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汗水溢出皮膚,身體蒸騰的熱混合着夏夜的微涼,那種感覺說不上好還是壞,不是彆扭也不是喜歡,只是明明狼狽的不行,心裡卻空白到一無所有。
何柏躺在牀上,回想着剛剛的荒唐,他轉回頭看向簫誠,發現他已經抱着自己睡熟了。
很熟,真的,呼吸綿長,甚至有着微微的鼾聲,但是,他睡得並不安穩。其實以前何柏並沒有注意過這些,但是現在兩個人在一起生活,時間久了,他就發現,簫誠在變化,以前他抱着自己,只是靠近,並且只要自己稍有動靜,他就會醒,但是現在,他是真的在自己身邊放鬆,有時候甚至自己故意去騷擾他,他都未必會醒,不過·······今天不一樣,小孩兒看得出他在害怕,他一向無所畏懼的哥在害怕。
何柏想不出是什麼原因會讓這個一向謹慎行事的人今天會如此的衝動,可是這一天的疲憊足以拖垮一個人的意識,何柏視線漸漸模糊,最終,他合上眼睛,蜷起身體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簫誠彷彿又恢復成了原來的那個他,除了早上過問何柏昨天有沒有受傷,其他的,他什麼都沒有解釋,而小孩兒見他不願意說,也沒有過多的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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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逢週末。
何柏爲了給餘江城補課,一大早就拿着電腦和一本中文教材上門了,只是進店之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看到自己學生,取而代之的是服務員的小領班周洋洋,大家叫她洋洋,何柏叫她洋洋姐。
洋洋見何柏來了,一向樂呵呵的臉上竟露出些許爲難,她指指樓上,小聲的解釋:“老闆昨天帶回來一個人,然後,今天到現在都沒下來呢······”
接觸的多了,何柏知道周洋洋跟着餘江城輾轉與國內外也有些年頭了,不是會嚼舌根子的人,所以小孩兒也只是點點頭,沒有多問。
洋洋見他呆着沒意思,就牽過網線讓他坐在吧檯先上會兒網,然後又拿來飲料給他喝,叫他慢慢等着。
何柏沒什麼事兒,他見店裡早上忙,就一邊上網一邊抽空幫周洋洋收款。後來周洋洋乾脆把吧檯收款的工作全交給何柏,然後自己跑去廚房點庫了。
何柏因爲以往晚上的工作也是收款和上菜,所以這會兒業務熟練,不過出於某種敬業精神,小孩兒還是關了電腦,全心全意當起了過路財神。
上午九點,用餐的人已是零星一兩個,何柏剛要歇歇,忽然樓上傳了急匆匆的腳步聲,吧檯靠近樓梯,何柏應聲擡頭,結果剛好看到樓梯拐角處張清浩一身凌亂的跑出來,而他身後的餘江城更是誇張,鬍子刮到一半,半張臉還全是泡沫的就追了出來。
兩個男人站在樓梯口,張清浩被餘江城死死的拉住,掙扎間兩個人都看到了何柏,尷尬瞬間蔓延,
何柏知道不該看,所以慌亂之中只好默默低頭對着關機黑屏的電腦敬業的敲啊敲。可是眼睛在“工作”,耳朵卻在不由自主的留意着那邊的動靜。
果然,很快樓梯口就傳來了餘江城語無倫次的解釋
“小浩,我只親你幾下,昨天,其他的做什麼都沒有!”
“你放手!”張清浩很顯然是不想聽他解釋,所以掙扎從未停止。
“不放!”
“餘江城!我們分開了!你不能這麼意氣用事,我們的事兒早就成埃落定,再沒有什麼可言性了,理智點兒,你該回頭,你不該這麼頑固不化!”
“Shit!”餘江城爆粗口“Can you speak English? I cant understand what you mean!”(你能不能說英語,我聽不懂你說的是啥意思!)
“不能!”張清浩回答的更肯定“你要是聽不懂你就放手!放手你明白麼!”
“不明白!”
“餘江城!”張清浩急了“你別揣着明白裝糊塗!”
“小浩,你不明白,你糊塗!我中文····才一個月的學習!”說話的時候餘江城臉都急紅了,他一手拉着張清浩,一手比劃,“我,我真的努力,可是中國話·····太難!沒有歸路!”
