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幾個星期, 楊帆一日糾結過一日，去清源大廈時，既想碰見阮慧儀, 又怕碰見她和徐文清在一起, 有一陣子沒有看見她時, 又猶豫要不要主動聯絡她。他仍然不能確定她和徐文清的關係, 只是空穴來風, 未必無因。本來她跟徐文清什麼關係，跟他沒半毛錢關係，可是每每想起, 心裡總是有點不舒服。
然而自從周啓明去了一趟清源集團回來，他的糾結就變成了焦慮。
那日周啓明走進他的辦公室, 一臉“還不讓我逮住你”的表情：“呵呵, 怪不得, 怪不得老往清源跑！”
楊帆心裡“咯噔”一下，明白周啓明肯定是看見阮慧儀了, 可是表面上仍然裝傻：“什麼？”
周啓明俯身趴在他的辦公桌上，故作神秘地仰頭說：“你猜我在清源看見誰了？”
“誰啊？”乾脆裝傻到底。
“還裝！阮慧儀啊！”
“哦，她，是呀，她公司跟清源也有業務。”
“怎麼從未聽你提起？”
“有什麼好提的, 她跟我們合同又沒有關係。”
“可是聽說你們吃過好幾次飯了哦。”
他還知道什麼。
周啓明看見楊帆不答話, 更加懷疑：“說, 是不是舊情復熾了！”
楊帆把臉板起來：“你胡說什麼！”
周啓明繞過辦公桌走到楊帆身邊, 把手搭在楊帆肩上：“放心, 我不會跟趙穎湄說的。來，說說你的豔遇, 是不是從那次北京酒吧相遇開始的。”
Www ＿тт kān ＿￠ o
楊帆一把推開他的手，板着臉說：“遇見老同學吃個飯有什麼奇怪的，你別胡說八道，特別不要跟朱婉明亂八卦！”
周啓明看見楊帆真的惱了，不敢再打趣他，站直身子邊走邊說：“好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你好生侍候好這個大客，等着你簽下二期的啊。”走到門口卻頓了一頓，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回頭正色道：“不是我不提醒你，趙穎湄是個好姑娘。”
楊帆臉更黑了，什麼意思，他自己的老婆好不好他不知道，要他周啓明來提醒！真是豈有此理！
瞪走了周啓明，楊帆往椅背一靠，長呼一口氣。也怪不得周啓明懷疑他，這段日子他確實是有些混亂，是該靜下心來，好好計劃他和趙穎湄的將來，也許，趁着這次國慶假期回C市，再去表舅的農莊住兩天，兩個人好好斟酌斟酌？
快到國慶，又逢中秋，楊帆少不得去各個客戶那裡拜訪送禮，自然也少不了清源集團。各路關係拜訪過後，楊帆拿了幾盒月餅和水果籃去到清源集團信息中心慰勞自己公司的駐場員工，當然免不了招呼清源信息中心的員工同歡。假期在即，大家心情輕鬆，嘻嘻哈哈的吃吃喝喝，場面熱鬧歡愉。
楊帆心情也很輕鬆，明天假前最後一天上班，回公司收拾收拾，晚上的飛機直飛C市和趙穎湄會合。
這些天剪不清理還亂的頭緒好像一下子清晰了，楊帆走路的步子都好像輕鬆了起來。
從信息中心出來，楊帆才步出電梯，便看見阮慧儀站在大堂中間，像是在等什麼人。楊帆正想走上去和她打招呼，卻見大門擁進三四個人，爲首的是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婦女，只見她徑直向阮慧儀走去，也不說話，揮手就是一巴掌打過去，嘴裡還罵着：“死狐狸精，還不讓我逮住你！”
阮慧儀猝防不及，捂着臉踉踉蹌蹌後退了兩步，那個貴婦還想上前繼續掌刮，早有保安上前阻止，楊帆趕緊上前護在阮慧儀面前，大聲喝到：“你要幹什麼！”
那婦人被保安拉着無法上前，嘴裡卻任然不停地罵道：“死婊.子，呵呵，還有小白臉護着呢，一腳踩幾條船，不怕老徐惱了，踢了你又找別個去？你這個死狐狸精！”
大堂場面一時十分混亂，幾個保安和來人糾纏在一起，旁邊有員工經過駐足張望。阮慧儀捂臉低頭一言不發，楊帆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知道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裡再說，於是護着阮慧儀出了大門，那幫人還想追上來，卻被保安攔住。
出得門來，剛好有一輛出租開過，楊帆趕緊攔住，扶着阮慧儀坐了進去。
阮慧儀仍是一言不發，側臉上紅紅的指印隱隱可見。楊帆有些尷尬，攪着雙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司機好奇地從後鏡打量着他們，車開出老遠見他們仍然不說目的地才問道：“兩位到哪裡去？”
