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大亮,巍峨咸陽城的高大城門已經近在眼前,五丈高的大旗招展城樓之上,身着宮廷服飾的侍衛嚴謹有序的守在城樓之上,夭灼在前行走,遠遠看到城門口的人正依次排成一隊,似乎需要羅列搜身才能進入,她回頭看着星魂,“闖嗎?”
星魂不屑一笑,整個關中地區都是都城,秦起咸陽,離宮別院覆壓三百餘里,宮內埋伏重重,四周守衛森嚴,一隻飛鳥恐怕都會有來無回,他沒有言語,環顧自周,無意間竟瞥到一墨衣華服的男子進了一家客棧,星魂眼中一亮,轉向夭灼,“走了這麼久,不累嗎?”說着轉身也進入那家客棧。
夭灼滿眼疑問的看着星魂,提到累才發現真的有點累了,幾日來一路上滿腦子都在幻想到冥界再見到他的場景,心裡滿滿的早就忘了累,她調皮一笑,跟了進去在星魂對面坐下,用手捶着肩膀道,“只顧着想他呢,身心俱疲啊……”
星魂擡眼看着她問道,“你說的他,是英馳?”
“我又不是闌珊,想他做什麼?”夭灼懶懶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目光滿是歡喜道,“找他是爲了更好的見他!”
“見誰?”
夭灼笑而不答,自顧自的說道,“我們可以尋到覺魂,但闌珊的靈魂怕是隻有英馳纔可以尋到……”
“你確定?”星魂問道。
“對你來說,尋到覺魂就夠了,你不就是想要月魄之靈嗎?”夭灼停了會兒,想到了時仙的話,靈魂要不要尋還是另一回事,“我們在混沌之境中看到的不過是她的覺魂,按照常理,靈魂屬天,她的靈魂本該被度化,但她三魂分離,靈魂怕是……”夭灼突然止住話題,不屑的看着星魂道,“你聽得懂嗎?”
星魂倒水的手稍稍停頓,這確實是自己聞所未聞的,但他只是滿不在乎的道一句,“除了月魄之靈,其他的我不在乎。”
“對牛彈琴!”夭灼罵了一句。
星魂端起杯子,“現在關鍵是如何進入咸陽宮找到英馳。”
“我當然知道!”夭灼語氣帶着嘲諷,“找到他才能進行下一步,可是你又沒膽量去闖宮!”
星魂倒也不氣,慢慢品着茶飲,“我只是不想陪着蠢貨去送死。”
“你!”夭灼怒目圓瞪,“信不信我現在就一走了之!”
“我不信。”星魂搖了搖頭,自信的看着她道,“雖然我暫時搞不懂你和蝶姬的關係,也不知道你所謂的‘他’是何人,但我知道,就憑這兩條你絕對不會一走了之。”
夭灼一時無語,思考之下疑問道,“怎麼才能進宮找到他?找不到他,又怎麼去見他?”
星魂依舊不緊不慢的放下杯子,“我看你不妨先去見見他,也許就可以找到所謂的‘他’。”
一時間搞不懂星魂話裡的玄機,看着星魂示意自己往後看,夭灼轉頭望去,看到不遠處臨窗的桌子上正坐的三人,其中兩個人相對而坐,一副小廝打扮,表情嚴肅,眼睛餘光不停的掃視四周。一個正背對她而坐,只看到他的墨衣華服和頭上束髮的金環。
“他是誰?”夭灼回頭問道。
星魂勾起一絲邪笑,“你不知道的話,可以問問闌珊。”
夭灼定了定神,閉目慢慢感應闌珊生魂,大秦皇長子,嬴姓,名扶蘇。在闌珊的記憶中似乎幫過她,“他便是公子扶蘇。”
星魂點頭
不語,自己只是在軍營中見過,卻當真不知道他和闌珊有何淵源,但當時看起來不應該是朋友這麼簡單。
夭灼恍然大悟,“所以你才讓我們來此休息,目的就是找他幫忙?”
星魂點頭,對着她道,“看你了。”
夭灼眼珠轉了轉,嫵媚一笑,輕輕撫了撫髮髻,起身邁着從容的步伐慢慢走過去。從扶蘇身旁經過之時,故意重心不穩,倒在他身上。
兩個小廝各個猛然握緊刀劍,時刻待發。扶蘇一驚,潛意識之下立刻扶住她的肩膀,扶她慢慢站起,當她擡頭之時,扶蘇眼睛劃過驚訝,是她?
夭灼心底一陣笑意,卻故作驚慌的低頭道歉,“小女子失禮了,請公子恕罪。”說罷直接擡步離開。
“你是……”扶蘇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卻一時說不出話,畢竟只知道她的稱謂是英夫人,其它一概不知,而這個稱謂多少是自己很厭煩的,沒多想他立刻拉住她,“姑娘,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夭灼故作生氣的甩開他,卻不想兩個小廝同時拔劍逼向自己。
“住手!退下!”扶蘇迅速攔住二人,轉向夭灼,“姑娘不認得我?”
夭灼這才認真看着他,故作驚訝道,“是你?”
“軍營一別,不知姑娘近來可好?”扶蘇上前問道,滿眼是不盡的關心。
“闌珊謝過公子軍營救命之恩。”夭灼俯首拜過。
闌珊,扶蘇在心裡重複了一遍,這才認真審視着她,比之記憶之中消瘦了許多,更顯嬌媚可人,滿眼略帶疲憊,他不由問道,“姑娘來此所爲何事?”
