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是和平常沒什麼兩樣,江光光是有些兒疑惑的,問道:“什麼事在電話裡不能說嗎?”
電話那端的郭數就笑笑,說:“也沒什麼事,等你的傷好了再說吧。”停了一下,他接着又說:“到時候再帶你去一地方。”
他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好像並不是什麼事兒。江光光更是疑惑,倒也沒有追問下去,點頭應了一聲好。
郭數也沒多廢話,讓她好好休息,就直接掛了電話。
周來一直都沒有回電話,出去的程容簡倒是回來得挺早的,拎了一隻烤鴨回來。
晚上燉的湯是鴿子湯,說是的對江光光的傷好。吃飯前程容簡就給江光光盛了一碗,江光光默默的結果喝了起來。估摸着在自己的手好之前可能都是飯前一碗湯了。
程容簡不知道還在生氣還是怎麼的,江光光不說話他也不說,只是時不時的會給她佈菜。
江光光和他是不一樣的,他對什麼都是一副淡淡的樣兒。完全看不出喜歡吃什麼。而江光光是正好相反的。除了一開始那段時間裝模作樣,現在喜歡吃什麼倒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程容簡自然是多多少少知道些的。
氣氛是有些沉悶的,見程容簡又夾了菜,江光光就低低的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她是想找些話兒說的,一時卻又找不到。
程容簡沒有搭理她,過了會兒,江光光鼓起勇氣般的又說道:“二爺週末有空嗎?前兩天有新電影上映……”
她是有些兒訥訥的。低垂着頭的,沒敢去看程容簡。
原本以爲程容簡不會理她的,誰知道過了會兒,就聽他簡單的應了一聲好。
江光光悄悄的呼了口氣兒,又聽程容簡漫不經心的問道:“電影院人多,你就不怕擠着你的手?”
她倒是挺會伏小做低的。
江光光這下倒是愣了一下,伸出筷子戳了戳他剛夾的烤鴨,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不是有你在嗎?”
程容簡的眉頭就微微的挑了挑,看來,她也不是那麼呆嘛。但他並沒有任何的表示,也不說話兒。
江光光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過了好會兒不見他說什麼,不由得有些兒訕訕的。
她這手受了傷是做不了什麼的,吃過飯本是要幫阿姨收拾碗筷的,阿姨也不讓。她就只得坐到了沙發上看電視。
碰巧程容簡今天沒事,也在看着電視。放的是財經節目,江光光看得挺乏味的,遙控器在程容簡的面前,她硬是沒敢去碰。就那麼幹乾的坐着,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副認真在看的樣兒。
熬到了九點鐘,程容簡這才關了電視。站了起來,慢悠悠的說道:“不早了,去洗漱睡覺。”
江光光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趕緊的站了起來。跟着她上樓了。
等着到了樓上,程容簡很自然的到了浴室去放了水,要幫她洗。江光光是不自在的,磨磨蹭蹭的不肯進去。
程容簡等得不耐煩了,站到了浴室門口,蹙着眉頭問道:“你有哪兒是我沒看過的?”
他那樣兒。倒是顯得江光光齷蹉了。
她只得慢吞吞的蹭了過去,伸手解着釦子。她是從頭到腳都不自在的,偏偏程容簡是一副什麼事兒也沒有的樣兒。她只得裝作沒事兒。
事實證明她確實是齷蹉的,程容簡確實是在認認真真的給她洗澡。手除了若有若無的會碰到她的敏感之外,倒是什麼逾矩的動作也沒有。
這等定力,倒讓胡思亂想的江光光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程容簡去洗澡後她就躺在牀上開始裝死。
原本是假裝睡着的,但程容簡久久的沒有出來,她就真的睡了過去。
她是在半夜的時候醒過來的,緊貼着的胸膛是灼熱的。她條件反射的想要退退。但還未退開就被程容簡給攬住了腰。他的手順勢遊弋着,暗啞着聲音低低的說道:“別動,弄疼你。”
他這時候倒還記得她的手受了傷。
她已經醒了,他倒也沒有再忍着了。修長的手指擡起了她的下巴,帶着灼熱的脣就落到了她的牀上。
她的手那樣兒是挺不方便的,最後程容簡將她翻身背對着她,手就扣在她的腰上。
他們有幾天沒在一起了,程容簡是饞得厲害的。卻又不敢像以前一樣大肆的動作。待到聽到她嬌嬌弱弱的聲音,他卻又覺得別有一番溫情,一個勁兒的使着壞。
最後睡去時已是下半夜了,她累得不行,渾身又酸又軟,趴在他的胸膛上就睡了過去。
程容簡怕她翻身弄到她的手,只得小心翼翼的倔強她挪到牀上。她倒是警醒得很,自己乖乖的睡牀上了。
程容簡拍了拍她的頭,柔聲的說道:“快睡吧。”
江光光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突然嘀嘀咕咕的問道:“那些孩子,都能找到自己的父母嗎?”
