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的騷亂,最終還是由院方的資深導師出面平息的。
一位穿着黑白色兜帽斗篷的女子,隨手分開擁擠的人羣,來到衆人焦點之中。
嬌小而不起眼的身軀,卻有着與之完全不相稱的肅然威嚴,斗篷搖曳間,光暗的變化,甚至讓很多學生都不由感到一陣窒息。
傳說中,“半人份體積,三人份威嚴”,學院議會秘書兼監察主任,語註。
這位畢業自紅山學院的魔道大師,在20歲時就選擇了留在學院任職,最初是在她的學院導師朱儁燊手下擔任助理,但很快就因薪酬問題,不得不選擇出走,去服務於學院議會。憑藉出色的工作能力,語註一路順水推舟一般地升遷進步,在▉▉歲時成爲議會秘書,躋身學院高層管理序列,迄今已有▉▉年之久。
然而作爲高層管理者,語註是極其低調的一個人,除了必要的公務之外,從不出席任何社交活動,也不擔任任何教職工作。以至於很多學生甚至從沒有目睹過她的真容。只能在學院介紹手冊中,看到她的畫像。
然而那副畫像上,兩隻渾圓而厚重的鏡片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再加上頭頂的兜帽,幾乎等於畫了白畫……爲此,手冊的畫師還頗受微詞。
然而此時此刻,見到語註的真人後,人們才發現那位畫師實在是太冤枉了。
他的畫簡直是入木三分了好嗎!
語註本人戴着那厚重的眼鏡,一路走到藍瀾身前。
“議會已經等你很久了。”
藍瀾有些不開心地看着這位打擾自己和白驍二人世界的女子,問道:“我又沒要他們等我。”
語註說道:“你說自己是皇室委派的監察員,而監察員的任命必須通過學院議會。”
藍瀾皺起眉頭:“還要通過什麼議會?櫻姐沒和我說過啊,她說我來以後,直接找朱儁燊給我任命,就可以在學院爲所欲爲了。”
半人份體積的語註,只聽得氣往上涌,恨不得膨脹成三人份體積,鏡片後的餘光也不由瞥向了一旁的白驍。
你這野人,莫不是把這女孩子打出腦震盪了?
否則爲什麼光天化日說胡話!?
皇室居然妄想能繞過學院議會,強行要求院長任命他們委派的人選?而且還專門選了這麼一個胸大無腦,口出妄言的小丫頭?這簡直是對紅山學院赤裸裸的侮辱!
難道是嫌1400年前那場大火,燒死的贏家人不夠多?
然而下一刻,卻見藍瀾俯身打開了皮箱,從中取出了一枚赤金色的戒指。
“櫻姐說,看到這個你們就知道了。”
語註的呼吸瞬間就停滯了。
那枚赤金色的戒指……
的確,看到它,就知道了。
那是長公主嬴若櫻的散華之戒,是先皇生前,在她得到天啓時送給她的至寶。
那奪天地之造化的神通偉力,任何一個有基本判斷力的魔道士,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貨真價實的宗師之戒!
除了魔具的神通之外,這枚戒指還有一個重要的功效。
它是長公主的身份證明,換言之,持戒者,如長公主親臨!
而帝國的長公主,是除了皇帝陛下以外,唯一一個有權強行任命學院監察員的人。
皇帝陛下基於1400年前的默契,不會以皇權干涉學院運轉。但長公主的莫大權力,卻是在熾羽島大會上,憑藉赫赫武功光明正大奪下來的。
任何人都不會不認賬。
“我……明白了。”
半晌,語註開口說道,此時,她彷彿又回到了半分人的體積,甚至氣勢也收斂了起來。
“既然是長公主親自委派,我會盡快爲你辦理任命手續。”
藍瀾奇道:“朱儁燊呢,櫻姐說要他親自給我任命。”
語註沉聲道:“大宗師外出探索,不在學院。”
“叫他回來嘛,又不是人死不能復生。”
“……”語註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哪怕隔着厚厚的鏡片,都能清楚地看到顏色變化。
作爲大宗師曾經親手帶出來的弟子,語註儘管在年輕時候因爲薪酬原因,不得不和他分開……但心中對大宗師的敬重卻只有與日俱增。
此時聽到藍瀾的這番童言無忌,她的怒火赫然到了臨界點。
但她還是基於自己的職責,冷靜地說道:“大宗師不在時,可以由我代理他履行職責。”
藍瀾說道:“代理就等於不是本人唄,他本人爲什麼不能親自來?你們是不是在欺負我?”
