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做好了思想準備工作,翌日上學的時候於晚心中還是忐忑不安。
她在校門口看到了齊瑜,齊瑜瞧着心情有些低落,她不知道要不要主動打招呼,正猶豫着的時候,齊瑜向她揮了揮手:“於晚!”
於晚一愣,勉力笑道:“齊瑜!”
兩人相互望着,一時無話,於晚有些不自在,許是方啓禎的原因,她對齊瑜一直無法熱情起來,卻也產生不了厭惡。
齊瑜似是明白她的顧慮,先開了口:“對不起啊……”
於晚不明所以,突然有些無措:“你、你怎麼這麼說呢?……”
齊瑜略顯訝異:“我以爲你知道的。”
“知道什麼?”於晚不解。
齊瑜卻搖了搖頭,只是一臉愧疚:“我知道你是無辜的,因爲、因爲這事是我妹妹做的。”
於晚瞪大了眸子:“你妹妹?”
齊瑜點頭,頗有些不情願的樣子道:“是啊,她小時候被寵壞了,家裡人都慣着她,她從小就喜歡啓禎,所以……”
於晚皺眉,臉色有些沉:“方啓禎是和別人打賭的,又不是真的喜歡我,她憑什麼對我這樣做?!”
於晚氣得不輕,就算她平時內斂慣了,也不代表可以任由別人無緣無故誣陷自己。
齊瑜的臉紅了起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只是一昧道歉:“對不起啊……”
於晚深深呼了一氣強自鎮定,搖頭道:“不關你的事,我不會怪你。”
於晚一心想着齊瑜的話,來到教室時還自顧沉浸在自己的思慮當中,她沒發現其實僅一夜之間,衆人的眼神都產生了改變。
課間時分,劉冉和吳丹丹來到於晚旁邊,劉冉笑得合不攏嘴:“小魚丸啊,你怎麼還這麼一臉頹喪?快告訴我,是哪個大佬罩着你?”
於晚扶額,這兩天的事讓她感到十分無力:“你說什麼啊?”
劉冉和吳丹丹對視一眼,有些詫異。
吳丹丹湊近了道:“小晚你自己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吳丹丹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大雞蛋,劉冉拿出手機:“喏,你自己看!”
於晚一瞧,瞬時激動起來:“這照片誰的?”
“不知道啊,人傳人,跟昨天一樣,這是鬧劇嗎?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吧!”
原因無他,今天學校流傳的照片中有於晚被車撞倒的場景,也有男人虛扶她的畫面,根本就不是摟抱,實實打臉昨日謠言。
於晚這會兒竟說不出話來,她除了方纔一時激動外,心情竟是無比平靜。
“會不會是太子爺啊?”以前雖然許多人心知肚明方啓禎的背景,卻不會放在明面上說,故而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或者不在富貴圈的人便也什麼都不瞭解,可經此一事,他的家室背景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了。
劉冉說道:“從照片上看,這是道路監控呢,看來太子爺爲了你是下了血本的。”
吳丹丹點頭如搗蒜:“看得出來方啓禎對你是真心的。”
於晚嘆息着將自己只是方啓禎和別人的打賭對象的事說出來,最後總結道:“那也算他還有一點良心。”
劉冉和吳丹丹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紛紛感嘆:“有錢人的世界。”
而這廂的方啓禎實際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因爲他昨夜收到了一份匿名郵件。
郵件裡是齊瑜妹妹的一些照片,有她在美國就讀的學校裡欺凌弱小、和社會人士來往密切、身着暴露的服裝出入酒吧夜總會、抽菸酗酒、飆車被罰等等。
接着又是一些關於方啓禎和齊瑜妹妹的合照,雖說是正常照片,可兩人相識,再加上於晚無辜受累,其中緣由很容易就會被猜到。
最後寫了一段話:若於晚再因你受累,小心你的太子地位不保。
方啓禎這種狠話聽過不少,本來不以爲意,可接着往下看時,臉色瞬間慘白。
那是年前被他媽媽遠遠打發了的爸爸的私生子和他曾經的情人。
方啓禎後背一涼,這才重視起發匿名郵件的人,郵件下方附着的照片是當時從他媽媽那裡偷偷拷貝過來的,只是爲了看一看那所謂的哥哥到底長什麼樣,可是他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早已經刪除了,誰還能有這照片?
