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打算早早的離開避開他們的,沒想到出來還是遇見了。
這邊店裡的生意好,停車場裡偶有人來往,也不知道程容簡是沒有注意到還是假裝沒有注意,很快就拉開了車門,手撐在車頂,很紳士的讓丁郡青坐進了車裡。
他是看也未往這邊看一眼的,很快就拉開另一邊的車門上了車,車子很快駛離開。
江光光就那麼怔怔的站着,忽的就想起了那些日日夜夜來。她,大抵是什麼也不算的。
他給的那些溫柔,不過……只是他的習慣而已。而她,卻偏偏的當了真。
她在忽然間像是清醒過來了一般,渾身冰冷不已。回過頭對着郭數虛弱的笑了笑,說:“走吧。”
郭數就點頭應了一句好。他一路都是什麼話也沒說的,等到了小院門口,突然開口低低的問道:“要不要我去找他談談?”
兩人之間的矛盾,他多少是猜到了些的。原本……他以爲這時候分開對江光光是好的。但現在看來。卻未必是。有些痛,是看不見摸不着的。看不到傷口,卻是撕心裂肺的。
他是有些擔憂的,江光光這樣兒,他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Www• Tтkǎ n• ℃o 江光光笑笑,說:“不用,談什麼。沒什麼好談的。”原本,他們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不該靠近的。他是沿河高高在上的二爺,而她,不過是在泥濘中掙扎的人。怎麼可能會有結果呢?
郭數就沉默了下來,開口說道:“要不出去散散心?”
江光光就說不用,然後又向他道了謝,這才下了車。她很快就進了院子裡,郭數的車停在原地沒動,好會兒他才重新發動了車子。
晚上的時候下起了雨來,打落在窗臺上滴滴答答的。四處一片靜謐。江光光將臥室的窗子支開了些,有冷風立即就灌了進來。她也沒有關上,就那麼睜着眼睛看着窗外。
就那麼過了十幾分鍾,她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嗚嗚的震動了起來。江光光是沒有管的,過了會兒,纔將手機拿了起來。
打電話來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看了看,還是接了起來,喂了一聲。
電話那端沒有說話,她又喂了一聲,那端的人才低低的開口說道:“是我。崔遇。”
江光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過了會兒才輕輕的反問了一聲:“崔遇?”
她離開是有好一段時間了的,江光光以爲,她是不會在聯繫她了的。不等電話那端的崔遇說話,她又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電話那端的崔遇輕輕的說道:“我一直都在沿河。”
是了,沿河那麼大,他們找不到她,不代表她就不在沿河了。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開口問道:“你的身體好了嗎?”
她是不想問這問題的。這問題,是崔遇永遠的痛。但她是放心不下的。她走時是那麼的虛弱,也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好好的調養。
“好了,早沒事了。”崔遇說道。
江光光對她是有愧疚的,明明是有許多話要說的,這下卻是找不到可說的。倒是崔遇又接着說道:“我現在很好。”微微的頓了頓,她又問道:“我聽說,你和程二爺……”
大抵是怕江光光難受,崔遇說得小心翼翼的。江光光是知道崔遇不會無緣無故的給她打電話的。卻沒有想到是爲了這事兒。消息竟然傳得那麼的快。
她看着窗外遠處的燈火,嘴角浮現出了一個極淡的笑容來,說:“你也知道了嗎?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她的語氣是輕描淡寫的,像是無關緊要的事兒似的。但心臟的某個地方卻又隱隱的疼痛着。她有那麼些許的空洞和茫然,好像前塵往事,不過就是一場幻夢一般的。
電話那端的崔遇是想安慰她的,卻一時找不到可安慰的。過了會兒,才輕輕的說道:“光光,別難過,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她的聲音是很認真的。
江光光一下子就想起了她和陸孜柇的的事兒來,陸孜柇回來,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放下。
江光光是不願意再在崔遇的面前提起陸孜柇的就嗯了一聲,她原本是想問崔遇現在在做什麼的,但這話題同樣是不好問的。於是就沒再問了。
崔遇應該是擔心她的,說道:“我現在在酒店裡做侍應生,前幾天才請過假去看我媽媽。等我後天休息了再過來看你。”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頓了頓,說道:“你忙你的,我沒事。不用特地過來。”她原本是想問問崔遇那段時間去了哪兒的,最終還是沒有問。崔遇是要上班的,兩人說了沒幾句就掛了電話。
放下手機,江光光就躺在了牀上,閉上了眼睛。她到底還是擔心崔遇的,第二天就給她打了電話,說自己過去看她。
崔遇倒是沒有推辭,告訴了她自己在什麼地方。江光光就買了些水果帶過去。
她過去的時候崔遇正好是午休,一路小跑着從酒店裡出來。一段時間沒有見,她瘦了許多。大抵是上班沒見着太陽,皮膚很白。
大抵是因爲經歷了那種事兒,她的眉心之間不復以前的開朗,就連笑起來也是和以前不一樣的。
江光光還沒開口說話,崔遇就說道:“你又瘦了。”
這點兒江光光是沒感覺的,她就伸手摸了摸臉,笑了笑。崔遇就問她吃東西了沒有,江光光就沒吃。
崔遇說附近有一家砂鍋粉不錯。就帶着江光光過去了。大抵是見江光光的氣色不錯,她什麼都沒有再問江光光。
等着兩人在店裡坐下了,江光光才問道:“在這兒上班還習慣嗎?”
