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劉志清臨時出差去了, 還念念不忘要請趙穎湄吃飯的事,專門發郵件回來說抱歉,說出差回來馬上請她。
趙穎湄微笑, 她當時其實只是隨口說說, 好讓他心裡好過一些, 也就一餐便飯可以打發了。可他還挺認真, 也不知道他要請她吃多隆重的晚餐。
可是這頓飯還真的不容易吃成。
幾天後他出差回來, 趙穎湄又已經身在外地,等她回去了,兩個人都要趕項目, 忙得天昏地暗的。估計他也不想隨便就打發了,所以堅持要等到大家都閒些的時候才從容履約。結果過了兩天, 他卻又接到任務, 要支援西南分公司兩個月。
看着他無奈的樣子, 趙穎湄笑着說:“不要着急,我等着吃利息。”
歐洲的項目終於結束, 楊帆婉拒了老闆的挽留,回到中國。他請了兩個星期的年假,先回C市探望久別的父母。
在家裡,少不了要去拜訪親戚朋友。表舅父是十分歡迎他回國,表舅母說:“我們家明珠, 整天惦着她帆哥哥, 叨唸着要去美國讀書, 你表舅父, 可捨不得呢, 怕她一去就不回來了。如今好了,帆哥哥回來了, 她估計又要改變主意了。”
楊帆微笑,這個表妹纔讀中學,從小就是他的小尾巴,他在G市時,便跟他說也要考Z大,做他校友,後來他去了美國,又說要去美國留學。其實她的目標,就是帆哥哥在哪裡,她就去哪裡罷了。可她是表舅父唯一的女兒,表舅父諾大的家業,還等着她來繼承呢,怎麼捨得她遠遊。
依表舅母言語裡流露的意思,最好便是招了楊帆做女婿。這其實是楊帆最怕去他們家的原因。
表舅父雖然是遠親,但是小時候受過他外祖母照顧,所以和他們家來往密切。小時候明珠愛粘他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常常拿他們來開玩笑,不過那時明珠還很小,他也還在讀中學,大家也就當是玩笑而已。直到兩年前楊帆準備去美國工作,家裡和他踐行,表舅母一向話多,又拿這個事出來說,居然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幸好楊帆父母都是開明的知識分子,不會干涉楊帆的事情,包括感情、工作,只是笑笑地應酬他表舅母:“年輕人,隨他們喜歡吧。”
怎麼可能!明珠現在也不過是高中生,而且自從楊帆去了外地讀書工作,已經很少在一起玩耍,只不過都是在網上聯繫聯繫罷了,所以楊帆認定是這個表舅母一廂情願自作主張,他這次回到家來,都儘量躲得她遠遠的,免得被她聒噪。
自己的感情.事還煩着呢。
有好幾次,楊帆拿出手機想打給趙穎湄,告訴她自己回來了。可是半年多沒有跟她聯繫,忽然有些近鄉情怯,不知道從何說起。
要怎麼跟她說呢,算了,電話裡說不清楚,還是見面再說吧。楊帆看着MSN上趙穎湄亮着燈的頭像,笑意慢慢爬上嘴角。
然而事情卻沒有他想象的順利,主要是趙穎湄表現得好像有點冷淡。其實是,他以爲趙穎湄冷淡,趙穎湄卻也以爲他冷淡。
楊帆剛一上班,新老闆就把他叫去教導了一番,然後說道:“移動這個項目,只許成功,不許失敗。你能不能坐穩現在這個位置,就全看它了。你要知道,當時好幾個人盯着這個位置,我好不容易纔替你爭取回來,你要給我爭氣。”
楊帆唯唯諾諾,自己其實心裡也想要藉此大展拳腳,揚名立萬,所以從來未敢輕視這個項目。
雖然是舊公司,但是是新團隊,新業務,楊帆確實要花不少精力和時間去重新瞭解適應,一直到週末,他纔想起該約同學出來聚聚,告訴他們自己回來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找趙穎湄呢。
趙穎湄那天中午的時候接到周啓明一個電話,說今晚約了同學大家去小肥羊,要爲楊帆接風。
趙穎湄一愣,爲誰接風,楊帆?他回來了?!她的心禁不住怦怦地跳了起來。
自從她從美國回來,以爲終於可以慢慢把這個人遺忘,她已經有多久沒有想起他了?可是他又要出現了。她好不容易修補的堤防,一下子崩塌。
從接到電話一直到下班,趙穎湄都沒有辦法集中精神幹活,不停地在想,再見到他,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
因爲趙穎湄上班的地方離小肥羊挺遠,等她去到的時候,他們已經到齊而且已經開鍋了。
趙穎湄推門進去,一眼就看見那個人正舉着酒杯和衆人敬酒 ,笑容滿面。
