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個灰暗的日日夜夜,他都以爲,他再也找不回她了的。幸好,他還是找回來了。也幸好,她還願意回來。
程容簡微微的有那麼些失神,回過神來,英俊的面容不自覺的又柔和了些許,並沒有在這話題上繼續下去,說道:“待會兒去逛街好不好?”
江光光就看向了他,問道:“逛街幹什麼?”
晚上要一起吃飯,他倒是淡定得很的,一點兒也看不出不着急。
程容簡就上上下下的將她打量了一遍,脣角勾了勾,聲音低沉沉的說道:“你有衣服換嗎?”
江光光這下就低頭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穿着的是程容簡的襯衫。這樣穿着回家倒是行,但是穿着去赴宴嘛……
她的耳根微微的有些紅。
程容簡這下則是想起了她只穿他睡衣時的樣兒來。一時間不由得心猿意馬。他就漫不經心的擡腕看了看時間。原本是打算做點兒什麼再去逛街的,誰知道這個念頭纔剛冒出來,江光光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手機是擱在小几上的,她原本要起身去拿的,程容簡已先一步站了起來,讓她吃她的飯。
江光光拔了兩口飯回過頭時手機已經沒再響了,她就看向了程容簡,問道:“誰打的。”
程容簡這下就唔了一聲,說道:“陌生的號碼,應該是打錯的。”
江光光就點點頭。程容簡將手機又丟回了小几上,正要離開,誰知道手機又響了起來。這下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都已經掛過一次了還真是夠不識趣的。
他這次再也說不出是打錯的話了,只得將手機給了江光光。
江光光很快便將電話接了起來,還未開口說話,那端就傳來了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媽媽,你怎麼不接電話?鬧鬧想你了。”
小傢伙的聲音裡是充滿了委屈的,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似的。
江光光莫名的就心虛了起來,趕緊的說道:“媽媽也想你了,你在哪兒?”
其實今早要是程容簡沒折騰那次,她是打算回去了的。誰知道他折騰得太狠……她一覺就睡到了下午。
這下小傢伙的聲音不再是委委屈屈的了,脆生生的回答道:“我就在你們門外。”
這下江光光啊了一聲,隨即說道:“那你等着,我給你開門。”她放下了筷子,邊講着電話就邊往門邊走去。
小傢伙確實是在外面的,纔剛打開門,小傢伙一下子就撲進了她的懷裡。
江光光被他撲得退後了一步,掛了電話,摸了摸小傢伙的頭,微笑着問道:“怎麼了?沒玩高興?”
小傢伙也不回答,將臉埋在江光光的腿邊,隔了那麼會兒才擡起頭來,看着站在一旁的程容簡,嘟起了小嘴來,說道:“媽媽我們走,不要爸爸了。”
他是委屈得很的。江光光有些好笑,蹲下身子將他抱着,問道:“怎麼了?”
小傢伙這下就將臉埋到了她的胸口,委委屈屈的說道:“爸爸壞,爸爸要把你騙走。”
這話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聽來的。江光光的耳根微紅,還未說話。程容簡就將小傢伙給接了過去,伸手捏了捏小傢伙的鼻子,說道:“沒良心的小傢伙,爸爸怎麼壞了?媽媽是爸爸的老婆,當然應該要和爸爸在一起。”頓了頓,他又認真的補充道:“媽媽和你在一起,是爸爸把媽媽借給你的。”
他這哪是在哄兒子,這話一說完,小傢伙哇的一聲就大聲的哭了起來。
江光光無奈得很,要伸手去接小傢伙,程容簡卻沒讓,讓她吃她的飯,把小傢伙抱到一旁去了。
他是挺會哄小傢伙的,沒多大會兒小傢伙的哭聲就慢慢的變小了起來。江光光原本是擔心的,這下見小傢伙沒怎麼哭了就沒再去摻和父子倆之間的事兒了,繼續把碗裡的飯拔完。
等着江光光吃完飯,程容簡就牽着已經洗過臉的小傢伙過來了。也不知道程容簡和他說了什麼,小傢伙是有些扭扭捏捏的。不過不提爸爸壞的那茬了。
程容簡原本是想做點兒什麼事兒再出去的,這下有小傢伙這個電燈泡在是做不了。只得提前出了門。
附近就是商業街,小傢伙一到鬧熱的地方就高興了起來。一會兒要玩這樣一會兒要玩那樣的。
江光光懶得跟着父子倆瘋跑,就給父子倆拿着外套,坐在長凳上看着父子倆瘋玩。
時間還早也不急,待到玩到差不多六點,程容簡纔打電話叫一直在後邊兒的阿凱過來,讓他陪着小傢伙玩兒。
小傢伙被丟下怕了,見爸爸媽媽都要走一下子就急了起來。遊戲也不玩了,跳下來就拉住了江光光的手。
程容簡就給他灌輸了一大通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黏着媽媽的道理,最後又說了只是在邊兒上買衣服,等買完衣服再過來接他。
小傢伙這才肯放開了江光光的手,讓江光光一定要來接他。江光光向他保證一定會來接他,他那胖乎乎的臉上才露出笑容來,大方的給程容簡和江光光做了拜拜。然後繼續去玩去了。
“那麼大了,以後不能讓他再那麼黏着你了。”程容簡看着小傢伙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道。
他完全是過河拆橋,完全忘記了前不久自己是托兒子的福才接近她的。
江光光聽着好笑得很,看了他一眼,問道:“他多大?”