崔遇點點頭,說:“挺好的,領班對我也好。又包吃包住,什麼也不用擔心。”她說着就笑笑,眉宇間帶着淡淡的哀愁。
江光光是知道她母親在療養院一個月是得要不少錢的,她的工資,恐怕是不夠的。她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錢夠用嗎?”
崔遇就淡淡的笑笑,說:“夠了。那段時間,他給了不少錢。後來……也是給了一筆的。”
大抵是想徹底斷掉關係,後來陸孜柇又讓人往她的卡里打了一筆錢的。那些錢,足夠她母親在療養院裡呆一輩子了。
那是……失去孩子換來的錢。她是不該用的,該將這筆錢狠狠的砸在陸孜柇的臉上的。但她卻沒骨氣的接受了。現實,往往會讓人屈服。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粉端了上來,兩人就吃了起來。
這話題很快就帶了過去。崔遇說起了她在這兒上班的一些趣事來。崔遇是還要上班的,等着吃了東西,江光光就和她一起去了酒店那邊。
江光光就在前邊兒坐車,到了酒店門口,正要和崔遇道別。就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從酒店裡走了出來。竟然是周來。
那次的事兒過後,江光光就沒再見過他了。原本以爲他並不在這邊的。看到她就稍稍的愣了一下。
崔遇是發現了她的不對勁的,就問道:“怎麼了?”她邊說着就變順着江光光的視線看了過去。
周來自然也是看到了他們的,他的腳步微微的頓了一下,然後走了過來。
崔遇自然是察覺到了兩人之間有事兒的。也沒有再留下,叮囑了江光光幾句就回酒店裡去了。
等着她走了,周來才叫了一聲阿叡。
江光光沉默了一下,問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有那麼一段時間了。”周來聲音沉沉的回答,他的視線是一直落在江光光的臉上的,過了會兒,才說道:“找個地方坐一下好嗎?”
江光光就點了點頭,他就帶着她到對面的一家咖啡廳裡坐了下來。
坐下週來就要給江光光點咖啡,江光光就說了句不用,以胃不舒服爲由,要了一杯白水。
周來看着她,忽然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看來這消息確實是傳得挺快的,就連周來也知道了。江光光還沒有說話,周來又說道:“原本是想去看你的,手邊有點兒事耽擱了。”說到這兒,他稍稍的頓了頓,接着說道:“阿叡,回去吧。別在這兒了。”
他的聲音沉沉的,江光光就擡頭看向了他,有些費力的說道:“你們是不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周來就低低的說道:“你應該知道,機密的東西我不能告訴你的。你就算是問了,我也不會說。”
他的語氣是很認真的,他是知道的,江光光和他來這邊坐,就是想問點兒什麼的。但他不會告訴她的。因爲……如果有了萬一,流血的。都是他身邊的同事。他不能做那個罪人。
江光光就低低的說了句我知道。見到周來她是吃驚的,她也確實是想從他的嘴裡問點兒什麼的。
周來這下就沒說話了,過了會兒,才問道:“你是不是放不下他?”