他想到倘若被爸爸發現了這事,那麼方家將會是怎樣的一場腥風血雨。
方啓禎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初實不該爲了一部跑車和人打這種賭。
可是於晚,到底是誰在護着你?
— — — —
當考場的結束鈴聲響起時,同學們蜂巢而出,一個個歡天喜地地高呼着畢業萬歲。
於他們而言,無論考得好壞與否,未來都是嶄新的等待着自己填充的彩色畫卷。
董悅琳的媽媽得到了公司公派去美國的機會,她不願意去她爸爸家,故而決定和她媽媽一起去美國,這一走不知何時能夠見面,於晚心頭難過,可是董悅琳安慰說:“小晚,我想過了,雖然我也更喜歡留在F市,可是去美國的機會也很難得,我就當做去外面開拓眼界啦,你知道,我彈鋼琴不僅要勤加練習,自身的閱歷和胸襟也是很重要的,而且我們還可以視頻見面的,你有想要傾訴的都可以找我啊!”
於晚點點頭:“好,悅琳,你有什麼事情也一定要跟我說噢。”
彼時的兩個少女對“以後”沒有概念,也從不知道這一別就是那麼多年。
邱昊暗戀的3班姑娘和許洋分手了,其實不是毫無徵兆。
據邱昊說的,許洋自從初二以後,心都野了,書讀不進去就必然成績下滑,成績不好又導致他更不願意讀書,惡性循環,他自己也失了學習興趣,不過憑着以前的基礎,勉強還能待在七中。
而那個姑娘則去了一所三流的高中,一段感情裡,女孩子總歸更容易一頭栽進去。
邱昊也許是真的喜歡那姑娘,考試之後,他終於又找到了她表白,此時的邱昊雖然還胖,卻是比從前瘦了二十斤,而且他還是喜歡了她整整三年的癡情人。
可女孩仍然拒絕。
於晚後來聽邱昊說起的時候,他表示:“其實我知道是這個結果的,而且我也真的沒有像以前那樣喜歡她。”
“那你爲什麼還要表白?”
邱昊聳聳肩:“可能是想給自己的這段感情劃上一個句號吧。”
“如果她接受你了呢?”
邱昊愣了愣,笑道:“那就在一起唄!”
可是沒那麼喜歡了不是嗎?於晚心中如是想法,卻不敢再說什麼。
— — — —
初三畢業後的暑假對於不同人來說有着不同的意義,於晚本來打算用自己攢下的零花錢去旅遊,可是周庭修拒絕了她而董悅琳也離開了,故而對於晚來說,這個暑假過得並不開心,反而有些沉悶。
於晚只得借到高一的課本一一預習,這一預習於晚才發現,高中和初中的內容簡直天囊之別,以至於於晚對高中生活充滿了期待和緊張。
過幾天是周慕昀的三週歲生日,這日晚飯時,周慶霖對周庭修道:“慕昀生日快到了,你阿姨尋思着去馬爾代夫玩幾天,你要一起嗎?”
不待周庭修回答,他又轉頭問於晚:“小晚你要一起嗎?”
其實自從周慕昀出生後,賈輕芸的精神越來越穩定,於晚和她自然也就沒有往日那般親近,有時候也不知是該喊媽媽還是和周庭修一樣喊阿姨。她看了一眼對面的周庭修,斟酌了番,假意說道:“爸爸我就不去了,悅琳她過幾天準備去美國,我和她約好了的。”
她說謊會臉紅,可週慶霖向來沒有太注意到她,其實周慶霖對除了賈輕芸和周慕昀之外的家裡人都甚少留意。
當下他頷首:“也好,你們感情向來不錯,這次她離開,你確實要多陪陪她。”
周庭修睨了於晚一眼,瞧着她緊緊抓着筷子的手,出口的話有些輕描淡寫的意味:“我也不去了。”
周慶霖蹙眉,頗有微詞:“理由呢?”