程容簡的手握成拳頭抵在脣上咳了一聲,轉移開了話題,說道:“不早了。我們先去看衣服。”
他說着就牽起了江光光的手。大庭廣衆之下,江光光原本是要掙開的,他卻是握得緊緊的。低笑了一聲,問道:“不好意思?”
說着話已到了店裡,導購很快就迎了上來。然後微笑着替江光光推薦了好幾款衣服。
江光光在逛街這事兒上是沒什麼心得的,就去看程容簡。程容簡倒是耐心得很,替她挑了一件小禮服出來,讓她去試。
那禮服是抹胸的。江光光是從來沒有穿得那麼正式過的。是有些猶豫的,但還是沒抵過程容簡的誘哄,拿了衣服去換去了。
程容簡是守在試衣間門口的,江光光進去好會兒沒出來,他就伸手敲了敲門,問了一句好了嗎。
裡頭的江光光支吾了一聲,並沒有馬上打開門,過了會兒才磨磨蹭蹭的將門給打開。
她是有些彆扭的。沒去看程容簡,有些不自在的問道:“怎麼樣?”
禮服是很合身的,她的皮膚原本就很白,紅色襯將肌膚襯得更是白皙。胸口露出大片的雪白以及誘人的溝壑。她很瘦,腰細細的不堪一握。
她平常都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這一看之下程容簡豈止是驚豔。
他不着痕跡的往前走了一步,堵在試衣間門口的,將裡頭的風景遮得嚴嚴實實的。手抵在脣上咳了一聲。
江光光擡頭看向他。不自在的問道:“不行嗎?”
“挺好的,先換下來吧。”程容簡又咳了一聲,聲音也有些微啞。
江光光穿着也挺不自在的,就點點頭,將衣服換了下來。接下來導購再拿進去的就是比較保守的了,程容簡不知道怎的是有些心不在焉,最後江光光還是簡單的t恤牛仔褲搭配。
那禮服江光光原本以爲是不合適的,誰知道最後結賬時程容簡竟然也讓人也一起包了起來。
這會兒已經不早了,買好了衣服,幾人就去了訂好的地兒。江光光是讓阿凱一起的,但阿凱卻沒去。笑着說讓程容簡一個人煎熬就夠了。
他們到地兒是要早些的,等了十幾分鍾霍重筠和鍾馨才帶着霍饒過來。
小傢伙有那麼幾天沒見着霍饒了,叫了聲小舅舅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當然也沒忘叫姥姥姥爺。
程容簡倒是中規中矩的,依舊是叫叔叔阿姨。有兩個小傢伙在,倒是不用怎麼活絡氣氛。
這樣的場合,程容簡自然是要讓人上酒的。霍重筠不知道是知道了他身體不好還是怎麼的,沒讓上。說是待會兒要開車,只是家庭聚會而已,不用那麼客氣。
江光光其實是多少有些緊張的,後來見程容簡和霍重筠談得越來越投機,這才放鬆下來。
有程容簡在小傢伙是不用他照顧的,程容簡邊談着邊照顧小傢伙,見她愛吃什麼還不忘給她夾在碗裡。
鍾馨的眼裡全是笑意,面容更是柔和。和江光光低低的說起了婚禮的事兒來。
不過才半天的時間,她就已經請了婚禮的策劃了。婚禮的時間還在看,但會選在近期。
說着說着的,鍾馨就說道:“等定好時間,就搬回來住。”這邊的風俗,結婚前是不能見面的。
江光光是沒想到這事兒的,不過也沒有應下。說是住買的新房子裡就是了。霍家人口多,她一向都是不願意鍾馨落人口舌的。如果從霍家那邊出嫁,多多少少人都是有話說的。
鍾馨倒是沒有堅持。柔聲的說到時候她過去陪着她。她應該也是知道了程家的事兒的,一點兒也未提起那一家子來。
程容簡和霍重筠談得投機,直到到了十點多才回去。小傢伙上車就睡着了,江光光的頭靠在程容簡的肩上,忽的覺得有那麼些不真實。
她,真的要和他結婚了。這是在沿河的時候,想也沒敢想的事情。
她就擡頭去看程容簡,程容簡側臉的線條在路燈暗淡的光線裡柔和極了。他是察覺到了她在看他的。也不管前邊開車的阿凱,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柔聲問道:“怎麼了?”