她竟然是一直擔心着這事兒的,程容簡拍着她的手就頓了一下,有些好笑的說:“明天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碼頭你自己都敢去,福利院這下倒是不敢去了?”
江光光這下就不吭聲兒了,在他的懷裡蹭了蹭,這才睡了過去。
兩人第二天都起得有些晚了,程容簡倒是說話算數的。吃過早餐就帶了江光光去福利院。
他是知道江光光的心思的,買了好些吃的和玩的。在路上就說道:“部分聯繫上父母的都被接走了,剩下的都在福利院。”
這些孩子是被餓了幾天的,也有些受了點兒皮肉傷。但並不是什麼大問題,自然是不能一直留在醫院的。
原本是要留下來問問口供之類的,但程謹言明顯是謹慎的,他的人除了那幾被留下看守被抓的之外,其他的人露面都是戴着頭套的,只做事不說話,根本問不出什麼來,就只能通知父母接人。
爲防止再有意外發生,福利院這邊也是留了警察的。程容簡後來是並沒有來過的,到了門口就被人給攔住了。
程容簡也不生氣。打開後備箱給守在這兒的警察檢查了,這才漫不經心的說:“給你們周警官打電話。”
他這次幫忙的事兒是傳開了的,那人倒也沒有回絕,到一旁去給周來打電話去了。
周來不知道說了什麼,沒過幾分鐘那人就回來,將大門打開了讓程容簡開車進去。
這些被拐的孩子是單獨安排的,大抵是有陰影的,有陌生人靠近就會躲到角落裡。稍小些的甚至會哇哇大哭。
江光光的心裡壓抑得厲害,並沒有敢靠近。就遠遠的看着。由着護工將吃的玩的給那些小傢伙。
不過才兩三天的時間,接走的孩子不過才一小半。江光光在門口站了會兒,一紮着小辮子的小姑娘就怯生生的靠了過來,問道:“阿姨,我媽媽什麼時候來接我?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江光光的心裡酸澀得厲害,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說道:“警察叔叔正在聯繫你媽媽,她肯定會來的。”
小姑娘就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又開口說道:“有了小弟弟媽媽就不喜歡我了,阿姨,她真的會來嗎?”
江光光這下就一怔,隨即摸了摸她的臉,點點頭,說:“肯定會來的。”
程容簡雖是不再管這些事兒,但顯然對這邊的情況也是清楚的。待到出了房間,他纔開口說道:“這些孩子都是少人管束的……即便是有聯繫方式,找人過來接也是有些困難的。”
程謹言的人倒是精明得很。怕鬧大了出事兒。這批孩子挑的時候都是踩過點兒的,挑的都是類似的。
有的提供的手機號碼是打不通的,有的則是父母離婚了跟着爺爺奶奶過的。打電話讓父母來接,都是你推我我推你的。
還有一個被性侵過的女孩子,是呆呆的,不肯開口說話,更不肯說出自己家在哪兒,父母的電話。
江光光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想起自己並幫不上什麼忙,不由得有些挫敗。
兩人在屋檐底下站着,程容簡抽出了一支菸點燃,抽了會兒,纔開口說道:“我已經讓阿凱多注意這邊,要是有什麼事他會讓人過來幫忙。”
江光光沉默的點點頭,過了會兒,纔開口問道:“那幾人……現在怎麼樣了?”
人在沿河,她知道程容簡多少是清楚些的。
程容簡沒說話兒,過了會兒,才撣了撣手中的菸灰,說:“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江光光知道他是有他的立場的,而且,這事兒他是不好怎麼參與的。人心是險惡的,在這種地方,白的也會變成黑的。
她就點了點頭,低低的開口說:“回去吧。”
她留下也是幫不了什麼忙的,有程容簡在後頭。這裡也不會缺護工。
程容簡點點頭,待到上了車,他看了看時間,問江光光:“待會兒想吃什麼?在外面吃了再回去。”
江光光原本是有些懨懨的,打起了精神來,說:“吃什麼都行。”她說着突然傾過身,伸出沒受傷的手抱住了程容簡,將臉貼在他的胸膛上。
程容簡就伸手拍了拍她的頭,柔聲的問道:“怎麼了?”
