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驚鴻在道了聲好後,便從熊庚的手上拿過了自己的那把戰刀,將其從鞘中抽出,而後才緩步來到了田大虎的對面站定了。看着他手上那柄不過四尺的短刀,田大虎的神情便有些不快了:“怎麼,你想以這把刀來接我的雙刀嗎?我勸你還是換了長兵器來與我一戰吧!”
“不必!”許驚鴻搖頭之後,便把刀橫在了胸前:“來吧!”
本來田大虎因爲剛纔兩招敗在許驚鴻手上,而心生畏懼的,可在見到對方的囂張態度後,便把這種剛生出的感覺壓了下來,他要用手中的刀爲自己正名。田大虎不以爲對方一柄短刀就能戰勝自己,即便他的身手似乎的確很是厲害。要知道,在這一對板刀上,他可是下了多年功夫的,又豈是一個尋常少年能應付得來的?
在堅定了自己的信心後,田大虎握刀的手更緊了三分,然後隨着他的一聲大喝,雙刀封在身前,然後一步步地向許驚鴻逼了上去。這便是他新的戰術了,他很清楚剛纔因爲急着想將許驚鴻打敗所以只是猛打猛衝,這次他將吸取教訓,穩紮穩打。
聽到他這一聲大喝,其他的人都只當田大虎是要大步衝上去了,卻沒想到他會生出如此變化來,這讓大家都有些動容了,而老狗二人則爲許驚鴻擔起了心來,不知面對這樣的進攻,許驚鴻會怎樣應付。
許驚鴻沒有任何的動靜,依舊穩穩地站在那裡,雙眼緊盯着田大虎的一切舉動,只等對方來到自己的跟前。其實在剛纔田大虎發出一聲大喝的當口,許驚鴻的心裡是緊了一下的,更產生了一種錯覺,似乎對方已經衝殺了上來。但就在他要揚刀迎擊的時候,心裡一動,便停下了動作,然後便是繼續的靜守。
許驚鴻很清楚田大虎給自己所造成的錯覺是他身上的氣勢所造成的,這是沙場百戰後所養成的氣勢,與自身的修爲沒有太大的關係。若是常人,在如此氣勢的籠罩下,必然會判斷失誤而盲目出手,但是許驚鴻卻及時看破了。因爲他所修習的功法乃是道門正宗,道門最講究的便是一個靜字,所以在那情況下,他能迅速平復心情,依舊如磐石般的穩固。
“好!”見許驚鴻全不爲自己的氣勢所動,田大虎也忍不住喝了聲彩,但他的腳步卻沒有因此而稍停,反而加快了一些。同時,手中的那兩把板刀也隨着腳步的移動開始在身前舞動了起來,破空聲在他周圍響起。
兩把板刀都有十多斤重,卻在田大虎的手上輕若無物般地上下左右盤旋,讓人眼花繚亂。就在大家的目光爲他手中不斷盤旋的雙刀所吸引的時候,他的腳步突然就快了起來,轉眼間便已經殺到了許驚鴻的跟前。然後,兩把刀才猛地化作兩道白光,直砍向了他的脖子和肩膀。
這突然而出的兩刀,便是旁觀的衆人都爲之動容了,他們自度要是自己面對這兩刀的話,只怕也只有先向後退卻,然後再尋機反攻。可是兩人對戰,一旦退卻了,氣勢上便會弱了一大截,再想扭轉不利的局勢只怕是千難萬難,足可見田大虎這兩把刀的厲害了。
就在許多人都爲許驚鴻捏了一把汗的時候,他突然便動了。沒有衆人想象中的後退,反而是迎着對方雙刀的來勢衝了過去,同時一直橫在他胸前的戰刀已經劃了出去。手腕輕顫之下,這把五斤多重的戰刀也發出了輕微的哧哧之聲,更讓人感到驚奇的是,這一把刀在這時候突然就化作了三把刀了。
“一氣化三清”,這是許驚鴻所修習的道門功法裡運功到極致時的效果,能夠讓他的身子猛地一化爲三,能攻能守,最是讓人難以捉摸。但是因爲許驚鴻的修爲尚淺,所以雖然明白其中的奧妙,卻無法真個施展出來。不過若是將這法門運用在手中的戰刀之上,卻比身體一化爲三要簡單得多了,它更講究的是一個速度,所以許驚鴻一招出手,便是三道虛實難辨的刀光。
三道刀光同時砍向了襲來的兩刀,以及田大虎的身體。只聽“鏘鏘”兩聲之後,那兩把板刀的去勢便被蕩了開去,同時三把刀又猛地合作了一把,刀在瞬間就架在了田大虎的咽喉之上。
一切都發生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衆人只來得及看到三把刀出現,就發現田大虎被許驚鴻用刀制住了。衆人只有大張着嘴,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田大虎的面色有些慘然,手一鬆間,那兩把伴隨了他十多年的板刀便落在了地上。他實在想不到自己會敗得如此乾脆,尤其想不到的還是敗在這麼一個少年的手上。
