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澡刮過鬍子,我一直盯着刮鬍刀發呆。我瞧了瞧自己的血管,拿不住是不是該下刀……燕飛曉突然開門進來,我趕緊把刀片藏好。沒留意刀鋒,居家褲子被劃出了口。
燕飛曉的精神還算正常,她拿着西服給我選。我看着燕飛曉站在我面前說話,莫名的恐慌讓我的聽力喪失。我控制不住,問的聲音有點大:“飛曉?你跟我說什麼?”
“李致碩,今天天氣有點陰,穿點亮顏色的,好不好?”燕飛曉踮着腳趴在我耳邊大喊:“你是不是沒睡醒?你現在可不是學生了啊!學生可以打瞌睡,老師可不能打瞌睡哦!”
我盯着燕飛曉看,她的臉一點點變紅。我心裡的酸楚再次涌上,要是燕飛曉一直能夠這樣,那該多麼好。
經歷了太多的打擊,我已經不敢輕易抱有希望。我默默的接過燕飛曉的西裝,換好衣服出門。
天陰沉的厲害,讓人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我拉開車窗,海邊腥潮的味道瀰漫。我深吸了一口氣,準備把窗戶關好。而就在窗戶剩下一個縫隙的時候,那個咋咋呼呼的女生聲音順着縫隙溜了進來。
“蔣小康,我喜歡你。”
我停住車,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那個看起來瘋瘋癲癲的金朵,她抱着書跟在一個男生後面跑。男生我見過,在王校長的辦公室。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學校某個投資商的兒子。
“金朵,我不喜歡你。”在學校的車道上,蔣小康彎腰的動作有點做作:“我求你了,你能不能別跟着我?”
金朵完全不介意蔣小康說什麼,她簡直是在自說自話:“你不喜歡我沒關係啊,但是我喜歡你啊!你是不是因爲我昨天沒佔到座位生氣了?蔣小康,那不怨我的,我真的佔到座位了啊!”
“金朵,跟佔座沒關係,我不喜歡你跟着我!”
“那也不成,我必須要跟着你!”
“你腦子有病吧,金朵。”
“我有病我也喜歡你。”
“你沒救了。”
“沒救我也還是喜歡你。”
我真是不明白,金朵怎麼能把話說的這麼坦然。我在一旁聽着,我都替她覺得丟臉。
蔣小康走的快,金朵就走的快。蔣小康的步速慢下來,金朵同樣慢下來。蔣小康氣的吹鬍子瞪眼撓腦袋,金朵依舊是滿不在乎大喇喇的笑。
周圍路過的同學紛紛指指點點,金朵卻絲毫不以爲意。她手裡抱着英語專業的書,又追蔣小康而去……我猜,八成是跟蔣小康一起去上課了。
一想到金朵沒有來上我的課,我竟然意外的有點興奮。這種感覺,是少有的期待,大概有七年的時間我沒有過了。我拿着書本去教室,步速都有點匆匆。到了上課時間關好教室門,我用眼神掃了一圈教室。
果不其然,金朵沒有來。
班長將點名表給我,笑說:“陳主任讓我把這學期的點名表交給你……李老師,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好。”我接過點名表,看都沒有看:“準備上課吧!”
點名表交到我手裡後,我就沒有點過名。剩下的日子裡,金朵同樣沒有來上課。我的聽力似乎是恢復了,每天每天,我都能聽到她和蔣小康的事情。
“你知道了嗎?金朵今天去體育場給蔣小康送水去了,蔣小康又拒絕了她。”
“你知道了嗎?金朵今天去男生寢室樓下給蔣小康送飯了。蔣小康吃了她的飯……你說他倆會不會在一起?”
“你知道了嗎?每週四中午,金朵都會去給蔣小康佔座呢!”
週四,食堂,給蔣小康佔座……我的行爲完全是鬼使神差,週四的中午,我竟然去了學校食堂。
我沒在國內的大學吃過飯,所以對食堂吃飯的流程並不是很瞭解。我買了麪條,然後才發現自己需要去找筷子。可等我拿了筷子回來,我碗裡的麪條卻又變了樣子。
盯着麪條看了好一會兒,我這才意識到是顏色的問題。我湊上前去聞了聞,有絲怪怪的香甜味道。
感謝我5.0的視力,在人潮攢動的食堂裡,我一眼就看到了藏在柱子後面的金朵。她啃咬着拇指,盯着我,眼睛裡面的光是說不出的狡詐。
這丫頭,真是膽子大。不上我的課,還敢整我。我想。
我默不作聲,我必須要沉得住氣。我記得金朵搶過座位時的表情,我不想讓她太過得意。
趁着金朵沒發現,我丟下碗筷混入人羣中離開。在金朵忙着找我的功夫,我小心的藏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
蔣小康沒用金朵佔的座位吃飯,金朵也不是來吃飯的。再給我的麪條裡倒過冰紅茶後,金朵依舊不死心。
金朵走路仰頭望天,從心理學上講,這類的人多數是缺根筋沒心眼的那種。事實證明,金朵也確實如此。我跟着她走了十分鐘,她居然一點都沒意識到。
我扯動嘴角,微微一笑。這丫頭……有點意思。
跟着金朵一直到了教務處的門口,我不得不停了下來藏在拐角。金朵在教務處的意見本上洋洋灑灑寫了幾行話,接着她轉身離開。我不方便繼續跟上,只好等金朵離開後上前。
金朵寫好的話已經被投到意見箱裡,只有等教務處主任開箱後才能看到。我皺眉看了本子好一會兒,拿着筆將本子上的空白位置塗滿。
有路過的同學好奇的回頭看我,他們可能以爲我八成是瘋了。
我覺得,我也是瘋了。
我塗了能有三分鐘,這才勉強能看清楚金朵寫了些什麼。而在看清楚金朵寫了些什麼後,我整個臉瞬間就黑了。
“學校的李致碩老師性騷擾女同學,公開課下課後,他強行留下女同學進行課後輔導。希望教務處能儘快處理。”
金朵說。
她的字兒可真難看。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