江光光這下就揉了揉鼻尖,說道:“怎麼,覺得你長得挺好看的。”
程容簡這下就輕笑了一聲,說道:“現在才知道?”他說着附到了江光光的耳邊,低不可聞的說了一句什麼。
江光光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怕前邊兒的阿凱發現異樣。只得裝出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兒來。
程容簡輕笑了一聲,又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這纔沒有再逗他。
程容簡的動作是快的,江光光去洗澡出來發現他竟然已經開始在寫請柬了。她隨便翻了翻,問道:“怎麼現在就開始寫了?”
右邊的是程容簡寫好的,他纔開始寫。寫好的那一張是給郭數的。正在寫的則是給陸孜柇的。
聽到江光光那麼問他就挑了挑眉,慢騰騰的說道:“當然得早點兒寫了,也給人有準備的時間是不是?”
他說着嘴角不易察覺的往上勾了勾。江光光看到他手底下陸孜柇的名字。問道:“你知道他在哪兒?”
“他給人做保鏢,天南地北的。最近應該還在這邊。提前給他,他也好騰出時間來。”程容簡懶懶散散的說道。
他見那請柬丟到了一邊,伸手拉了江光光坐在他腿上,輕笑了一聲,說道:“要不我們倆一起寫?”
他說着就又拿了一張請柬過來,握住江光光的手又開始寫。說是寫請柬,實則是在玩。陸孜柇和周來的那兩張是認真的寫了。接下來的程容簡就有那麼些心不在焉的了。
寫到了後邊兒程容簡索性把筆丟到了一邊,輕笑了一聲打橫抱將江光光抱了起來,說道:“不早了,該睡覺了。”
江光光的臉色微紅,被他那麼突然抱起來,伸手摟緊了他的脖子。
程容簡將她放在了牀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啞着聲音說道:“老婆。穿今天新買的衣服給我看好不好?”
江光光是疑惑的,他卻已像是變戲法一般將那疊得整整齊齊的禮服拿了出來。伸手一顆顆的解開了睡衣的扣子,啞着聲音輕笑了一聲,附在江光光的耳邊輕輕的說道:“等以後我們再玩好玩的,好不好?”
他是沒臉沒皮的,江光光的耳根一片緋紅,更是讓解釦子的程某人心猿意馬。
臥室裡一片旖旎。
隔天程容簡就帶着江光光去領了結婚證,他以前的身份證早已經註銷。現在的身份證是新的。相片雖是一樣的,但名字卻已經不一樣。
江光光的心裡微微的酸澀,更是扣緊了他的手。程容簡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輕輕的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
結婚這事兒是挺麻煩的,鍾馨那邊籌備起來,他們這邊該做的還是得做。最先的就是拍婚紗照。
這事兒是累人的,江光光一天下來累得站着都能睡得着。婚紗照拍了就好輕鬆很多,程容簡大抵是閒的。樂此不彼的確定着婚禮的好些細節。比起他來,江光光倒像是個沒事人似的。
每天除了一日三餐,就是圍着後邊兒的菜地轉。大抵是這段時間吃得太好,她的腰竟然粗了一天。
她不由得苦起了臉,告訴程容簡,程容簡卻說是胖點兒好。至於婚紗,要穿不進去再改就是了。
因爲胖這個話題,他晚上又變着戲法的折騰了一番。
明明婚禮前多少都是該有些惶恐的,江光光的心裡卻是平靜得很。安安靜靜卻又懷着期待的等着那一天的到來。
這天下午,江光光正蹲在菜地裡拔着草。阿姨就笑着走了過去,說道:“江小姐,你有朋友過來了,程先生讓你過去招呼客人。”
江光光是沒什麼朋友的,聽到這話就站了起來,問道:“郭數嗎?”