“是沒有規律!”張清浩張嘴訓斥回去,還沒有歸路!你把中國幾千年的問話當什麼了!百尺高崖麼!
“那不重要!”餘江城該手握上張清浩的肩膀,情緒很是激動“我愛你,這個重要!”
“可是我討厭你。”
“騙子!”
“真心話!”
“說謊。”
“我恨你!餘江城你個喪盡天良,吞錢黑心的烏龜王八蛋!你給老子滾開!”張清浩這會兒大概是真的生氣了,所以完全不顧形象,聲音大的像是河東獅吼,可是他忘了餘江城的中文水平有多差,於是當他又繼續扯着嗓子彪了經典國罵半天之後,本故事裡的死狗二號餘同學終於忍不下去,把人按到牆上,一臉認真的問了句
噗!
何柏敲桌,話說他本來還想借着喝水讓自己看着工作的更認真一些呢,這下可好,這一口水不但沒喝成,最後還華麗麗的噴了一半到筆記本的屏幕上。
小孩兒慌忙拿過餐巾紙擦屏幕,可是此時相比於心疼電腦,他心裡更爲在意這段讓人頗爲哭笑不得的爭吵。
好麼,趕情張老師罵了這麼半天都白罵了,人家壓根就沒聽懂······哎,神馬叫杯具啊,這,這真是太悲催了!
本以爲這樣的爭吵還會繼續,可是出乎意料的,張清浩沒有再大吵大鬧,他只是雙臂下垂,然後把眼睛躲到一邊的對餘江城說了一句
“你別這樣了,這沒有意義,Asa,我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所以,我不想再和你在糾纏下去了。Im tired。(我累了。)”
短短的一句話,沒有必要解釋,因爲僅憑聽得懂的部分,餘江城就已經明白了張清浩的意思,老張猶豫了半天才非常小聲地問了他一句:“小浩,你真的不愛我麼了?”
“恩。”
“真的?”
“恩。”
“ one minute here。( 那好,你先別走,在這裡等我一分鐘)。”
因爲離得太遠,所以何柏並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藉着上樓的腳步聲,何柏知道餘江城沒有再糾纏,但是意外的,張清浩站在原地也沒有動,他並沒有像何柏想象中的那樣藉此逃走。
腳步匆匆上樓,又匆匆下樓,再次出現的餘江城手裡有一張存摺,他把這張存摺塞到張清浩的手裡。然後站開到拐角的一側,聲音乾澀的只說了一句話
“密碼你知道,這是我欠你的,要多少你拿走,我愛你,但我不纏着你。”
說完,老餘站着沒動,真的不攔不擋,把道讓開了。
“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張老師就走了。”
說話間,何柏已經坐在飯桌前幫簫誠端菜上桌了。沒辦法,今天鬧成那樣,張清浩一走,餘同學就完全處於了離魂狀態,所以算是白跑吧,根本沒上課他就回來了。不過今天還真是稀奇,簫誠居然在家。
“哎,對了哥”何柏叼着一截炸酥的魚尾巴咕噥“臨走的時候餘江城讓我跟你說聲對不起。”
“哦。”簫誠應了一聲,之後端着紫菜蛋花湯走進小飯廳。
何柏跟在他後面,嘴巴嘟的能掛個油瓶。簫誠見了,放下湯碗把人拉過來,然後兩隻手一起捏了捏他的臉頰問道。
“怎麼了?”
“你都不解釋麼?”何柏擡起頭,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他,眼裡有點兒哀怨。簫誠挑着眉,環腰抱住他,鼻尖碰鼻尖的又問:“解釋什麼?”
氣息離得太近,何柏逃避的把視線拉低,帶着不甘的抱怨:“你們之間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聽他這麼說,簫誠先是愣了一下,之後直接拉着何柏走到客廳,讓他坐在沙發上,二爺轉身回屋,翻翻找找,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信封。
“我沒打開,但你自己摸摸這裡面是什麼。”簫誠把信封遞到何柏手上,然後自己拉過一個墊子坐在地上,在一邊靜靜地看着小孩兒。
何柏不明所以,拿過來隔着牛皮紙一摸,心裡立刻就猜了個大概。那是一張卡,只是是什麼卡種就不清楚了。
“哪兒來的?”
