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修已經請假一週沒來上課了,當於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震驚:“啊?”
林貞道:“是啊,他們徐老師說是晚自習回去的時候不小心被一輛小車撞到了,好在不大嚴重,但也得休息十天半個月吧。”
“住院了嗎?”於晚憂心地問道。
林貞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班的同學沒說啊,那應該就在家裡休息吧。”
於晚聞言鬆了一口氣,那估計是周庭修故意不來上課找的藉口了,因爲她已經連續好幾天沒見到他了,不過即便如此,她仍然十分擔心,課間找了空閒發了條消息過去,周庭修依舊沒有回覆。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回家,於晚便直接給他打電話。
那頭沒有接聽,於晚又撥了一遍還是沒有接,再打,終於在第五次的時候,周庭修有了迴應。
“你在哪兒呀!”於晚有些急了,語氣帶着哽咽。
電話那頭默了好久,於晚聽到震耳欲聾的音樂,不由放下了忐忑的心可想起近日來的種種,隨即又是一陣委屈涌上心頭。
聽筒裡的吵鬧喧譁逐漸消失,周庭修似乎來到了馬路上,偶爾一陣汽鳴聲響起,他仍舊沒說話。
兩人相互沉默,各自聽着彼此的呼吸聲。
於晚率先開了口:“你在哪兒啊?”
周庭修卻反問:“你哭了?”
於晚捂住口鼻輕輕抽了抽,方道:“沒有。”
周庭修也不揭穿她:“我在外頭。”
“今晚回家嗎?”
“家?”周庭修幾不可聞地喃了一聲,嘆了嘆:“慕昀睡了?”
於晚道:“嗯,這段時間媽媽回得早,我回來時,慕昀都是她哄了睡了。”
周庭修輕輕一哂,只說道:“嗯,你也早點睡。”
“哥哥你回來嗎?”於晚生怕他掛電話急忙又問了一遍。
周庭修驀然心頭泛酸,抿了抿脣,腦中演算着“不回去”遠大於“回去”的各種優點,可心裡卻總有一股力量將他往“回去”上拉扯。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迴應,總之耳畔揮之不去的於晚哽咽的聲音,雙腿已不受控制地往她所在的家中邁去。
周庭修輕輕地轉動着大門的鑰匙,客廳亮着暖色的過道燈,已是凌晨一點,他不禁懊惱,自己這時回來是做什麼呢?
像是心有所感,於晚從臥室出來,見到來人,突然眼眶發紅,大步上前,竟是要扒周庭修的衣服。
“你這是幹什麼?”周庭修忙按住她的手。
於晚擡眸瞪着他:“你不是出車禍了嗎?我看看你傷哪兒了啊!不然你們老師怎麼會批准請假呢!”
周庭修恍然,笑道:“沒車禍。”
於晚不信,將人往房裡帶:“快進來給我看看,太晚了別吵醒媽媽。”
周庭修任由她拉着自己,只是房門被關上時他卻後悔了,因爲夜深人靜,他對着眼前的姑娘,產生了不該有的反應。
“傷哪兒啦?”
周庭修不敢看她,索性轉過身去,脫下上衣,後背是一條條鐵棍留下的傷痕。
於晚頓時淚如泉涌:“你這是和人打架了?!”
她來到周庭修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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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修別過臉:“他們一羣人堵着我。”
“爲什麼?”
“陸倩怡的愛慕者。”
於晚低下頭緊緊捂住嘴,抽抽搭搭的好半晌才平靜下來,只輕輕道:“我給你上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庭修只覺得於晚的手指冰冰涼涼地在他後背遊走,按捺多年的情愫悄然而至,在這個安靜的夜裡,她的呼吸聲都彷如毒藥一般滲透進四肢百骸。
“嘶——”
於晚聽得他一陣輕呼,愈發緊張起來:“弄疼你了?”
“沒事,繼續吧。”
好不容易將藥上好,周庭修終於如願穿戴整齊,他逃也似的留下“晚安”二字迅速回了自己房間。
— — — —
周庭修的這個假請地有點長,徐老師打電話過去問他什麼時候可以來上課卻總得不到具體迴應,問賈輕芸也是一頭霧水,私下聯繫於晚也不知他的去向,這幾日已是又急又氣又無可奈何。
好在期末考試來臨,周庭修倒是準時來到考場,徐老師見狀,將情緒忍了又忍,想着待幾個科目全部考完後再找人好好聊一聊,卻不料周庭修又人間蒸發了一樣,徐老師氣得差點沒破口大罵。
可是成績出來後,周庭修的排名依舊穩如泰山,甩第二名不是一星半點。
徐老師及幾個任課老師憤怒的同時也長長地鬆了口氣,一時又覺得幾分心疼,只要知道他身體健康不違法亂紀,倒隨他去了。
— — — —
高一這年暑期在家,因着賈輕芸工作的關係,周慕昀幾乎都是由於晚照看,王管家放心不下非說要過來幫忙,於晚擔心他又問起周庭修便直接將周慕昀送去王管家那裡待一段時間,兩人輪流照顧,倒也將王管家的精力轉移了。
只是周慕昀這次過去已經待了十多天了,於晚也好久沒見到賈輕芸,打電話過去,她只說工作忙,索性這兩天直接在公司睡了,於晚擔心她身體,不由說道:“媽媽你公司在哪兒,我放假了在家也有時間,給你熬份雞湯帶去喝吧。”
“不用了別忙活了,你抓緊時間學習,這學期大部分時間都顧着家裡了,放假了也不要鬆懈啊!”