“我和我媽約好了。”周庭修隨意扯了個謊。
周慶霖身子一僵,諱莫如深。
賈輕芸道:“多出去走走也好,見見世面。”她勾了勾周慶霖的胳膊:“那就我們三個一起嘍。”
“嗯。”周慶霖不鹹不淡地應了聲。
飯桌上的氣氛又一陣低迷。
— — — —
周慶霖三人去旅遊,周家便只剩下兩個小主人。
於晚在客廳啃着蘋果看電視,突然林管家興奮地跑過來說道:“小姐,你和大少爺的錄取通知書到了!”
於晚聞言一喜:“快給我看看!”
林管家伸手遞上去,於晚接過一瞧,喜不自勝,雖然此前她已有所料,但通知書到手裡了纔算塵埃落定。
“哥哥,通知書到了!”於晚樂滋滋地跑上了樓,一時忘了敲門,她看到周庭修的背驀然一僵,他敲着鍵盤的手立即將筆記本合上。
於晚愣了愣,她方纔似乎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着一條條折線,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可她知道周庭修不願意讓自己瞧到。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太激動,以至於忘了他先前的警告。
於晚有些不安,因爲周庭修的臉有明顯的不悅,並且空氣裡瀰漫着尼古丁的味道,不濃,卻敏感地刺激着於晚的感官。
“哥哥,一中的通知書到了。”於晚穩了穩心神,佯裝沒事般將通知書遞給他。
“放着吧。”周庭修瞧了瞧她,將目光落在她絞動着衣襬的手。
於晚沒有察覺,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哥哥你是不是學抽菸啦?”
周庭修沒有否認,輕輕笑了笑:“老早會了。”
於晚突然有些難過:“你、你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初一那年暑假。”
周慕昀出生那年。
“哦……”於晚突然詞窮,低着頭看着腳尖,有些懊惱自己不知要不要開口安慰。
周庭修起身將窗戶打開,頓時花園裡清新的空氣滲透進來,房內一時舒爽許多。
“我有沒有說過以後不要隨便進出我的房間。”
周庭修的語氣與往常無異,可於晚聽着卻十分冷淡疏遠,她張了張嘴,心裡無數想說的話沒說出口,只是弱弱應了聲:“對不起……”
周庭修看着她一步步離開,力氣似一下子抽光,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復又開啓電腦,K線圖又一次展示在眼前。可是此時周庭修卻沒了心情,他在想,自己怎麼就抽上了呢?
也許是因爲那一年夏天,周慶霖將周慕昀高高地舉起,亦或是因爲五彩的水晶吊燈下於晚低眉輕輕地道了一聲“生日快樂”。
周庭修的手機響起,他看了眼來電,接起道:“寧子。”
“哇哈,庭修你他/媽的真行!去年買的那一支翻了一翻啊!”
周庭修脣角微翹:“如何?”
“你是神預測啊!”寧子的聲音都要飛出電話了:“你要不要加股呀?看這形式,你的第一桶金就有十萬了!”
“不用,你現在幫我把它們全拋了,我等會兒給你截個圖發過去,全部買新的。”周庭修看着電腦上的走勢,淡定說道。
寧子明顯愣了愣:“行,都是你的錢,聽你的。”
周庭修卻搖頭:“不,你開的賬戶,你把本錢還我就行,剩下的自己留着吧。”
寧子哈哈大笑:“我沒見過你這麼大方的,行,我替你存着好了!哦對了,今晚要不要出來,嶽峰請客!”
周庭修道:“怎麼?他的裝備賣了?”
“是啊!狠賺了一筆啊臥槽!我現在是最窮的麻了個痹!”
周庭修輕笑:“行,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