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能活下來就已經很好了,因爲當何柏聽完警察的介紹之後,連他都覺得簫誠是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下逃脫死亡的幸運兒,人家警察說了,這場事故本來誰都活不下來的,因爲就算鋼筋沒砸到豐田的前排,但是扎漏了油箱,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的車當時就快沒油了,所以事故現場他們只被少量點燃的油體燒傷,而不至於因爲爆炸而死無全屍。
活下來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歐陽伊,一個就是簫誠。
何柏是被簫銘信帶去看歐陽伊的,小姑娘昨天晚上就醒了,她算是命最大的,全身除了左手臂被劃出一個十七釐米的傷口以外,其他的傷處都不嚴重。何柏去看她的時候她正坐在病牀上慢慢的翻着一摞單子,青腫的臉上還貼着大塊的膠布。
像是聽見了門口的聲音,歐陽伊擡起了頭,看到簫銘信,小一愣了一下,然後迅速的點了一頭,之後又開始看那些東西。
何柏站在原地不太知道自己該做什麼,這時候小一忽然開口說話了。
“自己照顧自己,找地方坐吧。”
何柏身子震了一下,然後小心的走進房間,找了女孩兒牀邊的座位坐下。
小一看着這個漂亮的男孩兒坐在自己身邊,神色不禁暗了一下。
“你是簫誠的那個弟弟吧。”小一聲音很小,但強調的“那個”卻說得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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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柏聽了不太知道該怎麼回答,但是小一還是沒有挑明什麼,她是說了一個人,她說樑闋,她認識樑闋。
“不過你們的事是我無意間聽到的。”
何柏尷尬的笑笑,這種時候,即便能言善辯如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把這種話題繼續下去了。不過小一也不在意,她只是一邊翻着那幾頁單子,翻完之後就放在一邊,然後擡起頭看向站在門口的簫銘信。
“不好意思,能請您迴避一下麼?我有幾句話想跟他說。”
簫銘信站了一下,之後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就出去了。
等屋子裡只剩下小一跟何柏之後,小一才擡起眼睛問何柏。
“蕭大哥醒了麼?”
何柏神色黯然,無力的搖了搖頭“他,他還沒有脫離危險期。”
何柏聽了頓時傻眼,他本以爲這女孩兒已經知道這場事故的結果,可是看眼下的情況,她應該還在被隱瞞纔對。
“這······”何柏想低下頭,但是這個時候小一卻說話了
“果然,他們都在瞞着我,其實清蓮已經死了是吧,我在昏迷之前就看到的,那麼多鋼筋·······”小一說着說着眼淚就留下來了“對不起。”
何柏詫異。
歐陽伊的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何柏坐在她身邊,心情複雜的像是堵了千言萬語,但最終他竟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門外,簫銘信低頭靠着牆角站着,身心俱疲,再擡眼就看到母親帶着媳婦正站在樓梯角看着自己,之後不待他做出反應,張靜文就徑自上樓去了,只留下田淼慢慢走到丈夫身邊。
“噓······”簫銘信驀的把食指放在脣中央,之後把頭靠在田淼的額際。“乖,讓我靠一會兒,真的,一會兒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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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相當難熬的夜晚,何柏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十一月份的上海晚夜裡很涼,小孩兒坐在玻璃牆外面,背對着那一面透明的牆壁喝着田淼給的熱咖啡。
回憶這一夜已經過去的九個小時,何柏真的感覺身心疲憊,就像爺爺去世的那天一樣,只不過,在這裡,時間被無限的延長,期間簫誠兩次呼吸急促體溫驟升驟降,而且就在三個小時前他還經歷了一次血壓低破點引發的心臟偷停。
因爲醫生的急救過程看得張靜文差點兒昏過去,所以她現在已經被帶到樓下的點滴室去輸液了,至於何柏,直到剛剛救護醫生在觀察了三個小時後說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掌都被自己握拳握得太緊而劃傷了。
隔着玻璃,何柏轉回頭,靜靜的看着簫誠,因爲後背大面積燒傷,所以他只能俯臥在病牀上,小孩兒順着玻璃描摹着簫誠的身形,看着他在裡面呼吸平穩,睡的像孩子一樣,何柏才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差一點兒就離開自己了,可是大概是因爲這一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後怕歸後怕,到了最後他竟然哭不出來了。
此時是凌晨四點,可以說這個時段是醫院最安靜也是最疲憊的時候。何柏緊了緊外衣,整個人蜷在椅子上,咖啡的熱度讓疲憊翻倍襲來,沒一會兒,小孩兒就迷迷糊糊的靠着玻璃牆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何柏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看到張靜文正站在自己身邊,而他身上還披着張女士的呢子大衣。
“阿姨·····”何柏揉揉眼睛想要起來,但張靜文沒讓他動,把他又按了回去。
“你再睡一會兒吧,昨天我聽田淼說你守了一夜。”張靜文自己也盯着黑眼圈,一夜未眠讓她的眼角佈滿了疲憊的細紋。
“哥他怎麼樣了”何柏還未完全醒透,但第一意識還是掛在簫誠身上的。
“還要觀察一天,不過已經沒事兒了。”張女士邊說邊找地方坐下,之後她的手機在包裡一陣震動,何柏看她接了一個電話,然後便把目光轉向自己。
“今天李家和陳家出殯,你······要不要跟我去看一下,順便······帶上那個叫歐陽伊的丫頭。”
何柏想了想,坐起身,看看身上穿的顏色很素,就點點頭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