其實許驚鴻這一招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因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氣化三清”的招數能不能施展出來,但他卻必須冒這個險。真論兵器上的造詣,他遠不是田大虎的敵手,只有出奇,才能制勝,而這能將一把刀施展出三把刀威力的一招,便是他所仰仗的殺着了。
好在,因爲身體本身也覺察到了危機的迫近,在許驚鴻孤注一擲地施展出這招法時便也發揮出了平時難以企及的力量,這才能於一招間把對方擊敗。這一招除了一化爲三的難處外,更重要的是在對角度的把握上,那兩下盪開雙刀的招數,都是覷準了來刀最難着力的角度才發出去的,不然以許驚鴻的力量,再加上力量三分,也是不可能與全力砍來的兩刀相抗衡的。但現在許驚鴻卻以精到的角度拿捏和精妙的招數運用做到了,這不得不說是有着運氣成分的。
“隊正真是好本事啊!”還是老狗兩人的反應最是迅速,大聲地喝起了彩來。而其他那些兵士眼裡也多了幾分敬重,他們這時候才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少年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原來對他的那些輕視之意早就隨着這兩次比鬥而消散了,有人更是用尊崇的目光看向了許驚鴻。
“……我敗了……”在好半晌後,田大虎才艱難地吐出了這三個字。
許驚鴻微微一笑,便收回了自己的刀。他知道,對方已經服氣,不會再生出什麼事端來了。這便是軍人好的一面,他們總是那麼的實在,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一旦開口服輸,就不會更改了。
“你可服了嗎,還想再與我在其他方面較量一下麼?”許驚鴻看着有些頹喪的田大虎,又問了一句。
“屬下服了……屬下冒犯隊正,甘願受任何的懲處,只求隊正能饒過這些兄弟們。”田大虎說着單膝跪在了許驚鴻的跟前,這已經是軍中最大的禮節了。若不是面對自己尊敬的人,又或是都統一級的武官,田大虎是不會這麼做的,但他今天卻對這個新來的少年隊正行了如此大禮。三個照面,自己一次比一輸得難看,這對他信心的打擊也是極大的,也讓他徹底服氣了,當然還有爲屬下的軍士們開脫的意思在。
許驚鴻雖然面上嚴肅,可眼中卻並沒有怒意,想不到對方還挺維護自家兄弟的,這讓許驚鴻對這個魯直的漢子多了幾分好感。他笑着上前把田大虎攙扶了起來,說道“軍中比試一下武藝也是常有的事情,只要不傷了和氣,也算不得什麼。我不會因爲你和我動過手就記恨在心的,我想你也不有因爲敗在了我的手上而懷恨在心吧?”
“屬下不敢……”田大虎老實地回答道,此時的他已經沒了剛纔的懾人氣勢,從這一點上也可看出這次失敗對他的打擊之重。
“不過,你還是有錯在身的。”許驚鴻待田大虎起身之後,突然轉過了話頭道:“你身爲隊中首領,不但不想着怎麼操練兵卒們,反倒和他們一起嬉笑打鬧,這你可承認?”
“我……”在一番掙扎之後,田大虎低頭道:“屬下認錯,我的確對他們疏於管教。”
“不是疏於管教,而是放任不管!”許驚鴻看向了那些衣衫不齊的兵士道:“你瞧瞧他們的穿着模樣,可有一點我大宋健卒的樣子嗎?如此軍容,竟還被稱爲邊軍,真是讓人感到羞愧哪!”
衆兵卒聽他這麼一說,有不少人臉上也有些發燒了,有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卻一時又不知該怎麼說纔好了。
看到大家尷尬的模樣,許驚鴻又是如此說話,田大虎終於有些忍不住了:“隊正教訓得是,不過有一點屬下還是要說一句的。軍容如此,實在不全是咱們兄弟的過錯,真要論起來的話,上面的將領們是要負上重責的……”
“嗯?此事怎講?”許驚鴻的眉毛一挑,便立刻問道。
“只因爲……”就在田大虎要開口說什麼的時候,突然外面傳來了一聲招呼:“第五隊的,出來拿糧食了……”卻是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了。