楊帆看了一眼阮慧儀，見她仍不做聲，只好對司機說：“沿着濱江大道一直開吧。”然後轉頭問阮慧儀：“你還好吧。”
阮慧儀吸了一下鼻子，強忍着不讓淚水掉下來，半晌才說“沒事。”鼻音濃重。
楊帆猶豫了一下，伸手過去，拍拍阮慧儀的手，以示安慰。那個貴婦人應該是徐文清的老婆吧，果然被李慶東說中了，鬧上門來了。
不管誰是誰非，他只是替阮慧儀不值。
濱江大道的盡頭便是長堤，司機正想問拐左還是右，便聽見阮慧儀說道：“師傅停車吧，我在這裡下。”
兩個人默默走到河邊，扶欄望着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隻，過了半晌，阮慧儀才側頭對楊帆說：“謝謝你，剛纔讓你看笑話了。”
“慧儀……”
阮慧儀深呼吸一口氣：“我確實是跟徐文清在一起。從我認識他第一天開始我就知道他對我有意思，我沒有逃避，反而順水推舟，趁機開展我的業務啊。”阮慧儀苦笑一下，繼續說到：“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
楊帆搖搖頭，他又不是第一天從象牙塔出來，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商場的遊戲規則。女生樣子長得好，是有她們的優勢，以前他在HG公司時的那些女銷售，哪個不利用自己女性的優勢，撒嬌賣嗲，獲取客戶的歡心，可是她們也有個度，會有她們的底線。阮慧儀不過也是像她們一樣而已。
“徐文清是個君子，他向我示好，也是斯文得體，淡如流水，從來沒有令我覺得不舒服，想要逃開他。我們的關係一直就這樣不鹹不淡，若即若離，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說，他離婚了，問我願不願意跟他在一起。”
楊帆聽見，心裡又覺得不舒服了，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阮慧儀頓了一頓，接着說：“我並沒有馬上答應他，心情也不激動。我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也一直在想如果到這麼一天我會怎樣反應。”
楊帆心裡在問：“那你是什麼反應？”卻沒有問出口，等阮慧儀說下去。
阮慧儀卻沒有說下去，忽然反問楊帆：“還記不記得去年，你在北京的一個酒吧裡遇見我？”
楊帆微笑，怎麼會不記得。
阮慧儀苦笑一下，說：“我在你面前真是沒有形象了，什麼狼狽的樣子都給你見過，呵呵。”
“怎麼會，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女神。”
“那一天，我在北京出差，忽然接到他的電話，說要分手。”阮慧儀話語幽幽，“十三年的感情，一個電話就結束了。”
夕陽曬着她的側臉，閃閃淚光。
十三年，她不甘心啊！
楊帆在旁看着，手足無措，想要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什麼，猶豫了一下，擡手握住阮慧儀的肩膀，叫了一聲：“慧儀。”
阮慧儀再也忍不住，順勢靠在楊帆的肩膀上，說了聲：“借你肩膀用一下。”已經忍不住淚如雨下。
楊帆一動不敢動，保持着單手攬着她的肩的姿勢，任由她伏着哭泣。聞着阮慧儀身上淡淡的幽香，楊帆禁不住心旌搖盪，心跳越來越快。一陣微風吹過，阮慧儀的幾絲頭髮掃過楊帆的臉，癢癢的，楊帆低下頭來，看着梨花帶雨的阮慧儀，好生心疼，不由自主把她擁緊，低頭吻上她的額頭。
阮慧儀身子一顫，擡頭吃驚地看着楊帆，卻沒有掙扎。楊帆猛然醒來，趕緊放開阮慧儀：“對，對不起！對不起！”呵，他肯定是被鬼迷了心竅，怎麼會控制不住自己，有這樣的舉動。
楊帆不敢直視阮慧儀，嘴上一直道歉：“對不起，我一時昏頭了，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
呵，要是給趙穎湄知道了，只怕要翻天了。
倒是阮慧儀鎮定下來，故意用輕鬆詼諧的語調說：“呵呵，是不是覬覦我很久了，今天終於讓你逮住機會了！”
楊帆趕緊自嘲下臺說道：“呵哪裡哪裡，當年夢裡都不知道想了多少回了，可惜那時你都不瞧我一眼，呵呵。” 大家呵呵一笑，氣氛終於沒有那麼尷尬。
可他們都不曾留意，馬路對面的榕樹背後，有人在偷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