣,平定了一下心情,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
“班主任找你什麼事?”
“哦,沒什麼事,就是讓我寫一份材料。”
下課鈴響了,顧海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問:“什麼材料?”
“咱們班不是要評選優秀班集體麼?需要一份介紹班級基本情況的材料,班主任覺得我文筆好,可以代勞一下。”
顧海陰沉着臉,毫不避諱地罵道:“她以爲學生是驢啊?想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
白洛因沒說話,拿起書包跟着顧海一起走了出去。
顧海一邊走還一邊說着,“以後她讓你給`她做事,你別應了啊。”
“爲什麼?”白洛因覺得顧海管得太寬了。
顧海不出好氣,“你說爲什麼?你給`她寫東西,別的任課老師也不知道,他們還是讓你按時完成作業。”
“沒事,反正我寫得快,回去補一下就成了。”
“補作業不得搭工夫啊?課餘時間本來就少,還得讓作業佔去一大半。”
礙於前面後面都是同學,顧海就沒好意思說,你多寫半個小時作業,咱倆就少親熱半個小時,凡是佔用咱倆牀上時間的人,都不可饒恕!
白洛因瞧見顧海不依不饒的,忍不住回了句,“你別磨嘰了成不成?娘們兒唧唧的。”
“你又說我娘們兒是吧?”
顧海剛要使用自己的必殺技,手戳小雞雞,白洛因就反應迅速地跑開了,一邊跑一邊回頭朝顧海樂,顧海緊跨幾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兩個人有說有笑的,顧海今天犯懶了,直言要在外面吃,白洛因頓時露出一個興奮的表情。其實他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現在給他吃什麼都一樣,但是爲了不讓顧海看出來,白洛因硬是塞了三大碗米飯,還買了一大堆的零食,一邊走一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