語註嘴脣緊緊地抿起來:“沒有人欺負你,是你在無理取鬧。”
藍瀾想了一下,搖晃着散華之戒問道:“我不能無理取鬧嗎?”
“你……”
下一刻,卻被旁邊一人伸手敲了下腦殼。
白驍說道:“不要無理取鬧。”
藍瀾哼了一聲:“你又不肯娶我,我憑什麼聽你的!”
同時卻收起戒指,問語註道:“怎麼辦手續?”
——
語註帶着藍瀾離開廣場後不久,白驍就被好奇的人們團團圍住了。
“白驍,那到底是你什麼人啊!?”
“趁着清月不在就另結新歡,請問做人渣的感想是怎樣的!?”
“她那個戒指是真的?她和長公主是什麼關係!?”
一連串的問題,讓白驍也是摸不着頭腦,只好摘要回答道:“那是部落首席巫祝的女兒藍瀾,她是怎麼認識長公主的,我也不清楚,至於我和她的關係……”
話沒說完,白驍就感到眼前一花,已經被人抓着手臂,強行從人羣中扯開了。 wωω• t t k a n• C〇
片刻後,依靠第二魔器加持的原詩,帶着白驍在自家實驗室內坐定,一開口就是數落:“你也不是第一天來南方了,怎麼做事還這麼幼稚?那種問題你也敢回答?無論你說什麼之後都會被曲解後大肆宣揚。你也不想清月回來以後,聽到的全是你和那個藍瀾的戀姦情熱的消息吧?”
白驍笑道:“哈哈哈,清月不會相信的,我跟藍瀾?怎麼可能?”
原詩沉默了一會兒:“我有點心疼那孩子了……雖然剛剛只是遠遠看了一眼,但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喜歡你。”
“是啊,她從小就喜歡找我打架。”
“……我不是指那個喜歡,”原詩嘆了口氣,“算了,換個問題,你喜歡她嗎?”
白驍說道:“我只喜歡清月一個人。”
“這個時候你倒是很會區分不同的喜歡了!”原詩拍桌道,“之後有個任務交給你,想辦法喜歡上她,和她交往一陣。”
白驍問道:“老師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我這可不是胡話……”原詩說道,“你是沒看到哦,當時會議室正直播你們廣場上的畫面,那孩子把長公主的戒指拿出來的時候,我們整個議會的人都傻掉了!你能想象嗎,就連鄭力銘都把炸雞掉到地上了!”
白驍頓時肅然起來:“那麼嚴重?”
“就是那麼嚴重。學院不怕一般意義的監察員,因爲監察員只有質疑權沒有否決權,就算想要無事生非,找不準要害也無從發力。但是持着長公主戒指的監察員就不一樣了。長公主,對學院很多事務是有一票否決權的。我說得極端一點,如果長公主真的不惜一切也要破壞學院的運轉,紅山學院基本可以停學了。”
白驍簡直不可思議:“你們爲什麼要給她那麼大權力?”
“當然不是我們願意的,可惜20年前的熾羽島大會,紅山學院輸得太慘了。”原詩有些往事不堪回首地垂下頭去,“當時的議會過於激進,居然繞開院長和對方訂下天大的賭注,結果就是現在這樣……幸好長公主哪怕對皇室而言也是完全不可控的因素,這麼多年她基本沒動用過自己的特權,雙方算是相安無事,但現在她卻將這份權力完全交給了藍瀾……”
白驍對熾羽島大會只是略有耳聞,但現在需要關注的不是細節,而是問題的本質。
“所以你要我說服藍瀾,不要破壞學院的運轉?”
“目前來看也只有你能做這件事。剛剛語註差點被她氣成言吾言主,你卻一句話就讓她老實了下來,這種拯救世界的重任舍你其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