江光光就悶悶的說了句對不起。
程容簡稍稍的怔了一下,手撫着她的背,過了會兒,纔開口說:“不怪你。”如果他沒有事事都避諱着她,也就不會造成這種誤解。
江光光也沒起來,過了會,又悶悶的問道:“你和程……謹言這下是不是撕破臉了?”
她居然在擔心這事兒,程容簡就拍了拍她的頭,說:“沒事。他知道我會管的。目前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目前不敢,不代表以後不敢。江光光這下就沒再吭聲了。
程容簡稍稍的想了想,說:“只是以後你不能再亂跑,等店裡那邊準備好,你就好好的管着你的店,其他事情都交給我,嗯?”
他的語氣裡是帶着誘哄的,江光光的身體僵了僵,點了點頭。
程容簡是還記得她上次說這天氣適合吃火鍋的,就說帶她去吃火鍋。江光光就乖巧的應好。
這次的事兒,她是愧疚。也是有許多話要說的。程容簡這副雲淡風輕完全沒有半點怪她的樣兒,倒是讓她有些悶悶的。
她是想起了許多的事兒的,一直都是有些恍惚的。好在程容簡在開着車,並未注意到。
程容簡在這兒是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哪裡的什麼比較好吃都是信手拈來,完全不用先做好準備。
這次去的店是一家百年老店,別說是秋冬了,就算是夏天生意也是很火爆的。會按着時令推出糕點和甜湯。夏天的多是綠豆湯冬天的這事銀耳羹等。
程容簡停了車,江光光已回過神來。等着下了車。她纔想起自己現在這樣兒挺顯眼的。不由得有些打退堂鼓。
程容簡有些好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說:“你的臉什麼時候那麼薄了?”
江光光的臉不由得有些紅,伸手摸了摸鼻子。程容簡也不逗她,慢騰騰的問道:“想吃什麼?”
“吃什麼都行。”江光光回答。
這句話程容簡聽得有些膩了的,就停下了腳步,偏頭看向了她。江光光不知道他怎麼就停了下來,剛側頭去看程容簡,程容簡就挑了挑眉,說:“逆來順受的小媳婦兒做得上癮了?”
他說着忍不住的就低笑了一聲,又伸手去捏江光光的臉。
江光光的臉上有些熱,剛想要開口說話,不經意的擡頭,就見程謹言站在不遠處,正看着他們。
他大概也是剛從車裡出來的,所以她和程容簡都沒有注意到。江光光的身體就僵了僵。
程容簡自然也是察覺到了她身體的變化的,就擡起頭,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他倒是比江光光淡定很多。臉上並未有什麼表情。沿河只有那麼大,遇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
停車場裡一時安靜極了,程謹言倒是率先開了口,嘴角稍稍的挑了挑,嘶啞着聲音說:“挺巧的。”
這次雖然沒有逮到與他有關的證據,但到手的肥肉沒了,這也算是跌了一大跟頭的。他眼中的陰鷙更甚,這打招呼也同樣是有些兒陰陽怪氣的。說着視線就停留在了江光光的身上,有些似笑非笑的。
程容簡那在江光光腰上的手是沒有移開的。淡淡的掃了程謹言一眼,問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程謹言就陰陽怪氣的笑了一聲,說:“來這兒自然是吃東西了,難道老三你能來我這個二哥就不能來了?”
話裡是帶着濃濃的火藥味兒的,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程容簡的眼眸裡沉沉的,看着他沒有說話兒。
程謹言又笑了一聲,抽出了一支菸點燃,說道:“既然都遇到了,要不一起?”他這話倒是有幾分故意的。
程容簡的嘴角就勾了勾,薄脣輕啓,帶了些漫不經心的說:“可以,只是……我二哥你沒胃口吃不下。”
他的脣角是帶了點點兒的譏諷的。
程謹言的臉色就沉了下來,眼裡的陰鷙更甚。程容簡卻看也沒再看他一眼,摟着江光光走了。留下程謹言站在原地,手裡的煙被捏成了好幾截。
走到了拐角處,避開了程謹言的視線,江光光緊繃着的身體才鬆了鬆。她的心裡有些沉甸甸的,不由得擡起頭去看程容簡。
上次兩人之間的關係也沒那麼僵的,現在顯然是更僵了。
程容簡倒像是沒事兒似的,很快就轉移開了話題,將這事兒給帶了過去。
程容簡的這張臉是很好使的,兩人雖是沒有訂位置,但這兒的經理認出了他來,很快就騰出了一個包間給他們。
江光光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坐下後程容簡給她倒了一杯茶,才問道:“怎麼了?”