他們在這邊之後郭數是過來吃過一頓飯的。
旁邊是裝了水龍頭的,她說着就開了水,衝着手上的泥。
“不是,我也不認識。程先生說您過去就知道了。”阿姨笑着說道。
江光光的心裡是疑惑的,快速的將手衝乾淨,然後去了前廳。離得還有那麼遠,她就看到了在沙發上坐着的田鼠和可樂。
江光光是沒有想到是他們的,微微的怔了怔。
可樂這會兒已經看到了她,站了起來,笑着說道:“怎麼,不認識我們了?”
他和田鼠穿得都是挺正式的,兩人都是一身的西裝。只是大抵是沒看過兩人穿過西裝,江光光怎麼看怎麼都覺得有些彆扭。
這確實是挺驚喜的,她快步的上前,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可樂這下就笑了笑,說道:“你要結婚,我們怎麼能不來?二爺請我們過來的。”
程容簡併不在,大抵是想給他們留下單獨相處的空間。
江光光這會兒是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問道:“你們結婚了嗎?”
她說着就在兩人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重新給兩人倒了茶。
可樂這下就微微笑笑,看了旁邊坐着的田鼠一眼,說道:“他有女朋友了,應該年底就結。”
他是沒提自己的事兒的,江光光就看了他一眼,問道:“你呢?”
可樂這下就聳聳肩。笑着說道:“你看我這樣子像是想結婚的人嗎?”
江光光也懶得和他在這事兒上扯,問道:“老頭子現在身體還好嗎?”
在後來,她其實也不是沒想過要給他們打電話的。但許多年不聯繫,她多少還是遲疑的。這一遲疑便耽擱了下來。
可樂就笑笑,說道:“挺好的。找了老伴兒,話也比以前多了不少。”
江光光這下是驚訝的,就看向了可樂。以前在沿河時,不是沒人給老趙頭介紹對象。但他都是拒絕了的。
可樂是知道江光光想什麼的,就笑笑,說道:“也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兩人也算是結伴過日子。”
老太太是孑身一人,是他們的鄰居。挺熱心腸的,他們的縫縫補補都是老太太幫忙。有時候忙不過來時還給他們燉湯補身體。
在前年冬天老太太生病了,挺嚴重的,是老頭子在醫院裡伺候的。後來老太太的病好之後兩人之間便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但這事兒老趙頭那邊的子女是不同意的。他就將沿河那邊的房子給了他們。兩人到現在都是各住各的,只是會結伴去逛逛公園,有什麼事兒也不再那麼客氣。
老趙頭有人陪伴這是好事,江光光就點了點頭,又問起了他們現在的生活來。
可樂那館子開得是有聲有色的,以前的小館子現在已經變成了大館子,還僱傭了好幾個工人。小縣城的房價並不貴,除開他們自己住的房子之外。他又給田鼠買了一套婚房。已經裝修好了。
說完了他們,可樂又問起了江光光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江光光就一一的都說了,她說得是平平淡淡的。可樂的心裡卻是不好受,低低的問道:“怎麼就不給我們打電話?”
江光光就笑笑,說道:“不是都已經過去了嗎?”
可樂這才笑了起來,點點頭,說道:“對,都已經過去了。以後肯定還會越來越好。”
他也絕口不提程容簡。心裡到底還是五味雜陳的。他這些年,也是找過她的,光沿河那邊,他就跑了許多次。這幾年的過年,他都是在沿河那邊過的。怕她會突然回去,孤孤單單的沒一個人陪着。
他也曾到過這邊的,不過他對這邊並不熟。唯一能找的人就是周來。但最後同樣是無功而返的。
他以爲,他會有機會的。但卻沒有想到,再見面,她就要結婚了。
他這些年,也算是多多少少賺了點兒錢的。身邊也不是沒有人給他介紹過對象,不過全都被他給推了。
他常常會在想,要是在沿河的時候,他早點兒發覺自己的心思,現在這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可是,時間不會倒流回去。沿河的那些日子,也早已一去不復返。
田鼠現在倒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了,見氣氛沉悶,就活絡起了氣氛來。可樂心裡的那點兒壓抑也不過是在一瞬間,隨即臉上又露出了明朗的笑容來,說是難得過來,就跟無賴似的讓江光光一定要好好招呼他們。
其實這次老趙頭也想跟着來的,但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就沒來了,不過紅包倒是封得厚厚的。
程容簡是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纔過來的,可樂這下見着他就挑釁今晚一定要不醉不歸。
程容簡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笑着側頭去看江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