一霎那,趙穎湄只覺得心跳有一陣子的停頓。
朱婉明看見她進來,拍一拍她身邊的椅子示意趙穎湄坐在她身邊。
楊帆今天特意放下手頭的工作,早早下班來到小肥羊。
兩年沒有和同學們見面,真的是想念他們了,心底裡,更是渴望見到趙穎湄,不知道她現在還是不是老樣子。
然而同學們陸陸續續到了,卻還沒有見她。楊帆有些耐不住了,假裝不經意問起,周啓明說:“有通知到她啊,她沒說不來啊。”
楊帆只好假裝不在意,繼續和同學們聊天。
兩年不見,大家當然是圍繞着他問長問短。火鍋料已經上得七七八八,大家餓了,也就毫不客氣地開鍋了,然後才見趙穎湄姍姍來遲。
楊帆正在和劉宇他們敬酒,眼角瞄見趙穎湄進來,等他放下杯子正準備和她打招呼,卻看見趙穎湄看也不看他,直接坐到朱婉明身邊去了。
楊帆一怔,她怎麼對他這麼冷淡,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頓時心中一腔熱情,被潑熄了大半。
旁邊繼續有人向他敬酒,他只好又起來應接,偶爾抽空掃一眼趙穎湄,卻見她安靜地坐在那裡吃菜,偶爾和朱婉明交頭兩句,連和他寒暄的打算都沒有!
怎麼會這樣,她已經不在乎他了嗎。
在趙穎湄看來,卻是衆人圍繞着他問東問西,沒有因爲她的進來而有所停頓,而他,也沒有而向她表示多一點點關注。
這個聚會,跟他們往常的聚會沒有什麼大不一樣。只不過因爲是爲楊帆接風,所以他成了男主角,而她,卻沒有幸運地成爲王子身邊的公主。
趙穎湄默默地吃着菜,偶爾迴應一下朱婉明的問題。大家都只顧關注他,沒有人發覺她今天特別沉靜吧。
“……嗯,回來有兩個多星期了,一直忙着工作上手的事,所以今天才有空叫大家出來聚一聚,真是不好意思,我自罰一杯。”
原來他回國有這麼久了,她竟然不知道。在他眼裡,她和他們並沒有什麼不同吧,所以她跟他們一樣,今天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你這小子,在美國風流快活啊,不記得我們了!老實交待,有沒有泡到什麼特正的洋妞?”劉宇拍他的肩膀。
趙穎湄的心吊了起來,也許,劉宇說中了呢。
“什麼洋妞,不是我那杯茶。”
“他的茶是阮慧儀。”雖然趙穎湄略有所聞他和阮慧儀的故事,但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當面這樣調侃他。楊帆脾氣不算好,大家並不敢隨便拿他的心頭痛來開玩笑。
他會反臉嗎,趙穎湄不禁擡頭看他。
楊帆微微笑着,懶懶地靠在椅背上,沒有吭聲。
她是不是眼花了,怎麼覺得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陣。
趙穎湄的心又怦怦地跳了起來。
“嘖嘖嘖,你不是那麼長情吧,都還沒開始曾經滄海,就已經是除卻巫山不是雲了?”周啓明笑着搭上他的肩膀。
“胡說什麼。”他撥開周啓明的手,終於開口澄清道,“我這次決定回來,就是回來找我的那杯茶。”
呵,這下可轟動了,劉宇馬上跳起來摁住他:“老實交待,誰?”
肯定不是她,不可能是她,怎麼可能當事人都不知道。趙穎湄內心黯然。
他只是東躲西閃地笑:“還沒找到呢……”
是真的還沒有找到嗎,還是不願在她面前透露?趙穎湄的心只是往下墜。
吃完飯後,趙穎湄,楊帆和劉宇剛好順路,所以他們就坐劉宇的車回去。
上了車,楊帆想和趙穎湄說話,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半天才沒話找話問道:“你還住在原來那裡嗎?”
呵,這是今天晚上唯一一句他專門對着她說的話。
“是的。”趙穎湄閉上眼睛假寐,怕自己忍不住會哭。
楊帆的心卻往下沉,也許剛纔人多,她才找不到機會和他說話,怎麼現在她也懶得和自己多說一句話,怎麼回事,她已經不喜歡他了嗎。
怎麼一切都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
快一個星期過去了,楊帆還沒有想好怎麼和趙穎湄表白。小肥羊的見面,實在是太打擊他了,他現在都摸不清趙穎湄的心思,她不會已經有男朋友了吧,要不要找周啓明他們打聽一下。
楊帆一閒下來就拿出電話來,卻總是沒法摁下去,怕要是被她拒絕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