夭灼心裡一樂,就等你這句話呢!她指着星魂那邊道,“公子不妨來此慢慢說。”
扶蘇和她一道前往坐下,看到星魂時不由一驚,他正是那晚奪走劍靈又帶走闌珊的玄衣少年!但此刻不能表露,不然自己的兩個隨從豈不要大動干戈,想到這裡,扶蘇問道,“這位是……”
“他呀……”夭灼眼珠一轉,高聲道,“他是我弟弟。”
星魂手指一顫,心底升起一絲憤怒,不耐煩的看着滿臉得意之色的夭灼,又掃了扶蘇一眼,低頭繼續飲茶。
“舍弟呆傻,不懂禮數,望公子恕罪!”夭灼微笑着看着星魂慢慢握緊的拳頭。
“無妨無妨,在軍營之時舍妹多有得罪,還望闌珊姑娘多多包涵。”扶蘇聽到舍弟二字便稍稍放心,看了‘闌珊’一眼,彷彿又想到那夜軍營之中爲她療傷的情景,還有,她在自己左臂上留下的齒痕。
“無妨無妨,公子多慮了。”夭灼學着他的語氣回答,隨即問道,“不知公子來此有何要事?”
扶蘇這纔回過神,“在下拜訪老師回來,順便來此小坐,不想遇到姑娘。聽聞姑娘是月城人士,怎麼會在這裡?”
“月城舊事已成過往,你叫我闌珊就好。”夭灼看着扶蘇淺淺一笑,繼而轉爲悲傷之色,“我來此不過是爲了一個負心之人!”
“哦?”扶蘇略微沉思,“你說的可是英馳將軍?”
“正是。”夭灼低下頭等着扶蘇作答。
“姑娘有所不知,英將軍已在數日前入宮重新擔任徵月將軍一職,而且……”扶蘇欲言又止,而且父王已經下旨,讓英馳和紅袖在三個月內完婚,他不忍說出,似乎害怕看到闌珊傷心。
“如今我正是要
進宮向他要回一樣東西,從此我與他便井水不犯河水!”夭灼轉而問道,“只是看着今日進城之人在搜身,難道宮中出了什麼大事?”
“近日刺客猖獗,父王下令嚴加審查入城之人。不知道姑娘所說的是什麼東西?”扶蘇看着夭灼不回答,語氣略帶關心道,“可否讓在下代勞?”
夭灼從身前的衣襟中拿出一朵紫色小花,“此花名爲雪月雙生,花分彼此,雙生通靈。既然我們已不再有情,我自然要尋回另一朵……”夭灼定睛看着扶蘇繼續道,“以送給將來與我廝守之人。”
扶蘇點頭會意,看着那閃着熒光的小花心裡一陣竊喜,這正是自己渴望的結局嗎?如果自己能得到另一朵該多好啊。
星魂此時突然開口道,“他現在在宮中何處?”
扶蘇望向星魂,道,“聽聞今日乃是英將軍令尊頭七之日,父王特許他回家料理相關事宜。”
星魂依舊緩緩放下杯子,對上扶蘇溫和的眼神道,“那他現在在哪裡?”
扶蘇轉向夭灼,“平樂鎮的神英山莊,闌珊姑娘應該有所耳聞吧,若姑娘不嫌,在下可爲姑娘帶路。”
“那倒不必。”夭灼看了看星魂,微笑道,“路途遙遠,不知道今日能否到達。”
扶蘇繼而一笑,“姑娘放心,在下可將良駒贈與姑娘,雖不能日行千里,但日行百里確實綽綽有餘,必能助姑娘和令弟一臂之力。”
“真的?多謝多謝!”夭灼笑得更燦爛了,看着扶蘇滿目的溫和之色,眉宇之間透漏的儒雅氣息更顯示着他謙謙公子之氣,若不是有急事,真想陪他好好玩玩。
聽聞她又要離去,扶蘇心裡一陣緊張,連忙開口道,“姑娘日程如此繁多,待姑娘歸來,在下一定略盡地主之誼爲姑娘接風洗塵。”
“那就多謝了,後會有期!”夭灼起身笑容依舊,心裡卻暗道,“下次再見的恐怕不是我了吧。”
星魂起身隨他們一同出了客棧,兩個小廝已經牽出一匹上等良駒,雙目炯炯,通體毛色如同上等黑緞一樣發亮,四肢粗大的關節筋腱無不透露着健壯。
星魂一勒繮繩,拉着夭灼上了馬,二人對着扶蘇謝道,“有勞公子,後會有期。”
“順風,後會有期!”扶蘇仰頭看着二人道。
“走吧,弟弟!”夭灼得意道,“專心點哦!”
星魂輕哼一聲,“真是大言不慚。”
夭灼轉頭看他,漫不經心道,“算算輩分,就是做我兒子也不委屈你!”
星魂微微一怔,又想到了洛水之濱的事情,不由問道,“你和蝶姬到底是何關係?所謂的朝生蠱又是怎麼回事?”
夭灼一愣,蝶夫人一定不希望自己多嘴,想到這裡她不再回答,只是一扯繮繩,催促馬兒向前奔騰。
眼見二人策馬離去的身影,一小廝上前在扶蘇耳邊低聲道,“公子這樣幫他們,不怕他們是月城叛逆?”
另一個小廝補充道,“英將軍會不會有麻煩?”
扶蘇心中微微一嘆,自己的確有點感情用事,但是能再見到她,好像把重要的事情都拋之腦後了,他定了定神,“找些人手暗中監視,記住,不可滋生事端!”
“是,公子放心。”
闌珊,扶蘇心底又重複了一遍,眼光依舊在追隨馬上的身影,希望還會再見面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