“你奶奶讓你三大爺給的。”簫誠撓撓後腦勺,表情有些爲此爲難的樣子“這東西都在家都放了快兩個月了,當時他給我,說讓我打開後自己看着辦,但是我摸完了大概知道是啥,也就沒再動,不過今天還是覺得都讓你知道了比較好。”
何柏聽了抿着嘴巴半天沒出聲,因爲如果這東西是奶奶給的,那就不用猜了,這裡面肯定是錢,而且還不會少,估計就是去銀行都可以好好查零了,而且不用想,有這樣的舉動,就說明奶奶那邊已經同意了,但要顧及的是這東西是暗自給的,所以也就是說她同意了,但她不擔責任,一切還都當不知道,這是讓他們好自爲之,處處小心········
“哥。”何柏想要開口,但簫誠卻把手指豎在脣中央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我沒有想要瞞你,但是說實話,這錢我們現在還用不上,當然,將來可能也用不上,因爲我們以後就算沒什麼大錢,但應付生活的花銷還應該沒問題。”二爺說話間手指收回付過自己的下巴“至於餘江城那邊,我不高興是因爲他當初說自己要找的人是個女的,所以作爲你的男朋友,把你交到他那兒,我會不放心。”
簫誠說這話不臉紅不心跳,沒辦法,男人的佔有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這人從來就不覺得喜歡一個人是什麼讓人難爲情的事情,總結一句話,這廝不但死狗,有時候還很一根筋。
何柏聽完簫誠的“解釋”,心裡五味陳雜,兩件事兒攪在一起,他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怎樣,所以低頭想了半天,他把信封還給簫誠,繼而又問:“那他們會怎樣?”
“誰?”
“你的老師和我的學生。”何柏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眯起來,話語像是在開玩笑,可表情上卻有點兒苦意。
簫誠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孩子就是這樣,自己怎樣先不管,凡事巴不得人家好的天上地下,所以看眼下這情
況,他這是又想幫人家破鏡重圓,重歸舊好了。
“行了,”二爺伸手揉揉何柏的頭髮,表情儘量安定“這事兒你別管了,交給我,怎麼做我心有數,只是最後是成是敗,還得看緣分。”
何柏點點頭,沒吭聲,之後就被簫誠拉到飯廳去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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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簫誠一早來到學校,不出所料,張清浩正在實驗室喂自己的小白鼠。
一進門,二爺把資料放到桌上,然後後背靠在一邊的櫃上,靜靜地看着張清浩。
老張假意平靜,可是平靜了十分鐘後他就繃不住了。鬱悶轉身,張教授指指座位“坐。”
簫誠也沒客氣,找位置坐下,之後繼續盯着張清浩。
“有事兒?”張清浩皺眉問道。
“是。”
“公事私事?”
“不公不私,其實與我無關。”
“安娜死了。”
“餘江城現在已經跟家裡脫離了關係。”
看着眼前男人漸漸發直的眼神,簫誠無意麪對這種沉默,他重新拿起報告,然後起身離開,只是在關門的時候,他若有若無的補充了一句
“和他說話的時候最好站在右邊,因爲他的左耳在被逐出家門的時候好像被他父親一耳光打傷了。”
說完,隨着門咔噠一聲響,簫誠關上了實驗室的門,腳步生硬而平穩的離開。
走到樓梯口,身後忽然響起急匆匆的腳步,簫誠站定,回頭看着張清浩追過來,他拉住他的胳膊,眼神茫然而執着的問道:“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二爺皺眉詫異、
“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張清浩手上用力,手指上的力道簡直不像平日裡那個溫和的人。可是無奈這種難得一見的失態並不會對簫誠產生任何形象,二爺依舊平靜,他平靜的把張清浩的手拉開,然後平靜的解釋,他說因爲我家的孩子在爲此擔心,而我,不想讓他把心思花在你們身上。
(花花:最近故事隱晦,大家不要急,下一章你們就知道答案了,其實老張和老餘在誤會,以後誤會解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