江光光就搖搖頭。說:“沒怎麼。”遇見程謹言卻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她端起了茶吹了喝了一口,轉移開了話題,說:“這茶挺好喝的。”
程容簡有些好笑,睨了她一眼,說:“你還懂茶?”
她真正的算起來其實也不過是一半吊子。江光光又喝了一口,小聲的嘀咕道:“不懂就不能覺得好喝了?”
程容簡就挑了挑眉,也端起了茶杯來,慢條斯理的說:“那待會兒讓人給你準備一包帶回去?”
江光光摸了摸鼻子,這下就不吭聲了。正巧侍應生敲門進來,就沒再這話題上繼續下去了。
程容簡是沒看菜單的,直接的遞給了江光光,讓她自己看。他則是喝着他的茶。
江光光這下倒是沒客氣,點好了又遞給他。程容簡看了看,又點了幾個,這纔將菜單遞給侍應生。
這茶大概也挺合他的口味的,他又喝了幾口,看向了江光光。問道:“要不要再去寺廟住幾天的?”
上次過去不過就呆了一晚上,說好的要陪她住上幾天的。上邊兒清靜,確實也挺適合養傷的。至於菜飯,到時候另外做就行了。
江光光沒想到他還會提起寺廟來,想起那次來,她就輕輕的說:“等你忙完再說吧。”
程謹言吃了那麼一大虧,也不知道還會生出什麼事兒來。這時候上山去住顯然是不怎麼合適的。
程容簡就唔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會兒,說道:“過幾天去吧,冬天上邊冷。不適合住。”
秋天這兒是乾冷乾冷的,山上樹木蔥鬱,倒是比這下邊兒好了很多。
江光光是想說什麼的,遲疑了一下,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她一下子就想起了那次車禍的事兒來,想起苟三已經調查了那麼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車禍的事兒,有結果了嗎?”
那次,明明是有人想要程容簡的命。現在他的處境是不怎麼好的,如果背後再有虎視眈眈想將他至於死地的人,無疑是雪上加霜,隨時都是危險的。
程容簡就淡淡的笑了笑,往茶杯里加了茶,輕描淡寫的說:“哪是那麼容易的。對方是早部署好的,輕易不會留下蛛絲馬跡。”
江光光這下就沉默了下來。如果真查不出來,只能證明對方是厲害的。程容簡這些年樹敵是多的……要想排查也是不容易的。
程容簡是知道江光光在想什麼的,解釋說道:“那次只是意外而已。不會再發生。”
那次的事兒之後,他身邊的人隔那麼長一段就會換。人手也是加了一倍不止的。那次的根本原因,是因爲出了內賊。不然,他的車上哪裡是那麼容易動手腳的。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這話題了。程容簡顯然也是不想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的,就說起了別的事兒來。
侍應生很快將鍋底和菜都送了上來,等着鍋底沸了,程容簡就將東西放了進去。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手受傷了暫時做不了什麼,郭數應該還有十來天才回去,你要不要回去住幾天的。”
她畢竟並不是真正的孑身一人,鍾馨上次在醫院裡她就很擔心的……過來那麼久了,是該回去住一段時間的。
提到這話題江光光就沉默了下來,默默的夾着吃的,過了會兒,才低低的說道:“不用。”
程容簡看着她那垂着的頭,突然就有些想抽菸。他到底還是沒動。只是嗯了一聲,就撈了一塊肉放在江光光面前的碟子裡,說:“小心點兒,燙。”
他提起了回去,江光光倒是想起了許多的事情來。想開口說點兒什麼的,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兩人吃完東西出去的時候竟然下起了雨來,江光光倒是突然想起程容簡的生日快要到了。
她不由得就側頭看向了他,一年過去了,但他的面容是沒有任何的變換的。依舊是年輕英俊吸引人注目的。
怕被程容簡發現,她很快就收回了視線。然後默默的盤算起了該送他什麼生日禮物。
程容簡更是什麼都不缺的,普通的東西同樣是入不了他的眼的。而她……囊中是羞澀的。幸好好有一段時間,她能好好的想想再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