她還想着打聽,那就是放不下他的。周來的聲音裡有些澀澀的,目光也是複雜的。其實這也是他猜到了的,她從小性格就是執拗的,不是那麼輕易的就會放棄的人。
江光光就沒說話兒,靜靜的坐了片刻,站了起來,說道:“我先走了。你……也注意安全。”
周來也跟着站了起來,神色複雜的看着她,終究還是隻點了點頭,看着江光光那單薄的背影出了咖啡廳。
他是想追上去的,但最終只是捏緊了拳頭,剋制着自己沒有動。許久之後,他握緊的拳頭慢慢的鬆開來,手機響了起來,他就接起了電話。
江光光是有些混亂的,眉心跳個不停。她的心裡是不安的,就那麼恍恍惚惚的回了小院那邊。
周來出現在這兒,那就是要出事了。這是她的直覺。也不知道……程容簡那邊知不知道。
她過了許久才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程容簡……不可能不知道的。這兒是他的地盤,沒什麼事兒是瞞得過她的。
江光光是無力的,順着牆壁蹲在了地上。她甚至想不出,程容簡會有什麼辦法應對,而周來那邊。又有什麼樣的計劃。
她的腦子是亂得厲害的,一直就那麼靜靜的坐到了快天黑,纔回過神來。程容簡的事兒,哪裡用得着她操心。
她又發了片刻的呆,這才起身去做晚飯。吃過東西,她早早的就躺在了牀上,腦子裡是一片清明的,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江光光是在迷迷糊糊中被驚醒過來的,她幾乎是立即就從牀上坐了起來。將放在枕頭底下的匕首抓到了手裡。
她清醒得是很快的,立即就打開了窗子。外邊兒雜亂的一片,也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
這裡是看不到外邊的,她立即就穿着鞋下了牀。還未出臥室,手機就嗚嗚的震動了起來。這時候也不知道是誰打來的,她就轉身將手機拿了起來。
電話竟然是老巫打來的,她的眉頭皺了皺,將電話接了起來。剛喂了一聲,電話那端的老巫就問道:“你在哪兒?”
江光光就回了一句在家裡。老巫這才鬆了口氣兒,說道:“在家裡就好,別到處亂跑。外面應該是出事了,把門窗關好,別在出去。”
外邊依舊是雜亂的,江光光就朝着開着的窗子看去,應了一句好,又問道:“到底出什麼事了?”
老巫是頭疼的,說:“不知道,應該和以前是一樣的。反正你別出去。就這樣,先掛了,有人在拍門,應該是有人受傷了。”
他說完不等江光光說話就掛斷了電話。這種事情在沿河是挺常見的,老巫那地兒一直都是香餑餑,每次有人受傷,都是往他那兒擡。
外邊兒亂得厲害,江光光哪裡能坐得住。往外邊兒看了看,就握着匕首出去了。
她是知道她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並沒有出去,而是就躲在門邊看着外面。不知道是在追人還是怎麼的,剛纔明明還是雜亂的,這會兒已清靜了下來。江光光又外邊兒看了看,見沒有了動靜,這纔打開門出去。
外邊兒這會兒已經沒了人影,巷子裡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要是在平常,她肯定已經追上去弄清楚的,這會兒遲疑了一下,又重新回到了院子裡,將門給鎖上。
回到屋子裡,她裡裡外外的將門窗檢查了一遍,這纔將匕首放在了枕頭底下,躺好閉上了眼睛。
腦子裡亂得有些厲害,這邊很久沒有這樣鬧過了。這次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她在牀上靜靜的躺着,聽着外邊兒的動靜。但鬧過那一場之後外邊兒就沒了動靜。她在安安靜靜中眼皮漸漸的重了起來,睡了過去。
她是有些嗜睡的,要是在以前,發生這種事兒她肯定是睡不着的。但今晚卻是睡得很沉,一覺醒來的時候已是天色大亮了。
想起了昨晚上的事兒來,她穿上了衣服就去打開了大門去了外邊兒。外邊兒已恢復得和平常一樣,完全看不出什麼來。她在門口站了會兒,就回屋子裡去了。
江光光是在晚上的時候知道昨晚是程容簡那邊出事的,傍晚她剛吃過晚飯,不知道搬去了哪兒的苟三就過來了。
見着她他是有些不自在的,大抵也是知道了她和程容簡分開的事兒的,支吾了會兒。才試探着問道:“昨晚的事情你知道嗎?”
