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點涼,天上沒有月亮,大海上漆黑一片。海水不斷沖刷着沙石,嘩嘩作響。李致碩的眉毛就沒有鬆開過:“金朵,你傻吧?你就這麼跟我走?我帶你跳海你也來啊!”
“跳海……”我怎麼沒想到:“跳海帶着我,我會游泳的。”
李致碩看着大海,背對我而站。我有點不放心,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李致碩的肩膀:“你不會,真想跳海吧?”
“怎麼會,”李致碩淡淡的話語被海風吹散:“我也會游泳。”
我忍俊不禁。
開了句不冷不熱的玩笑,李致碩再次陷入沉默。拉着我走了20分鐘才意識到……估計李致碩的心理壓力一定特別大吧?
雖然李致碩說他不會跳海,但我還是禁不住去擔心。李致碩暴走發泄,我倒不害怕。他現在不走不說話,我反而覺得很緊張。李致碩面對大海站着,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他背後的沙灘上看他。
在愛人和家人之間選擇,是世界上最艱難的選擇題。作爲一個有擔當有責任感的男人,李致碩最大的矛盾就是他想要做到“忠義”兩全。而李致碩最痛苦的恐怕就是,他自己心裡清楚,“忠義”兩全不了,只能二選一。
其實,我應該過去開解開解李致碩的。可我實在是做不到,光看着李致碩的背影,我已經難過的要命了。如果再聽李致碩說他有多喜歡燕飛曉、他要如何堅持下去的話,我恐怕真要跳海了。
和李致碩打鬧的片段一一在眼前閃過,我坐在沙灘呵呵的笑。傻樂呵的日子太快,沉重就突顯的特別悠緩漫長。
我上初中的時候特別迷戀現代詩,當時附庸風雅的寫過幾句。雖然沒有太深刻出彩的,但有一句我一直印象深刻:他站在那兒,站在那兒,漸漸的,他就變成了一棵樹……現在我眼中的李致碩,便是這樣的。
女人吶,對深情的男人都是沒有抗體和免疫力的。無論哪個年齡段的女人,都是如此。對深情的男人完全無力招架,迷戀他的深情卻又同時怨恨他的深情。
你覺得他是樹,你憐惜他滿身的傷痕,你渴望他能爲你遮風擋雨,可他的眼裡,卻永遠只能看到另個女人的眼淚。
他是樹,但是卻不長在你家的院子裡。
他是樹,但是卻不是寫你名字的那棵。
我覺得自己神經還是挺粗線條的,所以我實在受不了自己此時此刻的文藝想法……抑制不住的,我看着李致碩背影心裡發澀。風一吹,眼淚就跟着往下掉。
燕飛曉很悽慘,燕飛曉的家人很討厭,燕飛曉很麻煩,燕飛曉很痛苦。可有了李致碩,我竟然覺得這些好像都無關緊要了。
我的天,我心裡的嫉妒幾乎將我壓垮。分分秒秒,我都恨不得,自己能夠變成她。
李致碩沒有回頭看我,一眼都沒有。越到午夜,海風越是凜冽。李致碩跟睡着了一般,他的肩膀一下都沒晃過。我抽鼻子的聲音太微弱,徹底被海浪掩蓋。
不知道過了多久,蔣小康發短信給我:金朵?睡了嗎?
因爲李致碩的一句忠告,我幾乎整個假期都沒理會過蔣小康……現在接到蔣小康的短信,我像是在大海中抓到浮木一般。
想都沒想,我回蔣小康:還沒有。
在蔣小康回我短信的過程中,我不斷的在勸自己,說,金朵啊金朵,李致碩不會喜歡你的。他愛的人只有燕飛曉,也只能是愛燕飛曉。
這輩子,他是她至死不渝的愛人……你是他的學生,也只能是他的學生。
我覺得自己對李致碩的喜歡,簡直是可憐又可笑。李致碩由始至終都拿我當學生對待,可我卻管不住自己的去愛慕他。
不說關照了,認識李致碩這麼久,他跟我說過最曖昧的一句話,估計就屬剛纔那句“金朵,你做的很好”了。
金朵,你做的很好。你傻的,簡直是很好。
而李致碩哪裡好呢?
說不出來,但就是覺得,怎麼看怎麼好……好的,我甚至開始想,哪怕李致碩腳踏兩隻船我都能接受。
“金朵啊!”我輕輕的罵自己:“你真是夠可以了,以前喜歡蔣小康,你喜歡的一點尊嚴都沒有。現在喜歡李致碩更嚴重,你喜歡的都下賤了。你這不只是侮辱自己啊,你這是連喜歡的李致碩,都侮辱了。”
海浪聲很大,我的告白李致碩聽不到。天色很黑,我的心意李致碩同樣看不到。
蔣小康凌晨剛下飛機,現在他正坐車往學校趕。聽我還沒睡,蔣小康緊接着打電話過來。不想打擾和李致碩之間的靜謐氣氛,我直接掛斷了蔣小康的電話。
我回蔣小康:室友都睡了。
蔣小康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我閒聊,我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他。當蔣小康那句“你想我沒有”發來,我整個人都傻了。
我擡頭看李致碩,他幾乎跟整個夜色融在一起。我眼睛一眨,碎了整個世界。
想了。
我撒謊。
蔣小康到了學校之後,我們兩個便沒再多說。我又開始盯着李致碩的後背看,又開始癡癡呆呆的發傻。
李致碩站了太久,他也有點累。可遺憾的是李致碩依然沒有回頭,他原地坐了下來……我要是沒猜錯的話,估計李致碩又忘了我了。
不知道是因爲海風吹的多,還是因爲哭的太多,我腦袋發沉,整個人腦筋不清昏昏沉沉。蔣小康又一次的打電話來,我十分不耐煩的給掛斷了。這次我連短信都懶得回,索性假裝我已經睡了。
蔣小康短信很快就發來:金朵,你到窗臺這兒,我在樓下,一個假期沒見,我想看看你。
我強自鎮定的回覆:我睡了,明天的吧!
讓我沒想到的是,蔣小康竟然說,金朵,你到底在哪裡?我現在,就在你們寢室。
蔣小康在我的寢室?!
呃……爲啥我突然有一種丈夫不在家妻子出來偷情被抓的恐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