於晚依舊不放心地對她千叮嚀萬囑咐,賈輕芸也關心了幾句,最後說是要忙了,兩人才掛了電話。
過了幾日,於晚依舊沒看到賈輕芸和周慕昀的身影,愈發不安起來。
這天,她再次聯繫賈輕芸,對方卻已不在服務區內,她心頭一緊,趕忙給王管家打電話過去:“王爺爺,慕昀這兩天乖不乖呀?”
王管家一愣:“慕昀前天不是剛接過去嗎?”
於晚頓時後背發涼,只聽王管家着急地問道:“怎麼了?出事了?”
於晚拿着手機的手隱隱發抖,卻竭力控制住自己,她慶幸,這不是當着人的面,否則非要露餡了不可:“沒、沒事啊!慕昀他、他……好像去託兒所了!對對對,媽媽說慕昀總打擾我學習,就把他寄到託兒所去,瞧着我讀書讀暈頭了,給忘了呢!”
“哎呀,夫人辛辛苦苦賺錢,那邊又送到託兒所去,多貴啊!都說了我可以帶的,真是太見外了!”
王管家又不免一通抱怨,於晚只是強撐着時不時應了幾聲,最後結束時,她已經控制不住癱軟在沙發上了。
“會不會出事了?”於晚捂住砰砰直跳的胸口,又告訴自己:“不會的,不會出事的,我們已經經歷了這麼多,不能再出事了。”
她拖着虛弱的身體,往賈輕芸房裡去,她知道媽媽向來不喜別人進屋子弄亂了東西,所以她沒經允許,從來不踏進主臥半步。
可今天她突然很想進去看一看。
房間裡擺放地很整齊,不過似乎少了些什麼東西,於晚一時沒察覺,只是定定地站着不動,她雙眼掃過各個角落,終於知道哪裡有問題了。
對啊,王爺爺說慕昀前兩天就回來了,可是人呢?賈輕芸這兩天都在公司加班,誰來帶他?
這個房間沒有生活過的痕跡啊。
於晚似乎還不死心,她一步步踱向衣櫃,一瞬不瞬地看向裡面。
她想,媽媽怎麼能丟下自己和哥哥呢?
於晚的眼眶瞬間紅了起來,眸中隱隱泛着淚光。
手機響起,是陌生的號碼,於晚心頭閃過一絲希望,急忙接起:“喂?”
“於晚嗎?”對方是一箇中年婦人。
於晚失望,只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你媽說她這段時間去外地出差了,她讓我跟你要房租,你都在家裡吧?五千塊你準備一下,我下午過去拿。”
於晚的積蓄大部分早已經給賈輕芸貼補家用了,她不知道自己看到卡里的餘額時是什麼心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銀行裡取出僅剩的這些錢的,只是當房東笑嘻嘻地拿着租金回去而家裡又只剩下自己的時候,她終於崩潰地倒地慟哭。
賈輕芸攜着周慕昀逃了。
於晚失神落魄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終於認清了這個事實,她拿着手機,一遍遍地點擊周庭修的對話框又退出來,再次點擊進去再一次退出來,反反覆覆。她想,周庭修不能再經受打擊了,賈輕芸走了,她更得爲哥哥撐起這個家來。
可是,該怎樣撐下去呢?
— — — —
同樣在於晚發現賈輕芸逃跑的這一天,江明在總經理辦公室見到了一個人。
“你說你知道賈輕芸的秘密?最好是真的有用的消息。”江明怒氣衝衝地看着面前這位大言不慚的人。
男人沒有什麼特色,只是眼角一道疤像蜈蚣一般令人噁心。
他吸了一口煙,將一疊照片扔在桌上:“看看。”
江明定睛一看,頓時白了臉,目光似要殺人一般,狠厲地問道:“誰拍的?”
男人哈哈大笑:“你肯定不信是賈輕芸自己找我拍的!”
他一句話江明就明白了,他雙手掐着扶手:“這個賤人!”
男人道:“她本來想用這些照片威脅你給錢,誰想到先被你老婆發現了呢,這招不行就直接來個狠的,你公司少了的一千萬就是她用你的名義打給自己的,怎樣?有苦難言吧?吃了屎還得給她擦屁股的滋味如何?”
“你特麼給老子閉嘴!”江明操起菸灰缸往他腦門上砸,男人身子一轉,穩穩躲開,也沒發怒,只是說道:“有勁爆的消息你聽不聽?”
“條件?”江明也是見多了這種人,單刀直入,不想廢話。
男人道:“五十萬。”
江明眯了眯眼:“憑什麼?”
“我知道賈輕芸在哪兒。”
江明吭哼:“她總要用我的錢,我費些心思也能找到她。”
男生似乎早知道他會這樣說,便直接拿出一張照片。
江明看罷不由毛骨悚然:“這是什麼?!”
照片有些年頭了,只能看到一間昏暗的房間裡有個男孩倒在地上,旁邊是十來只老鼠,還有幾隻在他身上爬行,若非他透着兇狠嗜血的目光,江明會以爲他死了。
“誰?”
“周庭修。”
江明愣了愣,隨即驚道:“周慶霖的兒子?”他似乎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不等男人回答又道:“聽說他兒子小時候被綁架過,真有此事?”
男人嘴角一勾卻將照片收了回來:“我有更清晰的影像資料,你只要將它們給周慶霖看,你覺得以他的性子,賈輕芸會逃得掉?”
江明明顯有些心動,只是最後還是問了一句:“爲什麼這麼做?”
男人目露兇光:“賈輕芸的哥哥僱我做事,都說好了事成之後給我一百萬,沒想到他們自己偷偷跑了,哼,他們不仁我便不義!”
“十萬,不能再多了,畢竟於我可有可無。”
江明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想,自己應該去警局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