江光光就嗯了一聲,擡頭看向了他。直覺告訴她,苟三過來肯定是有事的。
“昨晚……是程容簡的人內訌了。”苟三吞吞吐吐的說道。
江光光的身體就一僵,昨晚雖是鬧得厲害,但她卻是一點兒也沒想到程容簡的身上去的。更想不到,竟然是他的人內訌了。也難怪她壓根就沒去想,程容簡在這邊的地位非同一般,輕易是沒人會和他的人動手的。
而內訌……程容簡底下的人,一向都是訓練有素的,並且是管理得嚴格的,怎麼可能會出現內訌這種事兒?
江光光的腦子裡就混亂了起來,她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問苟三:“有人受傷了嗎?”
她到底還是擔心的。
“有。聽說……阿南傷得很重,昨晚就已經轉院治療了。”苟三說到這兒就嘆了口氣。
江光光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喃喃的說:“怎麼會……”程容簡這段時間的事兒有些多的,她立即就看向了苟三,問道:“他受傷了嗎?”
阿南都已經重傷了,那他……江光光就想起了那次他被陸孜柇的人追殺。暗滿身是血的樣兒來。她的手就微微的顫抖着,強迫自己什麼都不準去想。
苟三就搖搖頭,說道:“這我不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底下又亂了,就算是二爺出什麼事,消息也肯定是壓着的。我聽說……阿南是爲了保護他才……”
苟三說到這兒就看了江光光一眼,見她的臉色不好,趕緊的又補充說道:“我也只是聽說的。”
江光光也不知道聽到還是沒聽到,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機,說道:“我要出去一下。”
她現在說她要出去,去哪兒不用猜也知道的。苟三立即就說道:“我和你一起去。”
他一向都是明哲保身的,這會兒也不知道爲什麼要摻和。程容簡那邊既然是內訌,那應該是危險的。
江光光沒精力去想他爲什麼要摻和,搖了搖頭,說:“不用我自己去就是了。”她突然就想起了現在她和程容簡的關係來,腳步就頓了頓,又低低的說道:“我去去就會回來。”
只要打聽到了程容簡……沒事,她就會回來。
她說着也不等苟三回答,就率先出了門。苟三原本是跟着她的,但到了路邊,江光光鑽進了一輛出租車裡,不等他上車車子就駛了出去。苟三隻得手忙腳亂的又攔車,但車子卻像是和他作對似的,幾輛車都沒有停下來的,等着他攔到車時,那輛載着江光光的車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江光光是不知道程容簡這會兒哪兒的,就直接讓司機去了他住的地兒。這時候路上有些堵車,她是有些坐立不安的。
到了地兒的時候已是差不多九點了,外邊兒是有人守着的。她剛過去就被攔了下來。
這邊的戒備是森嚴了許多的,江光光倒也還冷靜,往裡邊兒看了看,就說道:“我要見二爺。”
程容簡的身邊有了新歡那是衆所周知的,守着的人就說道:“二爺是你說見就能見的?”他到底還是不敢做得太過分,又生硬的說道:“我現在就去請示二爺,你在這裡等着。”
他說完就交代了身邊的人幾句,然後往裡邊兒去了。
江光光心如火焚。在原地站了會兒,就低低的問道:“二爺……沒事吧。”
她的話音纔剛落下,去裡邊兒請示的人就走了過來。看着她說道:“二爺說了,讓你回去。他不會見你。他的事兒,也和你沒有任何一點兒關係。以後別再過來。”
他的語氣是冷冷的,江光光完全想象得到程容簡說這話時的表情。
她的心裡到底還是不安的,低下了頭,低低的說道:“?煩告訴二爺,我就見見他。見見他就走。”
程容簡越是不見她,她的心裡就越是不安的。苟三聽到的消息,不會是空穴來風。他和阿南他們,是有很深的感情的。阿南如果真的受了重傷,那他肯定是好不到哪兒去的。她得見見他,只有見了他,她纔會放心。
她的語氣裡是有些卑微的。那人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說道:“你以爲你是誰?讓你走就趕緊的走!”
他是很不耐煩的,說完這句話見江光光不動,又接着說道:“我實話告訴你,丁小姐在這邊。你就識趣的走吧,別在這兒杵着了。礙人眼!你和二爺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二爺就算是有什麼那也有丁小姐在,和你有什麼關係?也不用勞你費這心!”
江光光在聽到丁郡青的名字時原本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白了些,腦子像是一下子清醒過來了一般,她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